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卡翁別墅內部:
中午11:10
當囉嗦的婆婆離開二樓客廳之後,惲夜遙馬上小聲問謝雲蒙:“下面的小姑娘還好嗎?”
“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的衣服上全部都是血汙?”謝雲蒙反問道。
惲夜遙隨即搖了搖頭,說:“沒有啊!我掀開毯子一角的時候只看到她肩膀處的衣服,那裡沒有什麽奇怪的痕跡。”
“我在把小姑娘藏進被窩裡的時候,將她身上的毯子都拿下來了。毯子內側和小姑娘的衣服裙子上面有很多血汙,但是小姑娘並沒有受傷,就證明那是從別人身上沾染到的血。”
“有沒有可能是宰殺家禽的時候留下的血汙?”惲夜遙確認道。
謝雲蒙搖搖頭說:“我一開始也認為是這樣,但是那血是鹹的,而且,宰殺家禽也不可能弄得裙子襪子上全都是血吧!所以我認為一定是某個被殺或者受重傷的人留下的血跡,很有可能就是小步或者寧鑰。”
“那就糟糕了!說不定小姑娘正在幫助他們,但是被這個家的嫌疑人發現了,所以才會被扔到森林裡去。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她被發現了,那嫌疑人為什麽沒有直接將她殺死呢?”
對於這個問題,謝雲蒙目前只能表示他也不知道!
惲夜遙繼續說:“應該在我們來之前,這個家已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必須搞清楚,並阻止嫌疑人接下來的行動。剛才我大致觀察了一下,這棟房子一共三樓。樓上三間房間應該是主人、管家和婆婆還有小女仆的房間,婆婆和小女仆應該是住在一間裡面的。”
“而客廳整個佔據了一個樓層,下面除了廚房、衛生間就只剩下管家進去的那間小房間了,我感覺不像是住人的房間。反正總體來說,估計這個家也就這麽幾個人了。”
謝雲蒙說:“那我們懷疑的對象就應該是管家和婆婆。”
“不,小蒙,小女仆也不能排除在嫌疑名單之外,光是她一點傷都沒受,卻被人迷暈昏倒在森林裡這件事就非常奇怪。我說過了,這個案子的嫌疑人如果貪戀財產的話,他就不可能離開這棟屋子。所以他一定會先把自己洗白。”
“洗白有各種各樣的方法,也許是救出被掩埋的受害者,但萬一受害者讓別人救走了呢?要知道這個家可不止嫌疑人一個人,而且每一個都是在森林中生活了很多年的人。把自己變成險些受害的人也是洗白的一種方法。”
“可是小遙你不要忘了,剛才森林裡的腳印都被人刻意抹去了。”
“我知道,但那些腳印也有可能不是當事人抹去的,也許是嫌疑人事後發現現場被人破壞,再抹去的痕跡呢?現在這種狀況,首先,我們要盯緊房間裡的小女仆,等她醒來想辦法了解她昏迷之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情?然後,要盡快找到小步和寧鑰,至少是其中的一個。
“拚圖的碎片一定在這個家庭裡,但問題是我們要找到能夠說實話的人。還有一件事,我一直都不放心!”
謝雲蒙問:“什麽事?”
“昨天你剛到達公寓凶殺現場的時候,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嗎?”
“是啊!”
“這很難說,咱們分析來分析去,在警方到達凶殺現場之前,凶手都沒有時間也沒有可能逃跑。那就只有警方到達之後了。”
“你是說,我到之後有人還藏在公寓裡?”謝雲蒙感到很詫異,他接著說:“不可能的,我幾乎把公寓裡能打開的所有地方都打開看過了,根本就沒有一個人。”
“小蒙,我不是說一定有,我只是懷疑有這種可能而已。
再說,你們真的打開了那間公寓能夠打開的所有地方嗎?”“你到底什麽意思?”
“屋頂,你們沒有發現公寓的屋頂不是一整塊的,而是拚接的嗎?”
謝雲蒙再一次差點為惲夜遙的腦洞折服,他隨手扔了一顆谷子在抽屜鳥巢裡面,說:“小遙,凶手連從衣櫃出入的時間都不夠,還能爬屋頂?再說了,你的想象力是有多豐富啊,那種屋頂看上去像是拚木的,事實上只不過是裝修效果而已。裡面還是一整塊的。不信的話,下次你可以到樓上人家去看看!你說如果有能打開的地方,我們那麽多資深的調查人員會發現不了嗎?”
“我也只是隨便猜猜而已,有時候想法不可能百分之一百都對!就像我,偶爾也會出錯的嘛!”惲夜遙撇過頭假裝觀察屋子裡的狀況說道。
“原來你也會承認自己有錯啊!”謝雲蒙一邊說,一邊輕輕用手摘去他頭髮上掉落下來的一些樹葉,眼中的神情變得溫柔。
就在兩個人竊竊私語的時候,樓梯上方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二位看上去真是幸福,你們好。”語氣中夾雜著一絲羨慕,還有一點悲傷。
惲夜遙和謝雲蒙回頭向上望去,樓梯上站著一個清淡如霧的俊朗男子,他給人一種寧靜、專注的感覺,卻又不是存在感太強。
惲夜遙趕緊打招呼:“你好,請問你是這個家的主人嗎?”他是故意這樣問的,只是想試試樓梯上的男人究竟會如何回答。因為,惲夜遙很清楚的從身邊謝雲蒙眼神中讀出,現在他們面對的這個人刑警先生認得,很可能就是公寓謀殺案的犯罪嫌疑人寧鑰。
寧鑰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然後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說:“現在已經快要中午11:30,二位還不打算趕快出森林回家去嗎?”很奇怪寧鑰並沒有正面回答惲夜遙的問題,而像是在催促惲夜遙和謝雲蒙離開。
在他說話的同時,惲夜遙和謝雲蒙身後也傳來了腳步聲,那是已經將牆壁修補完整的衛新榮和端著熱茶上樓的婆婆,衛新榮一手提著熱水瓶,另一隻手幫婆婆拿著熱氣騰騰的茶壺。
看見兩位老人家送來茶水,謝雲蒙和惲夜遙也不好意思乾站在那裡,隻好暫時放棄同寧鑰繼續交談,向管家和婆婆迎了過去。
衛新榮笑著說:“你們坐在那兒就行,這個家啊,以前都是我們兩個在照顧,已經習慣了。”
婆婆在他後面催促道:“我說衛先生,等到了樓上再說話行不行?老婆子我手裡還端著一大盤燙死人的茶杯呢!快走不動了喲!”
“好好,我們上去再說。”衛新榮趕緊加快腳步。
到了樓上之後,幾個人每人端上一杯茶水,然後婆婆把托盤放到桌上說:“我去樓上把騰騰叫下來吧!”
這本來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但是惲夜遙發現聽到這句活管家和寧鑰兩個人都明顯愣了一下,同時看向準備上樓的老婆婆。
惲夜遙示意謝雲蒙不要出聲,仔細觀察他們三個人的反應,這個時候管家反應過來了,他叫住婆婆說:“騰騰在她自己房間裡嗎?”
“是啊!我也是吃飯的時候才發現的。”婆婆停下腳步回頭說:“難道衛先生你沒有發現嗎?”
“什麽?我發現什麽了?”衛新榮的態度明顯越來越疑惑。
婆婆歎口氣說:“衛先生你還真是不關心騰騰,是黑貓琉璃啊!它小步不在家的時候,不是總和騰騰比較親近嘛!剛才小家夥一直在我和騰騰的房間門口徘徊,說明它知道有什麽人在房間裡,而且,我還聽見了的房間窗戶外面傳來晴天娃娃的鈴鐺聲。”
“那個晴天娃娃可是騰騰親手做的,她不喜歡下雨天,每次下雨,騰騰都會頭痛。才做了一個晴天娃娃掛在那裡的。只要娃娃的鈴鐺聲一響,就證明外面開始刮風了,騰騰當天就一定不會出去散步。可是今天管家先生,你看外面一點都沒有刮風,所以說,晴天娃娃發出響聲隻可能是小姑娘自己在撥弄它。”
“哦,怪不得到現在我都沒有看到婆婆你很擔心的樣子,”衛新榮恍然大悟說:“原來你早就發現騰騰在什麽地方了。那剛才吃燒烤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把她叫出來呢?”
“哎呀!衛先生你真是的!騰騰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今天已經受到驚嚇了!當時寧先生就坐在房間門外,我能去叫她嗎?”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這個天氣茶很快就涼了。”
說完,讓婆婆自顧自往樓上跑去,寧鑰身邊的琉璃也一溜煙跟了上去。衛新榮則坐下來開始品茶,他與婆婆之間的對話似乎沒有什麽破綻,說話時的表現也很平靜。倒是寧鑰始終盯著兩個人在看,一直不知不覺皺著眉頭。
惲夜遙和謝雲蒙兩個人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一邊跟著衛新榮一起坐下假裝品茶。
惲夜遙試探著問了一句:“冒昧問一下,那個叫騰騰的人受到了什麽驚嚇?為什麽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
沒想到回答他的不是管家先生,而是正在向桌子方向走過來的寧鑰。
寧鑰說:“是我嚇到她的,這個小姑娘很怕陌生人,而我今天是第一次到這家裡來。”
“其實也不能怪寧先生,”管家接下去說:“騰騰性格太過於孤僻了,這和她從小就生活在這個家裡有關,事實上小姑娘看見任何陌生人都會感到害怕。”
“哦,原來是這樣,那麽等騰騰下來我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惲夜遙問。
衛新榮趕緊擺手說:“不用不用,我和婆婆都在身邊的時候,小姑娘的情緒會相對穩定一些,沒關系的。”
“那就好!”惲夜遙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謝雲蒙始終默默喝著茶沒有插嘴,在這種場合他不想開口。
惲夜遙的視線又轉向寧鑰問:“寧先生,你也是在森林裡迷路的人嗎?”
“不,我是這家主人的朋友,今天正好過來做客。”寧鑰回答,因為身高比惲夜遙要矮一些,坐下之後低頭喝茶惲夜遙看不清他的表情。
抿了一口茶,寧鑰抬起頭來繼續說:“那麽說你們是迷路的人嘍?進屋子之前有沒有看到房屋後面的那一大片菜園?”
這句話很突兀,衛新榮不明白寧鑰要表達什麽意思,開口問:“寧先生應該沒有到過萊卡翁別墅後面吧,為什麽會知道那裡有菜園?這棟房子裡除了婆婆之外,不太會有人去菜園的。而且從陽台方向只看得見小河,也沒有辦法看見房子後面的風景!”
“我曾經聽小步說起過,他說婆婆種的菜比菜市場買的要好吃多了,所以我猜這棟房子後面一定有菜園。”寧鑰解釋說。
“請問那位小步是這裡的主人嗎?”惲夜遙插嘴問道。
衛新榮轉頭回答他說:“是的,他的名字叫做蘇步,不過,目前不在家裡。”
寧鑰見話題偏離了他剛才的問話,於是又問了一遍:“你們看到了那片菜園嗎?”也許是他想了解一下愛人曾經提起過的菜園,所以才會執著著這樣問。
惲夜遙回答說:“看見了。”然後他突然站起身來,蹲下身體去**地上的小狗,這個時候小狗正在靠近窗口的地方玩球。惲夜遙蹲下身體之後,上半身的位置正好被桌子擋住了,而且謝雲蒙就坐著衛新榮的邊上,所以高大的刑警又將惲夜遙抬起的側臉擋在了背後。
這個時候,惲夜遙的表情完全改變了,變得嚴肅而又銳利,他對寧鑰說:“寧先生,那片菜園裡有很多蔬菜哦,尤其是森林邊緣種的蔬菜看上去特別漂亮。”
“是,是嗎!”寧鑰被他表情和語氣不統一的樣子震住了,停頓了一秒鍾才接上話。
惲夜遙笑了笑說:“這隻小狗是這裡的主人養的嗎?我最喜歡小狗了,寧先生你一定很了解他吧!”
衛新榮探過身體看了一眼,對兩個人說:“這隻小狗確實是小步的寵物,不過它同騰騰一樣很怕陌生人的,你們小心一點哦!說不定急躁起來,它還會咬人。”
“不要緊的,你看它現在很乖不是嗎?”惲夜遙的臉色變化得飛快,看到管家就又恢復成了之前溫和的樣子。
謝雲蒙好像這時才覺得就自己一個人不說話有些不妥,於是等管家先生坐下之後,兩個人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攀談起來,這也完全轉移了衛新榮的注意力。
惲夜遙趁此機會朝寧鑰使了個眼色,用手指一指窗外,示意寧鑰找個借口和他兩個人到外面去。
惲夜遙的想法是:如果寧鑰知道騰騰被拋棄在菜園附近,並且不是嫌疑人的話,那麽他一定會照自己說的去做。如果寧鑰不知道騰騰的事,也不是嫌疑人,那麽他就會弄不明白自己的意圖,也根本不會照做。如果寧鑰知道騰騰的事,而且真的是犯罪嫌疑人,那麽他一定會故意裝傻,和自己兜圈子。
對於一個人臉部表情是假的還是真的,惲夜遙確信自己十有八九可以看出來,要不然他這十來年的演員就白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