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名字造就的'夢工廠'周邊,男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眠,臉上濃重的陰影遮蓋住了他慢慢蠕動的嘴唇。
發黃的牙齒不知道在咀嚼一些什麽東西,不停地,不停地蠕動著……
不,不像是在咀嚼,隻是在蠕動,無聲的蠕動。
沒有牙齒摩擦的聲音,一絲絲細微地也沒有。男人一邊專心品嘗著嘴裡的東西,一邊看向天花板。
灰色的天花板仿佛那遙遠的夢境一般,讓人感覺深不可測,又是那麽壓抑無奈。
他根本沒有錢,那些錢去哪裡了呢?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它們去了哪裡,總之,如果有它們在,‘夢工廠’又怎麽會離去呢?
男人在後悔,在思考:現在的自己究竟可以乾些什麽?是搶奪!還是繼續忍受?
搶奪是犯法的,男人前半生從來沒有犯過法,他也畏懼法律的威嚴;可是,忍受嗎?男人不想也不甘心。
為什麽要忍受,這裡本來就是他的‘夢工廠’。
就像那遙遠彼岸的十字星一樣,他是多麽向往雲巔之上的‘巨人小屋’。他也照著做了,可是,‘巨人小屋’裡沒有巨人,‘夢工廠’裡也沒有夢境。
有的隻是欺騙和虛偽。
從小到大,欺騙和虛偽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如同他自己一直在做的那樣。
他根本沒有世人所說的那些東西,隻是一個又一個的偽裝讓他膨脹,讓他自負。
膨脹和自負就像海市蜃樓一樣包裹著他,驅趕和遮掩他內心深處無法抹去的自卑。
現在,一切都在正軌上,那個女人,那個低下的,不過是個窮光蛋的女人,居然敢那樣對他說,太可惡了。
‘我不會放過你的!’男人狠狠嚼著嘴裡的東西,似乎那東西永遠也嚼不爛,或者即將被嚼爛一樣。
反正,感覺這東西就是如此,你永遠也捉摸不透它到底是要永遠留下呢?還是要消失不見……
男人琢磨了大半輩子,甚至連身體都一起琢磨進去了,可還是看不透徹。
‘看不透就不看,做不就行了?’男人這樣安慰自己。
他總是有很多想法,這也難怪,處在他這樣境地的人不得不多思多想,不得不刻刻小心為妙。
他這種境地?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境地呢?男人其實自己也是模糊的,但有些事情,他必須去做。
翻身坐起,男人從自己的單人床上下來。
‘噗!’
小小的,白色的東西從他嘴裡突出,連帶著一絲唾液。男人的嘴角也粘上了唾液,他隨即用手摸去。
黑色毛發有幾根黏在了臉頰邊側,挺不好受,但也不至於忍不下去。
伸手撓著坑坑窪窪不太平坦的下巴,男人覺得自己這樣的臉型還是不要暴露的好。
‘為什麽自己非要帶上這麽個礙事的東西,當初就不應該這麽想來著。現在麽,也隻能將就了。’有點頹喪地想法,男人一直不是一個膽大的人。
黑色的天空,如同女人烏黑的眼中陰影,讓男人又想起那張美麗臉龐。
他從來不覺得那張臉有多麽得討人喜歡,但是,她身邊的那個人確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同類。
呵~多麽好的偽裝!多麽讓人向往的氣息和外表!居然可以那樣契合,同那些不值錢的‘道具’。
男人的嘴角露出陰影也無法掩蓋的弧度,仿佛呆傻了一般。
走過去,打開狹窄的門楣,男人想到自己除了這裡就再也沒有欺身之地了,不免有些悲傷。
他總是在悲傷和猶豫中仿徨,他逃不出自己設下的怪圈,除非有人可以幫助他。
打開的小門如同打開的未知通道一樣,讓男人微微害怕。
突然,看向前方的細小眼眸定住了,多麽詭異的一幕――
一塊山石裡居然鑽出來了一個黑色的人影,還有,他瞬間望向自己的銳利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