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宮殿的內部,簡直就是一座迷宮。
它禁製全開的時候,原本就是用來困敵的一座迷陣。五百年前,黃泉剛從《陣皇經》中緩過神來,她可不想被自己大陣靈機吸引而誕生在這個世界中各種生物打擾而中斷修煉,但她也不願意輕易殺戮毀了這個初生世界的生機。
因此闖過了第一關渾水霧的強大生物,都會被第二關困在這些石牆組成的內部迷宮之中,躥上幾天都出不去,直到精疲力竭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又走到了最初的入口。
這樣它們就會刻骨銘心地離開,並再也不會來騷擾她的清修。
但現在,這些禁製消失了,消失得一乾二淨。這讓黃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黃泉布設的結陣當然沒有可能這麽容易被破解。就算是破解了,也不可能沒有一絲破壞的痕跡。這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掌控了這龍喉宮的總樞。
這些玄鐵衛果然蓄謀已久,準備極為充足。掌控了總樞,就可以控制這座關隘的大陣。奇怪的是對方並沒有全力發動陣形阻止他們的進入,反而是把禁製徹底地關掉唱起了空城計。
或許對方知道她是這部分結陣的創建者,無論如何發動此陣都不可能阻擋她。所以他還不如乾脆撤去,另外設伏。
黃璐走在最前,帶著他們走過各種不合理的路徑。樓道先下後上,仿佛在做無用功。回廊盤桓,連續往右,似乎在轉圈一般。即便沒有開啟禁製,這龍喉宮中的迷宮也是極其複雜的。
最後走過一間簡單的居室,黃璐冷漠地望了一眼。
那是一面陳舊的,純白色的牆壁。除了歲月留下的一些瘢痕之外,一無所有。牆壁之前只有一個蒲團,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連一張床也沒有。
這面牆就是當年她的參悟之物。都說心陣的境界百年小成,千年大成。即便她這個天才也不例外。不滿千年,始終沒有能心陣大成。
到她這個境界,任何秘籍、陣圖,前人的心得都沒有意義了。
她根本沒有東西可以參考,甚至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參悟,除了“無”。只有這代表了無的一無所有的牆,讓她還能有一絲的疑惑,但也只是一絲而已。她在這裡又參悟了多年,依然沒有心陣大成。
“這就是你的藏寶之地啊?”勾豬臉色難看。走到這裡,他明白再次上了黃璐這個小女人的當了。原來傳說中的陣皇竟然比他還窮。
黃泉喜歡清靜整潔,無論她的墓室還是居室都是如此。只是她又貪戀權勢。空空如也的宮室裡,一切華美的外物,她隨時都可以布置幻陣幻化出來,隨心所欲,那些東西只是給別人看的。
“這裡有人來過了。”黃璐臉上露出一絲不快,她聞到了有人闖入過的味道,而且不久。但現在這些人已經不在了。她討厭別人闖入她的房間,即便這房間是黃泉的。
她沒有逗留,帶著眾人直接走到了出口處。
從黃泉的居室離開迷宮,是最短的一條路徑。出口之外就已經能望見人魔山的絕頂了。巨大得恐怖的第三洲,就倒懸在門外的穹頂之上。
竟然要就這麽走出來了。勾豬非常失望,整個龍喉宮,竟然就是一座貨真價實的石宮,一無所有。甚至沒有一點點靈機。
不,其實並非如此。眼前眾人就要從出口走出,勾豬忽然望向一個黑暗的角落。
那一片黑咕隆咚的地方,有什麽東西在幽幽地發出白光。
這也是在整個大殿之中,
勾豬唯一一次感覺到靈波的存在,雖然非常微弱。 角落安安靜靜地躺著有一枚綠色的玉佩,有點像當年連萍給他展示過的碧漣佩,只是形狀略有不同。翠綠的石頭邊緣,裝飾著精美的黃金鑲邊。
“這是什麽?”勾豬問。
黃璐扭頭看了一眼,她在黃泉的記憶之中搜尋了一番,沒有找到此物的一點蹤跡。但黃泉何其見多識廣,縱然不認識此物,也能識別出一個大概。
“沒有見過,這不是黃泉遺留之物。從靈機上感覺,似乎是一個凡品的傳送法寶。可能是那些來過這裡的人遺失在這裡的。”
雖然靈機上沒有任何異常的跡象,她卻奇怪地有了一種危險的感覺。黃璐緊接著說:“不要去動它。”
哼,不拿白不拿……這東西除了一股溫和的空遁靈機之外,無任何殺機,可以說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唯一的缺點是品階稍低。不過對勾豬來說不算什麽。賊出不空手是他的職業信條之一。
勾豬沒有理會黃璐。他將那玩意摸在手中。這東西上竟然沒有魂息。他情不自禁將一線魂息注入。這時一陣不安的波動急劇從這神秘玉佩中傳出。黃璐忽然喊了一聲:“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說了讓你不要去動!”
她話音剛落,落在勾豬手上的整個玉佩已經釋放了所有的靈氣,自身化為齏粉。而那股傳送靈波已經變成一股暴風,眨眼之間就把這眾人卷入這風暴之中。
眾人眼前景色一變。
宋如海、木頭、勾豬、第十九,眼前都是驚呆了。
整個龍喉宮,甚至人魔山都消失了。他們眼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看似正是一片肅殺的秋色,天色青灰,草木枯黃,冷風瑟瑟。
但真正可怕的是,四面隆隆作響,幾乎震耳欲聾的,是數不清的巨大蠻牛,不知道有多少個巨大蹄子,在這草原上瘋狂奔跑,猶如潮水一般湧動。
這架勢衝過來,讓人膽戰心驚。任誰遇到這群野獸,都得踩成肉泥。
好在這些牛形巨獸跑到他們身邊的時候,都乖乖地繞了過去,在他們四周,形成了一個方圓百步的大圈。如果從天頂上看,這些牛群都是在繞圈奔跑,猶如一個漩渦。而他們所處之處,就是漩渦之眼。
他們被包圍了。
“如果沒有這個喜歡順手牽羊的小賊,要請黃小姐入陣,恐怕沒那麽容易吧。”一個身材挺拔秀美的少年,身穿一身錦繡華服,外面套著一層如烏金一般的魔甲,從獸群之中安然步出。
他相貌俊朗,舉止高傲,眼睛盯著黃璐,臉上卻泛起一股淫邪的笑容。
這個女人他並非第一次見。早在帶著屍魔軍一路進攻中州的時候他就遇見過。當時並不知道是竟然就是陣皇黃泉為自己再造的肉身。
對於此女他當時就一見傾心,勢在必得。只是沒想到對方動用了一個什麽傳送法寶,從他掌心裡溜掉了。
看來命中注定是自己的東西是絕對走不了的。否則她不會溜掉之後,又在這裡重逢了。
要說相貌,他不知道見過多少國色天驕的女子。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早就失去了吸引力。讓他沉醉不已的,是這個女子臉上那股桀驁不馴的傲氣。越是去征服這樣的女人,就越是讓他有一股莫名的快感。
黃璐也認出了此人。那晚以純陽退魔陣阻擋屍魔軍,坐在駟馬戰車上的這個跋扈少年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影響。可惜不是什麽好印象,這個少年的目光裡充滿了傲慢、執拗、唯我獨尊的怪異感覺,打量她的目光讓她覺得渾身惡心。 沒想到不是冤家不聚頭,竟然會在這裡遇到。
“小屁孩,你是魔族?”黃璐秀眉微蹙,“不,你不是魔族。我知道了,你是夜瀾的少主?玄鐵衛的人?”
黃璐的語氣讓少年微怒,但是內心又更是喜歡她了。
“你這麽想也可以。我的真實身份,暫時還不能透露。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少年下巴揚起,臉上帶著驕傲無比的神色,“我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你想要什麽?財富,權勢,還是長生飛升?只要你乖乖地跟著我,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滿足。我不會把你當作一個普通的手下的,我可以讓你做我的侍妾。”
說道這裡他頓了一頓,臉上的尊榮仿佛他賜下的這個侍妾的名分已經是天地間至大的榮幸了。
“但如果你非要不從,就你身邊這幾個螻蟻一般的小子,就像土渣一樣的廢物,根本就幫不了你。等我將他們打掃乾淨,我就留下你給我永世為奴。到時候你再求我也來不及了。”
木頭最受不了就是一個“土”字,更何況這人說的還是“土渣”兩個字,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但是想要反駁,他又激動得唔唔唔說不出話來。這悶罐子悶得難受,他乾脆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中木飛弓一揚,就要一箭射去。管他娘的什麽身份,化成灰了都是一個鳥樣!
但詭異的是,木頭隻覺得雙手一輕,仿佛手中沉重的弓矢在這一瞬已經化作無法把握的虛無。
他低頭一看,目瞪口呆,此時他的確是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