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沌記 ()”
(982 碧沙鐵拳摧堅壁,飛雪神女持寒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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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榮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幽芒。其實他說的話是否符合事實並不重要。即便是同樣的事實,也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解讀。
他所使的是從體內寄生的那幾頭夢貉那學來的一個神通,名為潛想默換。
這一招可以用少量神魂之力悄無聲息地替換掉對方的一個想法,中招的人甚至根本察覺不了對方動用了神通。
但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設法引動對方的某種負面的情緒。心神堅定的人是不可能中招的。所以枯木榮每一句都切到這位槐長老的痛處。
“那你說應該如何辦?”槐盛問。
“這事你不用親自過問,讓巡守長老樺韌全權處理,盡量拖住木蘿一些時間即可。”枯木榮的分身雙目閃著異芒,壓低聲音說。
槐盛這人較為死板。如果讓他參與誅殺樹後、修改聖旨這一系列事,他只會當場翻臉殺人。
但他此時已經中了“潛想默換”,枯木榮說出一條看似無害的建議去取代他原來的決定卻是沒問題的。他不但不會問理由,事後都不會記得這件事。
果然槐盛只是微微一點頭,便把這意思傳音了回去,接下來就再也不過問了。
所以南山門的巡城衛們惶恐地呼叫了半天,最後來的是一臉冷峻的巡防長老樺韌,和浩浩蕩蕩一群至少五百人的木野部巡防隊。
木蘿這時候依然在一拳一拳地砸向山門口的防護禁製。
這禁製並不是單純堅固的純陽禁製,而是被填充了木系生機,堅韌得就像一團牛筋。
一拳打進去,禁製能凹陷進去一大片,力道都被卸掉了。她一收拳,禁製又恢復了原樣。除非她能一拳將禁製擊穿,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擊不穿就放棄,那她也就不是木蘿了。明知沒有用,她依然在一拳一拳地轟擊著。而且在不斷轟拳的過程中,她也在琢磨這其中的關鍵。
她每一拳都對禁製造成了一定的破壞,只不過還沒有等到下一拳,這破壞就自動修複了。
這也就等同她每一拳都是無用的。所以即便打一萬拳也是一樣無用。
但如果她每一拳都能給這禁製留下一點缺損,哪怕只是暫時的缺損,那這些缺損積累起來,她就遲早能打破這片禁製。
只要是暫時打破,她進入木野部也就夠了。
這讓她想到了她在雲天城滅王家的時候,順手得來的碧沙珠。
碧沙珠是一件血祭法寶,由很多碧色的沙粒組成,每一顆都是王氏族人的血肉祭煉而成。
這些沙粒想要直接入侵木野部的門戶禁製不可能,卻完全可以乘著她的重拳轟擊破開禁製的那一瞬間侵入進去。
所以她每轟一拳,都在拳上帶了一些碧沙。當她收拳的時候,禁製立刻恢復原狀,那些碧沙卻被留在禁製中了。
禁製之力迅速運轉,很快會將這些異物排斥出去。
但被木蘿的氣血之力催動的這些碧沙也都等同法寶,並非沒有抵禦之力。它們尚未完全被排斥出去,木蘿下一拳又來到了。
這樣她每一拳不再是無用功,而是每一拳都把更多的碧珠沙留在了無形的禁製中。
無形的禁製也變得有形了,因為其中漸漸多出了一條由碧沙所組成的通路。
這就輪到守城的巡城衛們著急了。
樺韌之所以能獲得槐盛的看重成為巡守長老,其性格就如同頑鐵。在他來看來,規矩就是規矩,能任何變通就不叫規矩了。
木野部長老會發布的禁令就是禁止任何人走陸路出入部落,這其中並沒有給樹後開任何例外。
如果是樹皇親來,可以當場頒下口諭廢止禁令。但在此之前,他是絕對要堅守不怠的。
“你們和我一起上,如果禁製被突破,就用你們這五百條人命,把破口堵上!”
“死守!死守!死守!”
五百余人組成的巡防隊一齊振臂高呼。這支隊伍從被樺韌組建起來開始,早就在準備著能有這麽一天,為木野部去死了。
……
在圍觀的陰陽宗弟子的歡呼中,火海中呼嘯而出一股夾雜著雪片的寒風。一身素白如雪、絕世而獨立的廣寒神女從火海中走出了。
她並未給歡呼的陰陽宗眾人哪怕一個眼神的回應,只是冷冰冰如同雪片飄過般在虛空中飛遁而過,回夜空中如同一條懸浮的大魚般的雲海鯤洲去了。
和陰陽宗眾多長老、院首、堂主一同坐鎮主艙的何無極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位歸來的得意女徒。
“事辦完了。”
南晚辭只是微微一躬身,帶著寒氣吐出四個字來,然後便往自己的蒲團上落座。她向來就是如此冷傲,即便對自己師父也是如此。
何無極的脖子有些生硬地轉動,讓無法轉動的眼珠對準了她的方向。
在他眼中,這位白衣勝雪的女徒,從外表上和原來一模一樣,但似乎又有什麽不一樣了。他其實是能感覺得到的,那就是南晚辭的金丹三花圓滿了。
這並非是有缺陷的三花的補全,而是整個金丹三花完全圓滿了。
她的境界如今已經站上了凡人的巔峰。只需要匯聚生靈願力,她便可以成就元嬰。
缺陷本身就是一種代價。付出代價就有資格獲取收益。一個很大很難彌補的缺陷一旦被彌補圓滿,境界直接隨之圓滿也並不奇怪。
只不過一般人不願意冒這麽大風險走這條先虧後盈之路罷了。
但她那種冷傲的性格,恐怕是無法獲得任何願力去成仙的。
“勾誅呢?”何無極問。
“自然是在我手裡。”南晚辭有點不客氣地說。
“看看。”
何無極窮追問底。他不是不信任這位女徒,實在是這件事太重要了。勾誅是連菱的道侶,也是她最大的軟肋。
南晚辭嘴唇微抿,眼中露出不被信任的嫌惡表情。但面前是師尊,她再傲慢也不敢怠慢,隻好伸出手來,攤開掌心。
一道白色空遁光芒閃過,她掌心浮現出一尊豎立的,布滿血痕的白色玉碑,正是血痕留身碑!
其他人隻覺得寒氣滲人,並看不見碑內的情景。只有何無極的神識得到允許進入留身碑中。
他看見一片虛影,勾誅正在與一名他幻想中的敵人繼續鬥法。
他這個鬥法並非真實,純粹是他在幻境中的臆想,並不消耗任何法力。即便他戰勝了對手或者被對手所戰勝,一切也會重頭開始,無限循環。
這樣勾誅就永遠被困在碑中,不但不能脫身,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何無極點了點頭。這種方法困住勾誅,可以說他的生死完全掌控在碑主人手中,用來和連菱談判再好不過了。
但他覺得還有一件事要確認。
“這的確是勾誅沒錯。但,你還是南晚辭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