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裡面本來沒有頂燈,唯一的光源僅有牆壁邊緣的幾小盞壁燈而已,裝飾一下倒是還可以,就是起不到多大的照明作用,等於沒有。
莫海右和惲夜遙進入之前,警方已經因為調查需要搬來了臨時照明工具,所以此刻阿圖姆小屋的地下室被照得如同白晝。
就連重疊的房門密道裡面,都按上了很多盞小型照明燈。為了了解地下室的整體構造,莫海右和惲夜遙並沒有直接進入密道查看,而是先來到地下室大廳裡面。
站在打開的四扇房門前面,莫海右大致兩邊探頭看了一下,說:“小遙,總結一下目前為止的線索吧,我聽聽你可以得出多少推理。”
“小左,我的推理與證據有的可能並不能重合。”惲夜遙提醒法醫先生,省得說出來以後莫海右再來批評他的直覺。
“我想聽聽,具體采納多少,我會分析的。”莫海右冷冰冰地回答,他在工作時總是這樣一副樣子,惲夜遙也習以為常了。
低頭整理了一下思緒,惲夜遙開口說:“主要還是在廚房和客廳,還有這邊四個房間的范圍內得到的線索,樓下那間小房間和密道裡根本沒有多少有價值的東西。”
“結合這裡的四塊門牌,我大致可以分析出這家人的一個基本狀態,以及他們各自的去向,還有,在櫟木區的青葉與這裡的青葉關系一定也不一般。”惲夜遙走動起來,輪流將每一扇房門虛掩上,把上面的門牌取下來。
因為他沒有戴手套,莫海右稍微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他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打斷惲夜遙,所以繼續保持沉默,聽著演員先生往下說。
“之前警員在房間裡收集的證據我覺得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所以現在並不需要再進去重新勘察。我覺得從S市到N市再回到這裡,這件事情表現出來的轉折點確實一直在出乎我的意料。他比路西弗當時的事情還要複雜。”
“我們先說廚房,屍體倒下的位置是在兩張椅子之間,廚房裡的狀況大家也都看到了,很容易留下痕跡,在屍體頭部下面,我們可以看到一雙明顯是男人的腳印,說明這個人坐在死者前面正在和他討論什麽事情。”
“具體是什麽我無法猜測,有一點可以肯定,死者一定是聽到了讓他震驚或者恐懼的事情,才會從自己椅子上站起身來靠近對他說話的人。這一點可以從死者的臉部表情看出來,而且在臨死之前,他應該是想要襲擊對他說話的人。”
“還有,鍋裡的那條手臂我相信也是那個對死者說話的人留下的,但不是當時被砍,而是在密道入口處被砍下來的。具體時間這個就是要小左你來判斷了,我只能做出大概推論。”
“在說話人坐的椅子邊緣留有染血的紗布絲線和滴落狀的血跡,這個不可能是死者的,死者的傷口是在背部和耳後,血跡流出形狀和位置都不一樣。這裡表明了說話的人一條手臂或者身體邊側受了傷。“
“如果是身體邊側受了傷,血跡就應該是從側邊滑落下來,然後再滴落到地板上的,這樣子的話,血點就會很小,而且不會那麽密集。如果是手臂受了傷的話,一般的刀口滴落血跡的狀態,其實和剛才的大同小異。”
“鮮血從手臂側邊滑落下來,然後再滴落到地板上,由於衣服的吸收能力,血點不會那麽多。所以我斷定這個人一定是斷了半截手臂,所以他椅子邊上的血點很大而且集中在一處。小左,你覺得我說得對嗎?”惲夜遙滿懷期待詢問,不管是多麽簡單的問題,他也希望可以得到小左的認可。
莫海右點點頭說:“非常正確,繼續。”
“如果手臂是在廚房裡被砍下來的,那也不對,手臂上的橫切面非常平整,可以斷定是一刀所致!這種傷害,都會導致鮮血即刻噴湧而出,但是,在椅子側邊的位置前面地板上並沒有噴濺狀的血跡,所以在廚房裡被砍的假設可以排除。”
“再看密道入口處,兩側都有斷裂痕跡,而且明顯是被什麽事物或者人擴張過。也就是說,有個比門框體型大的人或者物體,強行被卡在過那裡。被卡位置的內側就有我們剛才提到過的噴濺狀血跡。”
“我的判斷是,坐在廚房裡面對被害者說話的那個人,在進入廚房之前不知道什麽原因,或許是他在追擊某個人,又或者是逃跑,但逃跑的可能性明顯不大。總之,這個人被卡在了門框裡,然後,密道內側某個人趁他不能動的時候想要一刀殺了他。”
“但是,卡在門框裡的人明顯不是一個坐以待斃,或者是會因為驚恐而失去行動能力的人,我剛才路過樓梯的時候仔細看了一下,門框邊緣木頭碎裂的程度很嚴重,這說明,卡在裡面的人在不停掙扎和扭動。”
“有可能在情急之下,卡住的人用唯一能活動的一條手臂擋住了刀口,所以才會導致手臂整個被砍斷,然後,外面有人將他救了出來。這裡就要涉及到同伴的問題了。我始終認為,如果暫時忽略掉實際作案行動,來看思想層面上的作案目的性的話,這棟阿圖姆小屋裡面,應該隻存在一個凶手。”
“不過這一點,我沒有任何表面證據來證明。回到正題上,還是根據門框內外留下的痕跡,我們先來看外部樓梯上,血跡應該說是非常散亂的,有的成片,有的成點滴狀撒得到處都是,這一點小左你不反對吧!”
“是。”莫海右回答一向是簡潔明了,不需要多講,幾乎都用是或者否來應對。
惲夜遙繼續往下說:“之所以造成這種狀態,說明這個人擺脫桎梏之後,非常慌亂和緊張,再加上圍在他身邊的人也比較手忙腳亂,所以他的位置在不斷移動。”
“判斷圍在他身邊的人有多少?這點也很簡單,還是要回到遺留下來的痕跡上面,在正對著門框前的樓梯平台上,雖然只是星星點點散落著一些血點,但仔細看的話,其中有幾個血點並不完整,把它們的形狀一一拚湊起來,就好像是兩個半圓形的物體阻隔在那裡,以至於血點噴濺到上面形成的那種形狀。”
“再把位置稍微向前一點點,樓梯平台上的血點就都是完整的了。這說明什麽?說明有可能是一個被驚嚇到癱軟的人跪在那裡!小左,在這幾年來,我其實也是在一直跟著老師學習,在特殊狀況下,一個人能做出的肢體行為和精神行為。也可以說是心理學吧!但我覺得並不盡然。”
“因為意料不到的驚恐狀態下,大多數人都會被嚇傻,愣在原地無法做出反應;有一些在嚴重情況下,會被嚇到失心瘋;還有一些情況比較緩和的,會趴在地上失聲痛哭或者顫抖。”
“假設我剛才的推斷是正確的,這裡確實跪著一個人,並且被嚇傻了。那麽他的狀態應該是愣在原地無法作出反應,也就是剛才所說的第一種。這個時候,人不會整個身體都倒在地上,而是在做出一個特定動作之後就停止下來,思維一直集中在對面讓他受到驚嚇的事物上,直到自己的大腦能夠做出臨場反應為止。”
“所以,地面上只有這個人的膝蓋和腳尖的痕跡,但是腳尖被隱藏在了後面,灑落出來的血點無法觸及。好,說到這裡,我們算是給卡在門框裡面的人找到了第一個同伴,那他的第二個同伴在哪裡呢?在來回的腳印上面。”
“密道門框開口有一組半來回的腳印,雖然都不完整,但是,還是能夠一眼清晰地看出來。其中比較小的一組腳印是從樓梯上面衝到門框前部,在門框前部停頓下來,不斷踩踏和重疊,這說明外面的這個人正在拚命搶救卡在門框上的人。”
“最終他們成功了,然後兩個人又往樓梯上跑去,所以反向的腳印呈現出一大一小兩個人的樣子,血跡明顯都噴濺在大的腳印附近,受傷的一定是大腳印的主人,而小腳印的主人看腳步跨度很可能是個女人。”
“根據我的判斷,在樓梯門框處發生斷臂事件的時候,在場的至少有四個人。這是有明顯證據可以說明的一部分,下面我們來根據門牌分析一點線索。”
惲夜遙按照房間順序,把第一塊門牌遞到莫海右手裡,上面寫著‘玖尹,早上6點到中午12點,請準備充足的水。’惲夜遙繼續說:“水的話,要麽房間裡的人是一個咽喉或者氣管有問題的人,需要用來緩解咳嗽。”
“要麽就是房間裡的人控制不住喜歡講話,所以隨時需要喝水;另外的話,不排除一些容易大量排出水分的特殊人群。所以這上面不太好猜測。小左你有什麽意見?”惲夜遙詢問道。
莫海右移步走到玖尹的房間門口,說:“是自閉症患者,你過來看,裡面有娃娃、金色絲線、拚圖和紅色的裙子等等。這裡有四對戀人,說明每個房間裡至少住著一對戀人,患病的應該是男人,而地上這些東西,是他用來保持安全感的道具,首先,屋子裡有娃娃和裙子,這代表女孩的象征,而且紅色和金色是暖色調,通常代表歡樂的、積極向上的寓意。說明這個男人非常依賴同住的女孩。”
“其次,拚圖代表耐心,說明女孩不在的時候,她需要男人耐心等待,拚圖蓋子上是動物森林的圖案,全部采用的都是溫暖的色調,但是又規避了大面積的鮮紅色,表示男人需要耐心和溫暖,但是不能夠精神過於亢奮。”
“拚圖的塊數很多,盒子上寫明有3萬3千多塊,這應該也是為了訓練男人的耐心,讓他可以沉著平衡地去完成一件事。然後就是水的問題,你仔細看這些拚圖塊上除了血跡之外,還有什麽?”莫海右提醒惲夜遙。
可是惲夜遙卻接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問話:“小左,你也是遠視眼?”
“什麽?”莫海右一時側目,疑惑地看向惲夜遙,聽他繼續說下去:“拚圖上除了血跡,還有很多黑色的汙漬,特別是邊緣的地方,說明經常玩拚圖的人很容易大量出汗。我在門口這邊可以看得很清楚,你也是這樣,小左你明明知道我是遠視眼,為什麽要隱藏和我一樣的特征,還有我們的臉那麽像!”
“好了!!”莫海右突然非常生氣,語調也提高了不少:”在凶殺現場請你不要說無關的話!!”
突然之間被吼的惲夜遙扁了扁嘴唇,咽下了後面的話語,他是很委屈,為了小左承認他們之間的兄弟關系,惲夜遙一直都見縫插針,用自己的方式提醒著莫海右,但是……不願意再多想,惲夜遙低下頭去調整情緒。
莫海右其實吼完也知道自己失態了,但是脾氣性格讓他沒有辦法去安慰惲夜遙,所以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往下說,事實上,他心中的痛楚並不比惲夜遙少。
“小遙,自閉症患者比較嚴重的人,一般會把自己藏在某一個角落裡,不吃也不喝,但是這樣很容易導致虛脫,所以他們大概是約定了在特定的時間段,所有人都離開,只剩下這個玖尹和他的戀人兩個人在一起,讓他可以好好補充水分和食物。”
“而且這個大量的水應該不止是提供給玖尹的,他的戀人也需要,全天候陪伴一個自閉症患者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需要大量精力,有可能還需要大量說話,來引起他的注意力,所以,他們才會在門牌上這樣寫,以免準備水的人忘記了。”
莫海右說完,停頓下來,等待惲夜遙往下分析第二間房間裡的人。
這個時候,惲夜遙也重新抬起了頭,臉上神情已經看不出剛才的痕跡,他把第二塊門牌遞給莫海右,說道:“第二塊門牌上寫著‘訝愚,中午12點到傍晚18點,石頭和小草歸我管’,我想石頭應該指的就是這個人身上的病毒性疣疹,那些掉落在房間角落裡的硬皮確實像石頭一樣很硬。但是這和小草沒有關系。”
“一種猜測是他在去除掉疣疹的時候,需要和廚房裡的死者一樣敷上草藥治療,但是廚房裡的草藥基本上就放進了湯鍋,應該是準備食用的,所以外敷可能性不大。另一種猜測是他需要利用別的事物分散注意力,以達到別的方面的治療效果。”
“而且,我認為,病毒性疣疹不是這個人最終隱居的理由,因為患疣疹的人有很多,而且也是比較容易治療的病症。所以還是只能從他房間裡的樣子來判斷。”
“這間房間內部的擺設和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床上的被褥凌亂,看上去經常有人睡覺,而其它的擺設則整整齊齊,甚至邊上都積起了薄薄的灰塵,說明沒有人在經常打掃。”
“我們再看客廳,擺放著不少簡單的盆栽,它們並不像喜歡盆栽的人種的,有些都已經因為養植不當枯黃了,說明擺弄它們的人不是一個愛好者,而是需要用他們來消磨時間而已。”
“所以說,這塊牌子上的小草我認為就是那些盆栽,而房間是主人訝愚是一個嗜睡症患者,需要在特定的6個小時裡面靠分散注意力讓自己不至於再睡著,這才是他隱居在這裡的真正原因。”
“很好,”莫海右表揚了一句,然後說:“接下來是第三塊牌子。”
“第三塊門牌寫著:‘朽佘,傍晚18點到半夜零點,提供大量的肉類。’,這個房間同樣沒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但是仔細看,椅子和一些小型家具上面都多多少少有人為破壞過的痕跡,門板裡側也是,小左,你看,這裡有腳踢和拳頭砸的凹痕,說明這個人脾氣一定不好,而且是一個力氣很大的人。”
“我猜測他就是斷臂的那個人,因為從他之前給我們的痕跡來看,處處都體現出他力氣很大。至於肉,上面用了提供二字,有可能肉並不是他自己要吃的,而是在他的時間段裡,要為之後的人煮好肉類。”
“在他之後,應該就是那個死者的房間,”惲夜遙把第四塊門牌正面對著莫海右說;“你看他的門牌上寫著拒絕所有客人,而且他的時間是半夜0點到凌晨6點,這個時間段會有什麽客人來?只能說明,這個人需要躲藏得最深,也許他除了身體上的病痛之外,還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隱藏。”
“這樣一來身體最好的就是第三個房間裡的人,我們可以假設,他在發現第四個房間裡的人有某些會牽連到他們事情之後,惱羞成怒,殺了這個名叫封晰的人,然後逃跑了,也許是封晰先從密道內部襲擊了他,然後又被他殺死在廚房裡。而其他的人,由於害怕,逃出了這間屋子。”
“也許以上所有的推理中還存在著漏洞,但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些了。”
惲夜遙說完,莫海右立刻接上說:“這些目前已經夠了,我會盡快對屍體和證據進行詳細檢驗,我們目前要全城搜捕這棟房子裡的人,需要大量人力。小遙,待會兒離開現場,我送你回家,你這幾天乖乖呆在家裡休息,以後也不準再不打電話給我就私自行動了。聽到嗎?”
“不要,你還說過我可以全程參與的。”惲夜遙有些生氣了,他又不是病人,而且沒有得出最終答案,讓他怎麽安心休息?
“等到犯罪嫌疑人全部歸案之後,我通知你。再說,搜捕犯人你又幫不上忙!”莫海右說。
沒想到惲夜遙露出了微笑,神秘兮兮地回應法醫:“也許我可以幫上忙哦!做個提出建議的人總也不會錯吧。”
“你那些建議我都可以猜到,不然,你以為我很笨嗎?”莫海右把雙手插在口袋裡面,朝地下室後門方向走去,惲夜遙隻好緊跟在他後面。
“你準備從哪裡開始入手?”
“從收留救助站或者一些好心人的報警信息開始入手,那個自閉症患者看他的情況,不可能走多遠的,既然連家門都無法邁出,機場就更不可能去了。他們一定會在路上遇到阻礙,目前,只能先從這些地方入手。”
“如果找不到的話,再考慮機場周邊,以及最近乘坐飛機離開本市的人。當然所有的地方都會有警方去布控,保證在調查的時間范圍內,沒有可疑的人離開。”
“讓我跟著你的小左,我保證不搗亂,也不再提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好不好?”惲夜遙快步跟在法醫後面,哀求著。這是他與謝雲蒙在一起絕對不會做的事情,因為謝雲蒙的心意要比法醫明顯多了。
莫海右沒有否決他,只是自顧自來到後門外面檢查,但在爬上樓梯的時候,他還是伸手握緊了惲夜遙的手,說明法醫的內心始終是在意著演員先生。
離開後門之後,兩個人就進入了莫海右當時看到訝愚站立的那條街道,莫海右一眼就認出來了,也想起來當時自己在窗口邊上看到的奇怪景象。
根據現在的分析,說明當時自己有可能看到的確實是活人,那個男人肩上和臉上大面積像樹根一樣的東西,如果真的是病毒性疣疹所造成的,那可就太嚴重了,莫海右也不免在心中吃了一驚,升騰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像這樣的病例,他從來都沒有看見過。
這種病人要是治療起來的話,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而且全身冰凍治療可不是那麽舒服的事情,莫海右覺得找到那些人迫在眉睫,不管是因為案件還是因為他們的病情。警方都需要盡快得到信息。
就在莫海右這樣想的時候,接到醫院報警電話的警員,已經在趕往阿圖姆小屋的路上了。
——
第一對找到的情侶,就如同我們之前猜測的那樣,是玖尹和包子,他們被好心的路人送到了救助站,救助站發現玖尹的情況特別嚴重之後,直接打了120,將不斷掙扎的玖尹送到了醫院。而包子只能全程被動陪同,再說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可以想。
在莫海右和惲夜遙離開阿圖姆小屋兩個多小時之後,他們就在警局裡見到了臉色蒼白,精疲力竭的包子。
包子原名叫做包妍君,接下來我們就用小君來稱呼她,這樣也比較好聽一些。以下便是小君面對法醫和演員做出的陳述。
“第一個買下阿圖姆小屋的人確實是青果和青葉,我們只知道他們是一對兄妹,而且青果隱居的理由也非常簡單,一個是因為他與男朋友特殊的情侶身份,第二個就是為了有一個沒有人會打擾的地方,幫助封晰治療他的皮膚病。”
“也就是說,阿圖姆小屋的實際主人是青葉對嗎?”惲夜遙問。
“是的,青葉既是實際擁有者,也是管理者。就像是家裡的大管家一樣,只有他一個人是陪著地下室裡的人,24小時住在家裡面的。而我們三個女孩,都各自有自己的工作,所以不能夠一直待在家裡。”
“三個女孩之中,我呆的時間比最長,其次就是鬼鬼,她每天都會在訝愚出現的時間裡到來,余下的時間就混跡於街頭,你們不要誤會,鬼鬼並不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雖然他之前是個不良少女,但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
“其實,鬼鬼有個特殊的毛病,那就是她的眼睛無法聚焦。這個……”小君說到這裡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表達更合適?所以思考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就有點像是患白內障的老人一樣,看東西總會出現重影,無法正確對準自己需要看的地方。”
“反正我也不知道這叫什麽病,鬼鬼自己也從來沒有對我們講起過原因,在我們家裡,大家都很默契,別人不願意說的事情,會自覺克制自己,不去詢問。”
“尤其是鬼鬼很容易發脾氣,這一點和暴脾氣的朽舍先生很像,反正只要有他們兩個人在家裡,就會很吵鬧,所以我們才把訝愚先生出現的時間,安排在中午12點到晚上6點之間,因為這個時候,朽舍先生不會睡覺,再加上鬼鬼一來,兩個人之間的互動很容易讓患有嗜睡症的訝愚先生清醒過來。”
小君上面的話,已經證明了惲夜遙對第二和第三個房間裡的男人,所作出的猜測是正確的。不過惲夜遙還是問了一句:“小君,為什麽訝愚不去看身上的病毒性疣疹,那個要治好應該並不會太難。”
“唉…”惲夜遙的問話讓小君輕輕地歎出了一口氣,她回答說:“不是不願意去看,而是已經那個樣子了,訝愚先生也沒有多少勇氣敢走出門,你們是沒有看到他的樣子?全身上下,尤其是肩膀和臉部,就像樹皮一樣粗糙,肩膀上還高高凸起,不僅如此,有時候稍微蹭掉了厚一點的硬皮,還會馬上血流不止。”
“訝愚先生告訴我們,他也是個沒有親人的可憐人,從小剛剛發現身上有這種東西的時候沒有重視,以為自己會掉,很快就好了。結果越長越多,越來越自卑,甚至連上街都不敢,更別說是去醫院了。再加上自己的嗜睡症,本來就帶來很大的麻煩,所以他寧願躲在家裡面,也不願讓別人多過於看到他。”
“訝愚先生身上的那些東西,從幾年前開始,似乎是停止成長了,鬼鬼不斷給他輕輕磨掉硬皮表層,現在看上去已經比過去要好太多了。他們兩個總是喜歡在中午的時候,窗口陽光充足的地方做這些事情。”
“那個時候,訝愚先生就會用窗簾把自己的身體卷起來,然後讓鬼鬼坐在膝蓋上,鬼鬼的身高在女孩子當中屬於比較高的那種,居高臨下的情況下,讓鬼鬼給他用一條尖尖的細長銼子銼臉上的硬皮。”
小君說到這裡,莫海右一下子恍然大悟,說:“怪不得那天我看到窗口兩個人影的時候,一個人拿著尖尖的東西,居高臨下對準另一個人的頭部呢!當時由於陰影的遮擋,再加上訝愚怪異的樣子,我把他們當做了假人。”
“他們兩個一動不動的原因也應該是在訓練鬼鬼的眼睛吧。”莫海右問了一句。
“是的,”小君回答說:“確實如此,這樣做既是給訝愚治療,也是為鬼鬼治療,一舉兩得。”
“說說凶殺案發生當天的情況吧,小君。”惲夜遙插嘴說。
“其實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醞釀一個計劃,就是在別墅裡面假死,然後跑到N市那片無人問津的櫟木區周邊去居住,為了這個計劃,青葉已經往返了好幾次N市了。”
“為什麽要選擇那裡呢?”惲夜遙問。
“是青果和青葉的提議,那裡是青果的家鄉,而且回到村子裡也方便他繼續保護我們的秘密。這件事,也是因為街道要重新擴張改建造成的,之前的一次,我們這棟房子因為不在擴張區域內,所以保留了下來,但是這一次,沒有辦法再拒絕了,所以青果才想起來要帶我們回他的老家。”
“而且這幾年,青葉一直都會到那裡去捕捉一種特殊的魚類,和藥草煮在一起,來治療封晰先生的皮膚潰爛問題。”
“你們真的認為那樣有用嗎?”
“有用啊!只要一喝藥草肉湯,封晰先生身上的疼痛就會立刻減緩, 而且人的精神也會變好。他真的非常依賴這種湯的。自從接到拆遷信息之後,我們就立刻開始著手安排了,我不知道為什麽?封晰先生堅決不同意我們這麽做,他覺得回到那裡根本就沒有辦法隱藏,首先,房子的問題就不好解決。但是青果卻很有信心,他說,得到補償款之後,一切都好解決的。”
“他們兩個人從來都是意見非常統一的一對戀人,可就在這件事上,兩個人的分歧卻很大。我也沒有精力去多問,反正一切都是青果在安排,我只能盡力照顧好玖尹先生而已。”
“第一個被安排假死的人就是我和玖尹先生,因為我們需要最長的時間離開S市,玖尹先生能不能到達機場?還是個嚴重的問題,當時的我一點信心都沒有。”
“小君,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呢?是在逃跑的時候被凶手襲擊的嗎?”惲夜遙見縫插針提出問題。
這讓小君的眼神黯淡下來,可以看得出,她一直在擔心醫院裡的愛人,沉默了幾秒鍾之後,小君才繼續說:“不是,是玖尹先生……但這不是他的錯,他實在是太痛苦,隻想著要和我到另一個世界,去過幸福的生活。而那個時候,他所說的話我也沒有明白含義,所以才會造成誤會。”
“這件事,玖尹先生和我一樣也是受了傷的。我們是在昨天凌晨天亮之前逃出家裡的,之後的情況我就一點都不知道了。”
“你們離開之後,阿圖姆小屋裡還剩下什麽人?”
“還剩下青果、訝愚先生、鬼鬼、朽舍先生和封晰先生五個人,青葉在N市還沒有回來。”小君老實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