可惜的是她現在身受重傷。若是要就在這裡殺掉對方,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她現在就在木頭的背上,如果直接一劍下去……樹皇之血畢竟是樹皇之血,只要利劍入體,立刻就會被激發出木盾。就是隨便一個樹族的木盾要擊破也並不容易,何況是樹皇之盾。木蘿現在沒有把握能一擊殺之。就算能殺了他,想必自己也留不下幾分性命了。
更何況還有幾個如跗骨之蛆的敵手在旁。不管這些人修是什麽宗派的,總歸是對己不利就是了。反而這個她必殺的樹皇后人,一直保著自己的性命至今。
“會不會搞錯?”她仍然是有一點不敢相信。英明神武智慧無邊的樹族之皇怎麽會生下這麽一個呆呆傻傻的後人?
她真心希望是弄錯了。這個傻子好歹也救過她的性命,她並不想殺。要是他沒意見,木蘿還挺想把他收為奴仆的。
“你拿這個看看,指針是指向哪裡?”木蘿猶豫了一下,把貼身保存的血脈羅盤拿了出來,塞到木頭手裡。
木頭還以為這是個什麽法寶,能指出敵人的方位。他仔細試了半天,傻傻一笑,說:“這東西有什麽用,它老是指向我自己!”
“好,那你把它還給我吧。”木蘿若無其事地收回血脈羅盤。這世事就是有如此之巧。她苦心尋找要誅殺的樹皇后人,竟然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通過綠色的發絲,她傳過去一縷神念。也就是她一雙炎火目中所見之物,直接傳遞到了木頭腦中。
“現在你看見了麽?”
“看見了。”木頭沉聲回答。每當獵人看見獵物,他就會忽然變得極為機敏沉著,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
他所見的東西並非如尋常所見。而是整整一片模糊不堪的漆黑之中,卻有三團人形一般的火焰,明亮無比。這三人並不在一起,而是各自分開足有百步之遠。
在如此漆黑的夜幕下,三人的火焰身形是如此地醒目,簡直就和舉著招牌說“快來殺我”差不多。
正因為醒目,雖然距離在半裡之遙,木頭依然看得很清楚,這幾個人都是各自持有兵器,而且似乎明了他的大概位置,正在小心前來。
木頭背著木蘿將頭一底,躬身在兩塊巨石之間,中間有一條縫隙。木頭平緩呼吸,箭頭從縫隙中指出,直指最近的一名獵物的方向,將弓拉滿。
雖然對方身體猶如火焰一樣明亮,但這火焰之光無法透過岩石,所以依然是可以被岩石遮擋的。木頭小心地尋找著角度。
只聽弓弦一響,一股威力巨大虛丹之力從弓上爆發出來,連木蘿都嚇了一跳。
“你一個築基四重的修士而已,射箭威力這麽大?”
木頭倒覺得這弓的威力比平時小了不少。其實是因為自己的舊主木蘿在此,木飛竭力想隱藏自己的身份,不得不把威力減少了很多。好在木蘿一直以為這是一件法寶,並未懷疑到他身上去。
羽箭離弦,撕裂空氣,發出猛烈的破空之聲。箭頭迅速被點燃,變成一團流火,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劃出一條明亮的火紅直線。
對方根本就來不及躲避,一箭正中眉心。只聽轟然一聲巨響,整個肉身爆得粉碎!
一箭命中,木頭並非呆立不動,而是立刻將弓一收,右手從背後又掏出一隻箭來,腳下也絲毫沒停,順著石頭間隙反而往對方斜插過去。
這恐怖的法寶攻擊讓幸存兩人都膽顫心驚。他們三人都是巡夜鬼,
窮得掉渣,一共也只有一件法寶在手,隨著剛剛穆師兄被一箭暴斃很有可能已經灰飛煙滅。 剩下兩人拿的都是尋常兵器。在這個足足半裡的距離上,根本不可能威脅到對方。而對方對自己可是隨時可以秒殺。他們大為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要去惹這人好了!
話說你有威力這麽大的法寶,為啥要一路狂奔而逃呢?這不是坑人嗎?但事已至此,他們想哭也來不及了。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匍匐在地,恨不得將自己埋入到岩石縫隙之中。但即便如此,也並不安全。一連串細碎的聲響從遠處傳來。這聲音不但可能是對方的腳步聲,也可能有對方故意亂丟石頭引起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近。
這麽躲下去,即便暫時不被那恐怖的箭射到,等對方近了,完全可以直接對著自己頭頂來一發的。那時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其中一人再也忍受不了,直接從亂石堆中跳起一路狂奔。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逃到韓老頭的寒水洞窟中去,此人再厲害也不可能硬闖的。
但他隻覺得腦後一股熱浪襲至,他還沒有回頭,整個頭顱便砰然爆裂成了一個火球。
轉眼獵殺了兩人,木頭並未罷手。最後那一人雖然靜靜趴在亂石深處不動,但對他來說並非無跡可尋。
每個人身體的溫度都比這冥穴之中的環境要高,所以身體周邊總有一些空氣會被加熱然後繚繚升起。仔細觀察,他便可以看到漆黑的岩石背景之中,會有細微的紅色霧氣懸在空中。
“出來!”木頭走到近處,低吼了一聲。
“有話好說,兄弟!”裡面走出來一人,將雙手放在胸前攤開,手中並無兵器。這人正是尖嘴有兩撇小胡子的瘦小修士,只聽他可憐巴巴說,“我們都是奉命行事的人,大哥您就放我一條生路吧。兵器和仙荷我都丟在這裡,您自己拿。我這一走,絕對不會有人再來煩您……”
“問他,什麽宗派的。”木蘿悄悄說。
“你是什麽宗派的弟子?”木頭手中弓箭直直指著對方的眉心,絲毫沒有放松的樣子。
“小弟是五行宗外門弟子!”
原本這冥穴中的巡夜鬼嚴禁透露出自己的宗門。無論他們做任何事,殺任何人,五行宗都不會承認和自己有關。
但此人為了保命,哪裡還會顧忌這個。倒是五行宗畢竟是天下五大宗門之一,對方迫於五行宗的威勢,說不定放他一馬也有可能。
“好,可以殺了。”木蘿冷冷說道。她之所以問對方的宗門,也就是想知道得罪的是何方勢力。萬一以後碰到對方報復,至少也不會不明不白。
木頭絲毫沒想,一聽這話立刻弓弦一響,將對方轟了個粉碎!
這一箭射出他才想了一下。奇怪了,為啥她說要我做什麽,我就得做什麽?
其實以他的本性,如果對方苦苦求饒,他很可能會放對方一條生路。好在山中的野獸並不會說話討饒,否則他這獵人是活不下去的。
“往左邊走,那邊好像有水聲。”木蘿又說。
木頭往左邊走去。那邊有一座高聳的石山。 下面是一道深谷。如果不是走到近前,這石山完全融在了背景裡。
“為什麽你說什麽我就要做什麽?”木頭忽然心懷不滿地說。他在伍院裡倒是習慣了兩個師兄怎麽說他就怎麽做,但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一個陌生人也老指點他乾這乾那?
“笨啊。那邊有水,我可以恢復傷勢。我如果恢復了,你也就沒必要老被我吊在這裡了。到時候我們輕輕松松各走各路,難道不比現在好?”
木頭一想也是。再說鍾鬥很快就會找來,他在哪裡等不是等。
走近那山谷,居然有一陣陣的浪湧之聲從谷中傳來。就好像他們並非處於深山,而是在海邊一樣。木頭也聞到了潮濕的味道。
木蘿在他背上。雖然三名敵手已經斃命,她心中的警兆之感依然沒有消散絲毫。
這是非常奇怪的。她的神識並不強大,心中的直覺到底是準還是差她也說不清楚。但她舉目四望,火眼所能及之處,沒有見到一絲一毫的異樣。按理說如果還有敵人存在,即便躲在掩蔽物之後,頭頂微微升騰的熱氣也會被她望見。但是這夜空裡一片冷寂,仿佛沒有一個活物存在。
木蘿想來想去,眼下只有盡快恢復自己的傷勢才是關鍵。只要她能自由行動了,盡可以將這個樹皇的傻後人一劍殺了,然後拿著樹核回妖界去登基樹皇了。
這冥穴中雖然凶險,但她哪怕隻恢復一半的修為,也沒什麽存在能攔得住她。
如今她身體之中的火毒已經排出得差不多了。只要能找到一有水之處,只要幾刻鍾便可恢復肉身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