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 欲成金丹隔天塹,先斬此獸固道心)
勾誅所猜不錯,這頭怪獸是金行之體。它身體中並非血肉,而是一團金行靈氣所凝聚的金屬而成。這倒是和他見過的千年金魄,以及火熔金體有類似之處。
金行之體必有高溫才能維持。如果它體內不是燒熔可以流動的金屬和某種耐高溫材料所構成的骨架,那就是一坨堅硬的鋼鐵一樣的玩意,自己連動都動不了,又何談戰鬥?
這一記玄冥寒水之術直接打入了它的鱗片之下,它的半個脖子都凝固了。這家夥的脖子無法再轉動,不但無法扭過頭來反咬他,而且想甩頭來甩掉他也不可能了。
它體內依然充斥著金行靈氣,炎陽火行靈氣也澎湃無比,用不了多久就能將半個被封凍得脖子重新衝開。但玄冥寒水的凍氣能控制住它一會兒也足夠了。
凍結這怪物脖子的同時,玄陰真火也在赤目犼體內燒灼了起來。
可惜的是玄陰真火擅長焚燒玄陰樹那種陰屬之物,在這種金火之身上蔓延要緩慢很多。這獸又極為巨大,真要產生可觀的傷害不知道要耗費多久。
赤目犼猛烈翻滾的時候,勾誅依然抓著它頭頂的鱗片,爬到了它的額頭上。不管它怎麽在地上翻滾,這時候這蠢物只要無法甩頭,就不可能將他甩下去。
剛好它的額頭也同樣是自己一雙赤目射出的紅芒無法照射到的地方。耶雄在這困窘局面下不由得大怒,操控赤目犼巨大的前爪一抓朝自己額頭拍去。
轟地一聲巨響,五個鮮紅的爪印出現在怪獸的額上。但畢竟是攻擊自身,雖然耶雄下的命令這一擊要全力施為,但赤目犼依然猶豫了一下。這一猶豫,自然也就被速度極快的勾誅給躲開了。
赤目犼在地上已經翻滾了好幾圈,自己的臉都快被自己打腫了,但這個人修依然如附骨之疽般吊在它的臉上!
勾誅心中也在暗歎,對付這種巨大的怪獸,果然還是凶險至極,簡直一步步都在刀尖上行走。
如果他任何一步失誤,從這東西身上掉落下來,立刻就會遭到那毀滅性的紅光照射,也可能直接被幾隻巨爪拍死。
但局勢到了現在這一步,他已經十拿九穩了。
他在躲避獸爪撲擊的同時也不斷在移動自己的位置,很快就到了赤目犼左眼眼眶的上方。稍微往下一探,就能看到這頭巨獸的眼睛了。
勾誅早就發現,赤目犼的左眼似乎比右眼要黑一些。而赤目犼剛開始出現的時候並非如此。
雖然那時間只不過一瞬,在勾誅識海中這情景卻無比清晰。那時的赤目犼正如其名,雙眼都是火紅的。
到這麽近了勾誅已經看得更清楚了。其左眼顯得要黑一些,是因為其豎瞳中多了一個人影。這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操控著赤目瞳的那個蠻族酋長!
殺這麽一個人,遠比滅殺這麽一頭巨大的獸要容易。而且赤目犼是被這人召喚出來的,這人正是這投影在這世間的依托。殺了這個人,它的投影也就自然崩散了。
它的眼睛與人眼一樣,最外層是一層透明的薄膜。這層薄膜其實是一層純陽陣壁。
這陣壁雖然有一定的防護之力,但比起它渾身上下堅厚的鱗片與熾熱的火焰的防禦力可差遠了。
陣壁之下,是一團柔軟明亮的水銀似,但火紅顏色的金屬。紅水銀中有一個氣泡,蠻人的身影在氣泡中。水銀圍繞著一個黑色的豎瞳。正是這豎瞳射出那種足以燒滅一切的紅色光芒。
喚出赤目犼之後,耶雄一直懸浮在一團透明的靈氣中,就如同漂浮在水中。
無論外面赤目犼的動作如何激烈,他看到的始終是一個透明的半球狀的“窗”。窗外景象劇烈變化,天旋地轉,他卻安如泰山。
但這時耶雄正驚訝地呆望著“窗頂”。因為他分明看到上面出現了一個站立著,手持長劍的道人的身影。那人劍尖上寒芒畢露,似乎把一身的法力都聚集到了劍尖。
而且那人劍尖向下,那就和劍尖直接對著他自己的眼睛沒有太大的區別。恐懼感如同泉水般從心中湧出。他完全呆滯著沒動,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赤目犼能抗住這一擊了。
這時他的左眼感覺到一陣劇痛。原本穩定的“座艙”開始猛烈地震動。他看到那人的劍尖已經刺破了他頭頂上的薄薄的純陽陣壁。
白玉般的劍身大約刺入了一尺來長。劍上如同血脈般的紋路立刻亮起,整個劍身變得雪亮,然後傳出一聲尖銳的龍吟。
一條冰龍從劍上洶湧而出,冰寒之氣把赤目犼的整個眼球都充滿了。耶雄瞬間被凍僵,身上的生機如水流逝。
將劍拔出,勾誅看到整個赤目犼都如同一具木像一樣呆滯不動了。它與現世因果正在斷開,這投影也就沒有繼續驅動下去的力量了。它整個都在化為碎片,不斷解體。
勾誅松了一口氣,忽然感覺渾身滾燙,那曾經讓他膽寒的紅光再一次籠罩了他。頭頂再度亮起兩輪火熱的太陽。
“重極水界!”
他幾乎是反射般的再次祭出了重極聚水珠來保護自己。光是靠自己的護體法力,在這一對金丹赤目如同烈焰般的光芒的照耀下他也堅持不了超過一息。
抬頭一看,重極水界之外,那頭赤目犼活力四射,和最初被召喚出來幾乎毫無差別,一雙火熱的眼睛正盯緊了他,重極水界中的水正在極速消耗。
他再一看地面上。地面不見了,他現在在布滿了裂紋的冰河之上。剛剛費了不小力氣誅殺的赤目犼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了。
“重新召喚了?還是重生之術?”
這一瞬間,勾誅竟然覺得腦中有點迷亂。自從“九煉之神”稍有點開竅之後,他已經很少陷入這種境況了。
“祖師爺的筆記上沒有?”
“這點小事還要求助祖師?”連菱在他的識海中微笑著說道。
這一場顯然是為了歷練他。聯系到他正要突破到金丹境界,連菱不說,他也大致能領悟了。
就算耗費海量的血靈石進入留身碑去找寒碑子感悟,其過程也是差不多的。
從紫府晉級金丹的一個巨大麻煩就是這一場跳躍太大。
紫府圓滿雖然說名為“半步金丹”,甚至可以和金丹初花的修士一戰,但這鴻溝很大,絕大部分紫府圓滿修士是難以跨過的。
這一步外藥也就是一個天引石,並不難找。問題在於道心。將紫府中反覆凝煉的虛丹凝實為金丹,最重要的便是內心對自己不能有絲毫的猶疑。
連菱紫府圓滿多年,是因為龍骸谷下死了一次,幾乎放下所有,才順帶舍棄了雜念,最後在根窟中沐浴了根髓才成就金丹。
如果沒有前面那一步機緣巧合,光是有根髓的激發也是沒用的。
勾誅如果能做到第一步,那麽第二步就可以在留身碑中去完成了。
如果他能完全不依賴外力自己降伏一頭有金丹實力的戰獸,實際上也就是堅定了自己能晉級金丹的道心,不會再對自己有任何懷疑。
這就是有師父的好處了。如果是作為散修自己摸索, 這種經驗根本就不可能摸索得出,只能憑著機緣亂撞。
而他有師父在,言傳身教也罷,笑而不語也罷,他總是走在師父曾經走過的路上,至少走到和師父同一境界之前,是不會出大問題的。
“這肯定不會是重新召喚了。”
召喚符在他的手中,早已收入到仙荷裡。他還沒見過任何人能隔著別人的仙荷直接催動法寶的,就是連菱也不行,更何況一個北疆的蠻族人……
那就是重生?
這個怪獸的肉身剛剛明明崩潰了,現在卻又重生了?如果是重生,那這重生之術比起連菱的青木長生功的重生還更強大。
連菱動用修羅蘭來重生自己,總是要耗費自己法力的。而且這耗費遠遠超過可以補充的速度。
所以她每重生一次,法力都要暗弱一截。真的碰到能反覆斬殺她的對手,重生若乾次之後法力耗盡,終究還是要死的。
奇怪的是勾誅神識掃過,感覺這獸身上洶湧的靈機,與初見之時毫無二致。這獸居然能毫無損失地重生?這怎麽可能?
更神的是這貨不但重生了自己,連召喚師,那個蠻人,也一起重生了出來。
勾誅沒有再想更多,像剛剛那樣留一個分身在水中,自己真身則用一團陰丹詭氣裹住,禦風飛出了紅光籠罩之下的戰團,然後將重擊水珠收了。
既然它身上靈機不減,要麽是有什麽靈藥寶材之類在替它補充靈氣,要麽是它有某種術法遮掩自身的損耗。
管他呢?它能復活一萬次,那便斬殺它一萬次!看它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