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2 身墮魔障心不覺,影纏魂線形亦困)
青松潮湧功是當年秦尊陽在山腰上打坐的時候,看到山風洶湧,松濤如潮的時候領悟的一門木行與陰陽風術結合的功法。
他怎麽想,也想不到這其中有哪一處短板需要用宋蘭才能補齊?
後來他又師從已經是還魂屍的繆其中,學到了千裡定魂術,開始修煉神魂術法,還和青松潮湧功結合到了一起,成了一門他獨有的神通,名為千松定魂針。
但這也不是他的答案。
定魂針只是一種術法,並非是功法。雖然多加練習有利於增強神魂反過來促進功力的提升,但這其中也無需宋蘭的神魂去補充什麽缺陷。
“你家老祖的魂珠呢?”勾誅看他糾結的樣子,便伸出了一隻手來攤開道,“你一直用來修煉的那枚魂珠在哪裡,拿來我看看?”
勾誅在雲王的中軍中籌算天機,算到的翠玉宮唯一的缺漏,就是宋如海手中的那枚魂珠了。
按理說宋如海吸收那枚魂珠中老祖殘留的魂力,如果徐徐消化,只會增強他的神魂,促進他的青松潮湧功繼續進階。
但這其中不是完全沒有危險的。因為吸收老祖的魂力遠比自己打坐煉氣進展速度要強太多了。他只要稍稍急於求成,就有可能墮入無法遏止的魔障之中。
這一點是任何人都無法干涉的。無論是他的師父也好,同門師兄弟也好,大家即便看在眼裡,憂在心中,也只能反覆提醒他而已。
修煉求法,這其中真正踏下的任何一步,都只能靠自己去走,沒有任何別人可以替代的。而這一步究竟踏在了何處,卻是自己都未必清楚的。
宋如海從來都隻覺得自己在隻爭朝夕地修煉,以便能趕上黃璐、勾誅他們的腳步。卻從未認為自己會急於求成,貪戀魂珠中那些老祖殘留的魂力。
這事其實也很好證實。只要看那枚魂珠中剩下的魂力還有多少就可以了。從原始的量減去剩余的量,那便是他汲取了多少。這很容易估計出他汲取這些魂力的速度。
“這有什麽好看!這些年我一直都是按著太上和師父的指點修煉的,從未貪功冒進。”
宋如海嘴上不屑,神識卻是很緊張地在仙荷中搜索那枚魂珠。他也急於想要拿出證據,只是他都說不清究竟是要拿出來證實給勾誅看,還是證明給他自己看了。
然而他表情越發僵硬。因為那枚魂珠不見了。
無論他的神識如何在仙荷中翻找,一樣樣熟悉的東西在眼前閃來閃去,偏偏就是他最需要找到的那東西怎麽也找不到。
他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在某個時刻急於求成,一次性將整個魂珠完全吞噬了,然後又自行地抹去了相關的記憶。
“在哪裡?”勾誅盯著宋如海慌亂但又執拗的眼神,又問了一次。
“很奇怪嗎?”宋如海心中的不安越是強烈,他嘴上的反駁也就越是強硬,“我把它丟了而已。我也不知道它哪裡去了。”
勾誅說:“你不會是把它吸收光了吧?只有宋家老祖的十八代嗣功,才需要宋蘭才能成就金丹三花吧?”
他說話的同時,神識之力猶如烈日的光芒般射來,將原本躲藏在陰霾中的宋如海照射得幾乎無處躲藏。
宋如海臉色驟變,雙目緊閉,捂住雙耳,猛烈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
勾誅故意這樣以他的九煉之神的神識之力當頭一喝,
試圖將這人從夢中驚醒。 這樣做其實是有危險的。若宋如海醒得來還好,若他醒不來或者依然在半睡半醒之間掙扎,則有可能會神魂崩潰,走火入魔。
然而他卻不得不這麽做。一個人在夢中去死,你若去弄他醒來還有一線機會,如果置之不理那就毫無希望了。
宋如海再度睜開眼的時候,他的眼白中已經布滿了清晰的黑線。但這時他反而冷靜了下來。
“就為了那一個自私而叛出家門的女人,我宋家十八代人數百年的辛苦就要毀於一旦?
“與其那麽多人白白死掉?何不讓我成就三花、煉成仙體,將這些人一起飛升到天上,享受齊天之福?
“說穿了,你們只不過嫉妒我有如此成就罷了。”
黑線延伸到了他的眉宇,他的臉上,他的目光忽然變得極為狠厲。
“你若阻我,別怪我不念同門之情。不管是你還是連菱還是連萍,誰擋我殺誰!”
在他的心中,從宗門阻他成道的那一瞬起,所謂同門之情就再也不複存在了。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他臉上的那些黑線蔓延過他的身體,延伸到了地上。
勾誅身體忽然感覺一陣僵硬,四肢仿佛被無數細絲纏住了,動彈不得。
環顧四周一看,空中並未有任何因果魂絲著落在他身上, 都被他體外的玄冥寒氣給暫時阻住了。
但在昏黃晃動的油燈之下,地板上的黑線就像陰影一樣蔓延,已經將他的影子給死死纏住。
宋如海這一術法名為“借影製形”,魂宗的術法之一。
玄冥法力雖然厲害,但只能著落到實物之上,對虛無縹緲的影子卻是無可奈何。
因果魂絲只要控制住對方的影子,便可以由果推因。影子不能動,身體也一樣動不了了。影子能控制住,身體也就同樣被他控制了。
“我用你去交換宋蘭,我就不信連菱不會答應!”宋如海冷笑道。
他雖然墮入魔障,但他的固有的思維模式還是存在的。
在他看來,宋蘭唯一能尋求庇護的也就是連菱那。連菱也一樣是人,只要是人,就沒有不能用一個合理的交易擺平的。
一個是她的道侶,令一個只是半路拜入她師門的宋家叛女,孰輕孰重她應該清楚得很才對了。
他拿出玉簡,打算傳音給連菱要求換人。但他這個念頭剛起,便聽到嘩然一聲,被他控制住的勾誅化為一團清水,墜落在地,四散流淌。
又是水分身!
他的因果魂絲只能牽製住有神魂之物。當勾誅從這具水分身中抽走分神,它就變成了普通的水。他的魂絲沒有控物之效,自然也就只能任憑它崩散了。
刹那間,隻感覺一陣凜冽無比的寒風吹過,他自身仿佛被凍成了冰塊。
牆上的油燈隨風而滅。黑暗吞噬了四周,自然也不再有任何影子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