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正這一招平時也苦練過無數次,手法極為老道,猶如閃電一般,直刺柳惠兩肋骨之間,奔他的心臟而去。只聽噗嗤一聲,利刃順利入體。但這一捅只是最初沒什麽阻礙。剛入一寸,昊正立刻感覺到柳惠身體中傳來一股強大的斥力。他頓時明白,對方的護體真氣發動了。
這對柳惠來說是個兩難。如果他驅動真氣護體,那必然對定方硯的操控就要釋放一些。但他是催動定方硯的主力,而且他們正和勾誅的四根龍木大柱對在一起。他一旦稍加抽身,整個對抗必然崩潰。定方硯如此巨力反噬豈同小可。這裡連同他在內的十二人,不死也得重傷。
但如果他不動,那對方一刀捅來,自己也是個死。還得死在別人之前。他起初慌亂未定,但是當冰涼的刀刃插入體內,一股生死危機之感頓時蔓延全身,讓他不由自主地收回真氣,催動護體了。
昊正此時才一抬眼,微微一笑。這一切自然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此時定方硯立刻失穩,在空中猛然一顫,然後一陣白色靈光閃過,竟然消失無蹤!然後只聽一陣如雷擊般啪啪作響的聲音,這十多人幾乎都是同時,身上經脈爆裂,一連串慘叫之中,一股熱血從口中噴薄而出。
但出人意料的是,柳惠並不在其中。定方硯反噬,真氣倒灌顯然也是波及了他,而且他首當其衝。但是他體內經脈並未爆裂。而是他脖子上佩戴的一顆黃色的盾珠大放光芒,將一切衝擊全部消弭,然後便黯然失色了。
這黃色盾珠是看好他的百草長老谷玄真給他的唯一的保命之物。黃色盾珠足以抵擋虛丹修士的傾力一擊。他一直將此物視若珍寶,貼身收藏。畢竟自生碑中可能遇見的最強的對手也就是虛丹,有了此物,最壞的情況也能保得一次性命。他卻沒有想到,最後用在了一個凡人身上!
昊正眉頭一皺。他早就想到,柳惠這種菁英子弟,必然會有一些特殊的手段。但定方硯反噬何其凶險,柳惠即便有些手段能逃得性命,但也必受重創。
他卻沒想到柳惠最後的手段居然是一枚黃色盾珠,把如此凶險之局硬生生地全擋了下來。這下局面就有點凶險了。
柳惠折在一個凡人手下,怒火中燒。他早已將其他十一人的生死置之度外。自己怒吼一聲,脫身出來,連劍都來不及拔,直接催動護體真氣往前一擊,恨不得把這個凡人震死當場!
昊正隻覺得面前一堵厚牆,直接往自己當面撞來。這護體真氣催動出體,和神識威壓可完全不同。這是實實在在的攻擊。他那瘦骨嶙峋的肉身立刻飛起,被往後震飛而去。
這一招得手,柳惠反而是後悔了。他剛剛怒火攻心之下,倉促之下以護體真氣攻擊,其實這並不是好招數。如此一個凡人,他只要拔劍或者催動真氣使出一個徒手攻擊的招法,都可以輕松了結對方的性命。唯獨這護體真氣乃是防禦為主的。雖然密實堅韌,但是用來轟擊對方的肉身,發力太均,不一定能置人於死地。
等他拔劍在手,對方已然被他的護體真氣震得飛起數丈之遠。正常情形下,如此重擊之下的凡人也是該死了。但沒有死透的那一絲可能依然是存在的。柳惠想也不想,身形一躬,就像箭一樣彈了出去。
柳惠對這個凡人恨之入骨,即便對方死了,他也得再刺上幾十劍才覺得解恨。
但偏偏就在他眼前,劍尖已經觸及對方身體,就要刺個對穿的時候,他眼前一陣白色的光芒閃過,
對方整個身體憑空消失無蹤了! ……
自從把昊正丟到了密林中,連萍便一直在把她的目光,始終聚焦在昊正身上。他畢竟是雲王,如今她身為雲王護法,一旦雲王出事,後果難以承受。
但她對此地的注視,似乎始終隔著一團迷霧,讓她無論如何耗費心神,都看不清楚。
她知道這是她神識之中血契的緣故。翠玉宮凡真傳弟子以上都立有血契:對真傳弟子以下的同輩之爭,不可出手干涉。她懷著保護雲王之心窺探,也就含有干涉結果之意。如此一來,那神識中的血契自然出來擾亂她的神識,讓她眼前猶如隔上了一層迷霧。
但這迷霧並無礙她保護雲王的性命。因為這血契中亦有如果同輩弟子比鬥之中性命之憂,她便可以出手阻止的規則。所以雲王一旦真有生命危險,她還是來得及出手的。
也因為如此,她不得不時時耗費心神死死地盯著這團蹊蹺的迷霧,將她累得眼睛都花了。否則雲王一旦出現危險,她的視線又放在別處的話,轉瞬之間雲王可能就一命嗚呼了。她可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雲王能及時催動逃生簡上。
這苦還真沒有白吃。就在她這樣盯了一天多,她便感覺眼前的迷霧之海中間霍然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空洞。這空洞的那頭,正是昊正被柳惠的護體真氣一卷擊飛的慘狀。
好在她是虛丹圓滿高手,雖然有點距離,卻是轉瞬即到。只是一到這林子中,只要稍微露出一點氣息,她變感覺神識中的血契猶如神鬼亂舞一般出來搗亂了。她知道這是同輩弟子之間競技之場,本不是她該來的地方。不過為了救下這個倒霉的王爺,她也只能強行試試了。
但她正要祭出九龍鞭將雲王卷走的時候,忽然眼前又是一團模糊。如此來看,卻是雲王的性命之危在這一瞬息間轉危為安了。
即便是在模糊之中,她也能看到一團白影閃過,在她之先已經動用一枚空遁法器,將雲王挪移開了。
雖然說雲王受到了重擊,但從她眼中的迷霧重新轉濃來看,雲王如今倒是已經沒有了性命之憂,所以她也無法再插手了。
連萍重新將氣息斂了,回到樹影之中。
雖然只是一息的動作,連萍的虛丹氣息也像一道水波一般地蕩漾了出去。這時候,在各自不同之地,有四名弟子,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這四人,正是繆其中控制的四具還魂屍。
自從放出噬魂蠅壞掉所有的逃生簡之後,繆其中便一直在尋找連萍的下落。無奈連萍在一路飛遁過之後,為了既能保護雲王,又不干涉外門弟子之間的比鬥,一直刻意地收斂著自己的氣息。這一帶范圍又極為廣大,所以繆其中操控四具肉身四處行走,也一直沒有找到連萍的下落。
但他們一直在這方離界之中各自遊蕩。一旦碰到翠玉宮的外門弟子,他們都會直接出手拿下,施以搜魂之術,來查問連萍的下落,然後殺掉。這幾天之中,死在他們手中的翠玉宮弟子至少也有數十人,死法都是蹊蹺莫名,早已在刑幫和回春盟這兩大勢力中引起了恐慌。
刑幫和回春盟也都自然地以為是對方下的毒手,所以雙方不但對還魂屍的存在毫無感知,反而兩者之間的仇恨每刻都在增長著。
好在繆其中一連搜魂了數十名弟子,自身損耗也頗大。又加上這些被搜魂的弟子沒有一個在這離界中見過連萍,這讓他覺得這法子再試下去也沒有用,必須另想辦法了。
就在這時,一股虛丹氣息一閃。對他的一直在苦苦搜尋連萍下落的四具還魂屍而言,宛如漆黑的夜裡,一盞明燈閃爍了一下,轉瞬即逝了。
這四人幾乎是瞬間便反應過來,從不同方向往哪裡狂奔過去。
繆其中心中明白,連萍氣息暴露之處,離他的四具還魂屍距離最近的也有數十裡。如果他飛遁過去,不可避免要暴露自己的紫府威壓。那時會驚動所有人,連萍知道這自生碑中出現了陌生的紫府上人,她哪還不知道這是敵襲,肯定先行躲避, 再設法求援。
即便是面對紫府級別的還魂屍,這畢竟是在翠玉宮,連萍有主場優勢。一旦催動宗門大陣,紫府上人也難以扛過大陣的威力。
另一個選擇是收斂氣息在地面上潛行。這樣大概要半個時辰才能抵達。到那時,連萍很可能早已移動了位置。她只要氣息不再暴露,找到她就很難了。
繆其中權衡了一番,選擇了後者。與其冒險直接攤牌,不如行緩兵之計。反正他只要不暴露自己引起對方的警覺,找到連萍是遲早的事。
他身形一轉,猶如暗夜林中的奔襲的黑豹一般,一路直穿叢林,悄無聲息地奔了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四具還魂屍都已經到了一片林中。雖然這裡很接近回春盟的地界,但是他們刻意收斂自己氣息的情況下,一般的築基弟子完全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這裡果然已經空無一人了。他們感受到了一點殘余的氣息,顯然連萍在這裡出現過,然後又不知所蹤了。
繆其中沒有任何懊惱。既然連萍一個時辰之前在這裡出現過,那麽很有可能就還在這附近。大不了仔仔細細搜就是了。
他正要讓四人分頭搜索,這時樹後忽然有一個身影一閃,落入他的眼中。這是一名身著錦繡藍袍,頭戴金冠,手持拂塵,玉面松姿的少年道人。
繆其中大為震驚。他怎麽也沒想到,這自生碑離界中,除了連萍之外,居然還有第二名虛丹修士,而且似乎早就在這裡算計著他的出現!他正要迅疾出手,卻聽這少年朗聲說道:“貧道古問天,見過繆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