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怎麽樣了呢?查出凶手是誰了嗎?”惲夜遙用雙手托住下巴問道,他的小臉紅紅的,興致非常高。
莫海右看到他對這樁案子這麽有興趣,也不忍心再拒絕,只能繼續往下說:“後來就比較奇怪了,離我們家訪安谷夫人僅僅過去了24個小時,就發生了投毒案,安谷夫人接連對她的丈夫和兩個侄女投毒,投毒之後她就留在家裡等待警察,也沒有報警,直到鄰居發現門口的屍體,才報了警。”
“當時是什麽時間?小左你知道嗎?”惲夜遙問。
“當時應該是接近下班的時候,安谷夫人先跑到丈夫的證券所裡面去,將砒霜抹在正在辦公的丈夫茶杯邊緣,然後若無其事的離去,回到家之後,又把剩余的砒霜裝在果汁裡遞給兩個侄女,他的兩個侄女,一個19歲,另一個25歲。警方是在午夜12點多鍾的時候將她逮捕的,逮捕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安谷夫人就像丟了魂一樣,任由警方擺布。”
“她很快就認罪了,但是認罪的原因一直都不肯說出來,她的侄女也是,不管警方怎樣詢問,她們都緘口不語。我對這件事很傷心,但因為當時凶殺案不是我主管的,也不在我們警局,所以我沒有辦法參與更多。”
莫海右說完,端起茶杯來,想要潤一潤嗓子,同時也想找一個台階,把話題終結掉,因為之後的事情,他是暫時不想告訴惲夜遙。
就在茶杯邊緣,還沒有碰到嘴唇之前,他的手腕突然被惲夜遙抓住了,演員先生神秘兮兮的說:“你不會是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吧?小左。”
這句話一出口,惲夜遙明顯看到莫海右臉上微微紅了一下,隨即就被他掩蓋了過去。這讓惲夜遙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莫海右從不吞吞吐吐,他要這個樣子,就證明他一定做了違背自己信念的事情,或者稍微觸及法律邊緣的事情。
對於惲夜遙的‘咄咄逼人’,莫海右也是很無奈,他說:“有時候我真討厭,你那個不該聰明的時候很聰明,應該聰明的時候,卻不聰明的頭腦。”
“誰說我應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了?我隨時隨地都很聰明的好吧!”惲夜遙白了他一眼,回懟過去,他們兩個難得有空閑時間,這樣輕松的交談,所以不管莫海右告不告訴他之後的事情,惲夜遙都很享受現在這種狀態。
莫海右破天荒的猛灌了一口茶,把喝乾的茶杯放下之後,才說:“你猜的很對,我確實做了一件觸及法律邊緣的事情,那就是私自偷偷監視安谷夫人的侄女,我甚至再往上爬進他們家院子,想要弄清楚隱藏著的事實,當時,一是因為年輕氣盛,不願意留下什麽遺憾,或者沒有弄清楚的謎題。”
“第二,我是參與驗屍的法醫之一,我總感覺,砒霜中毒的屍體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是整個驗屍過程結束,我都沒有辦法得出什麽具體的線索?所以只能到安谷夫人住過的地方去查找,我相信,只要能找到線索,就一定可以讓警方對此重新立案調查。”
“當時因為我太年輕了,剛剛參加法醫工作沒有幾年,所以我提出的建議並沒有被專案組負責人采納。其實偷偷潛入安谷夫人家裡,也有點負氣的意味在裡面。後來,為這件事我都後悔了好多年。”
難得有一件事能讓莫海右懊惱,惲夜遙卻並不覺得他做錯了,說:“小左你就是太正直了,有些時候,非常情況下的案子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何況當時沒有任何人相信你說的話,你一個人偷偷去調查線索,又不是殺人放火,有什麽可以內疚的?”
“可問題是,
我那樣做了還是沒有得到任何證據,那件事讓我幾乎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要不是後來,接連破獲了好幾樁案子,我肯定會覺得自己不適合乾刑警這一行而果斷放棄的。”“幸好,你沒有放棄。”惲夜遙用手拍著胸口,假裝非常害怕的樣子說,他故意壓低一側眼眉,歪過頭,挑高另一側的眉毛,做鬼臉給莫海右看,莫海右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下子,氣氛就變得緩和了許多,莫海右說:“小遙,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不過只能在家裡這樣哦,到了外面還是得給我嚴肅一點。”
“好,沒問題,到外面什麽都聽小左的。”惲夜遙揚起頭來,非常得意地說著這句話,可是猛然之間,他感覺手背上傳來一股溫暖。
當真正的詫異閃現在惲夜遙眼眸中的時候,他與小左已經鼻尖對鼻尖了,同樣的眼眸互相對視著,一個滿懷深情,另一個卻有些瑟縮,莫海右問他:“你真的會什麽都聽我的?”
“是,是的。”惲夜遙咽了一口唾沫,勉強回答。
“那今天留在我這裡好嗎?”
“……”
莫海右的問題沒有得到答覆,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結,許久之後,才聽到法醫先生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說:“小遙,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想讓那位大塊頭刑警見鬼去。”
“小左,你今天是怎麽了?說的話和平時完全不一樣。”惲夜遙的聲音聽上去很不穩定,帶著喘息。
莫海右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雖然兩個人隻相隔一張小桌子,但莫海右似乎走了一個世紀那麽長久,他對惲夜遙說:“小遙,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而我不是莫海右,是惲海左。”
這個名字一出口,惲夜遙的眼淚如何再能忍得住?這麽多年來,他心心念念盼著能從莫海右口中聽到的名字,今天終於第一次被他說出了口,惲夜遙就維持著坐在那裡的姿勢,一雙瞳孔隨著莫海右移動,眼淚不停從中滾落下來,一滴一滴地仿若滴在莫海右心尖一樣。
莫海右問:“小遙,案子還要再聽下去嗎?”
惲夜遙呆愣地搖了搖頭,放任自己靠在莫海右肩頭,心中只有感動,可是在他滿是淚水的瞳孔中,並沒有看到莫海右那如釋重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