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翎兒隨著紫焰的隊伍一路深入到夜盲山中,歷經苦戰,讓他受盡折磨,猶如驚弓之鳥。但現在他處於極為有利的狀況。黑夜王的殘神和丹藥都在他手裡,下面又都是築基修士。千秋萬代之功業,並非是唾手可得,而是已經握在他手中!
唯一的問題是下面的築基修士人數甚多,而且其中有二人是築基九重。這些人若是聯手,足以勝過他一頭。但好在下面兩夥人正在混戰不休。他也沒有必要去挑釁雙方。他只需加入黑夜王指定的奪舍肉身那一方,將另一方幾個雜碎一一殲滅即可。
他將黑夜王的頭顱直接放入自己背後的包袱之中,雙翅展開一撲,往前跨步躍出正要起飛,忽然感覺腳下一沉,被什麽東西死死拉住了。飛鳥起飛的時候最為關鍵,被這一拉,他當即就墜落下來,掉在石台上,差點就滾了下去。
黑翎兒怒火中燒。他最討厭別人在他起飛和著陸的時候下黑手。他掙扎著要起來,卻有一隻腳被人死死拖住,無法著力而爬不起來。
往後一看,正是剛剛見到差點將黑夜王砸死的那個矮敦敦面相憨厚的年輕修士,在他起飛的瞬間一把躍起抓住了他的左腳,到現在也沒有松開。
黑翎兒眉眼一橫,指著對方用厚土人語說道:“好小子,敢拖你爺的後退。你不是我的對手,老實松開,爺饒你一命。”
他並非不願意殺人,只是如今黑夜王就在他的手上。只要黑夜王復活,他很可能就是妖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此重大的利益就在眼前,他不想夜長夢多,沒空再去殺一個人。只要對方乖乖放手,比什麽都簡單。
沒想到這家夥境界不高,脾氣卻很強:“讓我放手可以,你把那個頭骨還給我。”
黑翎兒一陣冷笑:“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說完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柄黑色長羽毛般的利刃,直接往對方身上一捅。
兩人都是匍匐在石台邊緣,黑翎兒更是頭懸在了陡壁上。他手持利刃,回頭看到的木頭正是頭頂對著他。他不知道對方頭皮多硬,有意避開了,一劍直捅脖子根。那地方沒有骨骼防護,最為柔軟。一劍從脖子和鎖骨之間插入,可以直入胸腔,必死無疑。
但他一劍捅去,卻感覺刺到了一種堅韌的木質中。他雖然用盡全力,卻是怎麽都刺不進去了。
“這家夥難道是個體修?”黑翎兒大吃一驚。其實就算是築基境界的體修,他的長羽劍也是鋒利無比,絕不會連對方的肉身都刺不穿。這對手除了是體修之外,很可能還有某種秘術加強了肉身。
劍入血肉,刺激了木頭的先天樹體,木盾在肌肉之中幻化出現,阻擋了劍鋒。
這黑色的利劍早已深入皮肉之中,痛苦是一絲不少的。但木頭早已認定今天非砸了那個頭骨不可,雙目赤紅,拚死也不放手。
黑翎兒又捅了幾劍,依然沒用。一時殺不了對方,他將黑色長劍拔出,往木頭手臂上一陣瘋狂亂砍。只見衣袖破爛,皮開見肉,鮮血淋漓,但這胳膊就是砍不斷。
“媽的,我剁了你手指,看你如何抓!”黑翎兒這時也是憤怒欲狂。他好歹也是一個虛丹妖獸,眼看大功告成近在眼前,居然被一個築基人修死死吊住。
他這次也不管是否會砍到自己的腳,一劍衝著對方手指砍去。木頭一聲慘叫,大拇指已經齊根而斷。
趁著對方力道一松,黑翎兒運起渾身氣血,將翅膀一扇。頓時一股颶風往後掃去。他虛丹實力的優勢終於給體現了出來。
對方的肉身雖然極為堅韌,但自己虛丹妖獸的力道勝過對方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鬼鴞善於馭風。這一扇過去,不亞於千鈞一擊。
木頭拇指被剁掉,一面吃痛,一面無法著力,被這狂風一掃,終於抓持不住,就像一片樹葉一般往後飛出,在那王座上咯嘣一撞,竟然把王座撞碎了一半。他往後繼續翻滾而去,從黑翎兒的視野中消失了。
“哼,找死的小子。”黑翎兒一邊怒罵,一邊掙扎著爬起。腳下卻又是一絆。他低頭一看,才發覺剛剛被抓住的左腳現在腳踝上被纏上了手腕粗細的一根粗大樹枝。
這樹枝猶如蟒蛇一般纏在自己腳上,另一頭越過被撞碎的黑夜王的寶座,被扯向另一頭。
木頭雖然被一扇擊飛,但心中執念難平,不知道怎麽就激活了樹身,長出這麽一條長長的樹手來依然把黑翎兒的腳繼續死死纏住。
“怪不得如此禁打,原來是一個樹人?”黑翎兒恍然大悟。
一般的妖物如果只是築基五重,最多也就是一頭靈獸,應該還不具備如此完美的人身。但妖界樹族不同。樹族據說本是修羅,從天而降。而修羅是一出生就是具有人獸雙身的。
“如果是樹人,那我帶來的這東西,剛好可以派上用場了。”黑翎兒臉上反而浮起一絲詭異猙獰之色。他用劍在纏住他的腳踝的樹枝上一割,割出一條傷痕,然後拿出一個小玉瓶,將一種白色粉末倒在割開的破縫之中。
在妖界鬼鴞和樹族爭鬥多年,始終不敵。樹族肉身堅固,防禦之力天下無雙。一些妖界高人為了對付樹人,就馴養了一種“蠹木青毒蟻”,專門破樹族的肉身。
黑翎兒取出的這種白色粉末並不是別的東西,而是青毒蟻的蟲卵。
蠹木青毒蟻的生存條件極為苛刻。在其他地方即便孵化出來也會極速死亡,唯獨蟲卵落在樹族體內,被樹族氣血所染,就會迅速孵化,然後以樹人的血肉為食,並不斷地分泌毒素,導致樹人枯槁而死。除非使用特殊的解藥,此蟲極難清除。
果然,那些白色粉末落入樹枝上被割開的縫隙內,不過幾息之間,這一端開始肉眼可見地變得枯黃,力道一松。黑翎兒掙脫而開,並沒有再去看王座背後的對手,而是大笑兩聲,展翅往武瑜的方向飛去。
樹人中了青毒蟻,死是輕的,重是生不如死。所以他根本懶得去看對方如何了。而且他背在背後的黑夜王,還在不斷地在催促他去尋找武瑜。
武瑜,這個五行宗水德院的菁英弟子,他以前從未見過。但黑夜王已經將他的容貌、氣息和神識一起傳送了過來,讓他印象極為深刻。如今他神識一掃,輕松發覺了對方的存在。
但糟糕的是,他被這個樹妖糾纏過久,變異已生,眼看就要遲了!
勾誅雖然在血痕留身碑中大殺過好幾場,但還從來沒有將留身碑之中的對戰經驗,直接用在相同的對手身上過。武瑜可以說撞在了槍尖上。
和真人對戰,與血痕留身碑中的過程並非是完全一樣的。血痕留身碑總是一開始就使用它認為足以誅殺對手的招數,沒有任何佯攻試探的過程。
這是因為留身碑對勾誅的實力和招數都極為了解,根本不存在秘密,所以不需要任何試探。
但這些試探招數威脅並不大。勾誅輕松躲過之後,武瑜便開始使出重水界之中的殺招。
勾誅這時驚奇地發現,從對方使用殺招開始,一切就如留身碑中早已寫定的劇本一般,簡直是一絲差別都沒有!
留身碑並沒有未卦先知的能力。 只不過留身碑會根據攝入身影的實力與法寶的長短,自動計算出最為有利的作戰方式。
而武瑜對重水珠早就苦練了不下千次萬次,了如指掌,所掌握的戰法自然和留身碑計算出的最優解分毫不差了。
只不過天下所有的戰法招式,一旦對方早已預知,再強的招數也會只會把自己困住。
見到武瑜乖乖地按劇本走,勾誅暗暗得意一笑,也按留身碑之中戰法,在水中放出冥界蘭,頓時一股積屍氣充斥,讓武瑜不得不皺了皺眉頭。
最後和留身碑中的過程完全一樣,水界解體,武瑜被第十九的金蠶絲繞上了脖頸,輕輕一拉,他脖子上頓時出現了一圈極細血痕。
“怎麽可能,我——死了嗎?”武瑜感覺一股鋒利的刺激之感平滑地在自己的脖子中一掃而過。這讓他目光停滯,心中產生了一個極為讓自己驚恐的想法:難道自己中計了,就這樣被人割了頭顱?
他的脖子已經移位,鮮血猶如瀑布一般順著這一圈切口湧出。他雖然想說點什麽,但也只能微微地一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與脖子之下的肉身已經失去了聯系,渾身猶如一陣如無數螞蟻爬過般的麻癢,但其實只不過是幻覺罷了。
怎麽可能?我是即將接受黑夜王傳承的人,我是上古大能選定的繼承者,我怎麽可能死?
我不服!我不服!
這時,一個雙目之中依然冒著黑色火焰的骷髏頭顱,被人一拋,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正往自己的頭頂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