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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與康桔擦肩而過,人雖然向著人工島西面走去,但注意力仍然集中在身後的女人身上,剛才無意之中意識到的一件事,在小豆心裡揮之不去,女人身體給他的觸感,以及那張漂亮的臉龐,交錯在一起,讓小豆搞不清楚事實真相,
甩了甩頭,小豆不再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遠處兩層樓的板房和碼頭上一個人也沒有,風呼嘯著吹亂的小豆的頭髮,他用手輕輕將發絲撩到腦後,眯起眼睛看著板房二樓陽台,那裡晾著的衣服後面,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好像有一把重明燈傘放在地上,
小豆很奇怪,他看到的所有重明燈傘都是整整齊齊掛在牆壁架子上,為什麽獨獨那把傘要放在地上呢?難道它剛剛被人使用過?
腳步朝著那把傘的方向直接走過去,小豆完全沒有注意到邊上的倉庫裡有人影在晃動,那是一個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高大的男人,大概有50多歲,頭髮和胡子都已經花白了,不過身上肌肉突出,看上去精神和力氣都不錯。
男人正在把一箱一箱的東西整理到倉庫牆角邊,這是他今天的工作,這些天以來,為了趕製重明燈傘,倉庫已經很久都沒有清理過了,裡面的地板潮濕,腥味濃重,甚至死魚死蝦塞滿了箱子之間的縫隙,看著就讓人覺得很惡心。
男人把箱子推到乾淨的地方之後,開始把死魚死蝦清理進黑色的垃圾袋裡面,或許是想要拉到湖邊去倒掉,就在他直起身體稍微放松一下的時候,眼角看到了外面路過的小豆。
但是立刻走到倉庫門口,對著小豆喊:“喂!小夥子你是誰?要到哪裡去?”
小豆聽到聲音停下腳步,他回過頭,正好對上男人朝向這邊的視線,瞬間,站在倉庫門口的男人發出一陣輕微的驚呼,人也生生向後倒退了兩步,仿佛見了鬼一樣。
男人嘴裡輕聲呼喚著:“諾諾…諾諾……”可是他卻始終不敢將這個名字大聲喊出來,只能越來越輕地咽回喉嚨裡去。
小豆明亮如珍珠的瞳孔,依舊在盯著這個奇怪的老年男人看,好像是在等著他先自報姓名。
穩定住情緒之後,老年男子朝著小豆大聲說:“我將康宏,是這裡的捕魚工人。”
板房內的大廳非常簡單,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空間,中間也沒有隔斷,也沒有什麽大型的家具,同倉庫一樣堆放著很多東西。在這座島上,簡單就是方便,再說,板房每天都需要拆卸,放置沒有必要使用的家具,只能造成工作量的增加。
一邊走,康宏一邊將手上的手套摘下來,他的手上戴著一副工作用的棉麻手套,白色的那種,不過現在已經看不出手套原來的顏色了,上面沾滿了魚類的殘肢碎片,還有血汙。
來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康宏站在那裡又喊了一聲:“小桔,你在上面嗎?”
這一回,有一個聲音回應他了,但不是她女兒的聲音,而是另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非常年輕,估摸著大概只有十幾歲。
“小桔姐姐出去了。”
“是小晨啊!你已經醒了嗎?今天的準備工作做得怎麽樣?馬上下午就要出發了,不要忘了什麽東西。”康宏朝著樓上走去,嘴裡囑咐著那個叫小晨的男孩。
小晨的聲音非常清晰,他也正在朝著樓下走來,說道:“叔叔你就放心吧,我都已經15歲了,不可能丟三落四的,再說今天早上小桔姐姐又幫我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
“那就好!你知道小桔去哪裡了嗎?”
“她說是要去旅店廚房幫忙,
還不是因為那個言諾谷,哼!!”這句話小晨說的非常重,尤其是最後一個字,說明他心裡對康桔去找言諾谷非常不滿。康宏正好看見他那種拿鼻子哼氣的樣子,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說:“你要是真心喜歡小桔的話,那就到城裡好好歷練幾年,賺了大錢回來娶她,不過要快哦,小桔今年已經27歲了,她可等不了你幾年。”
“那萬一我走了之後,叔叔你出爾反爾,把小桔嫁給言諾谷呢?到時候你又會說,他們兩個年齡相仿之類的話!”小晨心直口快的說道,平時康宏非常寵溺他,所以他說什麽都不會計較。
康宏說:“小桔的秘密只有你,我兩個人知道,你認為她可以嫁給言諾谷嗎?”
這句反問的話瞬間讓小晨啞口無言,趁著他不說話,康宏繼續反問:“你有信心到了城裡還不忘記小桔?那裡和你年齡相仿的對象可是比這座人工島上要多得多。”
男人走出房間,一步一步向樓下走去,他身上穿著一件普通的襯衫,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臉頰,好像在確定那裡是否光滑,另一隻手插在口袋裡,緊緊握著房門的鑰匙,那條不合身的棉麻褲子,看上去松垮垮的。
過長的褲腿每走一步,都幾乎要被白色鞋子踩到。他白色鞋子的鞋頭上粘著一點點黃褐色的汙垢,像是油漬,又像是什麽地方粘到的泥土。
旅館大廳裡已經有人開始走動了,都是進進出出忙碌的阿姨,工人們還沒有從板房那邊過來,男人喊住其中一個阿姨問:“小言在廚房裡面嗎?”
“他剛剛離開,小晨,我告訴你,小言今天也是奇怪了,要麽不來,要麽就匆匆把所有的飯菜一下子都燒出來,隻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我們端都來不及,你等一下看見他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小言一向和你交情最好。”
“我知道了,阿姨,我現在就去找他。”叫小晨的男人說完,匆匆向旅店外面走去,這個男人同康晨完全不同,看上去要成熟很多,年齡大概35到40歲左右,眉清目秀,一雙眼睛長得特別好看,從外表上看,與惲夜遙是同一類型的人,不過惲夜遙的眼睛很有神采,而他的眼睛只有陰鬱得多。
男人並不是很高,也許是稍稍有些彎腰駝背的緣故,才造成這種印象。他走路的時候,一條腿好像並不太利索,不過不像瘸子那樣很明顯,不仔細看的話絕對注意不到。
他好像刻意關注著自己腿的情況,走路不疾不徐,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像個正常人。當他走過阿姨身邊,想要推開旅店大門的時候,身後的阿姨突然喊了一聲:“小晨,你後面的褲腿怎麽都濕了?”
“啊!是嗎?可能是剛才早上出去散步的時候弄濕的。”小晨嚇了一跳,趕緊回答說。
“就跟你說不要穿這麽長的褲子了,這條褲子一點都不合身,還容易摔跤。”阿姨抱怨著,把手裡的垃圾袋放在櫃台一側,蹲下身體就準備幫小晨挽起褲腿,他們這裡的人不分彼此,大家都互相把對方當做家人一樣對待,所以幫個小忙沒有什麽關系。
一個人從人工島走到碼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像小豆這樣身體本來就虛弱的年輕人,頂著湖面上的風,小豆大概差不多用了20分鍾的時間,才站穩在碼頭中央,四周湖水起伏著,讓小豆感覺小小的碼頭好像浮船一樣,隨時都有可能翻覆。
小豆穩了穩心神,轉身向隱藏在人工島下面的停泊港灣走進去,那裡一艘艘船隻整齊排列著,小豆費力地搬過一塊踏板,架好之後,準備到其中一艘船上去看看上面的重明燈傘,他確實對那些特殊的傘骨很感興趣。
就在這個時候,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驚叫,乍一聽上去,像男人拔高了聲調的叫聲,但仔細回味,又像是個女人。小豆抬頭朝人工島上看了一眼,不過由於他現在的位置,幾乎看不到島上的狀況。
略略思考了幾秒鍾,小豆放棄了回過去看熱鬧的想法,繼續沿著踏板登上船隻,去近距離接觸那些重明燈傘。他萬萬沒有想到,現在的旅館裡,有一個少年正在找他女朋友的麻煩。
——
人工島旅館裡面
當悅悅看到氣勢洶洶的小晨時,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知道小晨為什麽要來找她的麻煩?甚至連小晨說的話,她都聽不懂!
“我告訴你,你最好離小桔姐姐遠一點,要不然的話,管你是不是女人,我都會揍你!”小晨當著旅館大廳裡所有人的面,大聲對悅悅說。
悅悅也是很生氣,反駁道:“你到底想幹什麽?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和小桔也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你憑什麽這樣威脅我?難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一連串的反問結束之後,李伯伯匆匆跑了進來,他看到屋子裡的情況,猛的拍了一把靠在東面櫃台邊上看熱鬧的言諾谷,說:“你傻呀!趕緊把小晨拉出去!”
“不是我不想拉,是剛才小桔已經去拉過了,根本沒用,小晨這家夥發起脾氣來就是不管不顧,小桔都被他氣跑了!而且……”
“而且什麽?”李伯伯不明所以地問,他覺得言諾谷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心裡咯噔一下,馬上就意識到肯定還有什麽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老諾先進入的第五間房間,就是那個不好惹的房客居住的房間,可是,由於老諾突然之間將房門鎖上了,所以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知道房間裡發生了什麽?也就是說,這件事目前只有老諾一個人知道,或許還有房間裡的房客知道,不過,要房客現在還活著才行。
撇開這個還不知道名字的房客,我們來看老諾進入隔壁病人房間之後發生的事情。
這一回,他是真真正正看到了一具屍體,不是病人的,也不是那個不好惹的房客,而是一個沒有頭沒有腳的男人。
剛剛進入房間的時候,老諾並沒有發現床上躺著的是一具屍體,只是像刑警和演員昨天一樣,感覺到一股大風撲面而來,吹得眼睛都睜不開。因為,房門對面的窗戶大開著,房間裡充斥著濃濃的湖水味道,老諾並沒有在意,直接穿越過整個房間,走過去關窗。
等到他將所有的木製百葉窗全部合上之後,房間裡才算是安靜下來,老諾一件一件將被風吹到地上的小東西撿起來,放回桌上原來的地方,然後才走到床前去查看病人。
病人的整個身體都被覆蓋住了,只有一隻手伸出被褥,手指屈起放在床沿上,好像在敲打床沿的時候,不知不覺陷入了夢鄉。
老諾對著床上說:“你還好嗎?快要吃午飯了,今天天氣不錯,等一下吃完飯我扶你出去走走。”
可是床上沒有任何反應,這也很正常,病人麽,尤其是常年躺在床上的病人,總是比其他人要遲鈍一些。何況這位病人還在‘睡夢’中。老諾自然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他並沒有再次出聲,而是伸手掀開了床上人頭部的遮蓋物。
可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臉龐,而是一塊頂部被切斷,血肉磨糊的肉塊!老諾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腦子就像電腦當機一樣,空白了一兩秒鍾,然後他的瞳孔中映入了露在皮肉外面的一小節頸椎骨,才終於意識到以前看到的是什麽東西?
老諾張大嘴巴發出無聲的尖叫,人直直的向後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手裡還拉著被褥的一角,用力過猛的動作將被褥從床上掀了下來,床上恐怖的屍體一下子全部展露在他眼前。
男人潛在湖底,眼看著心愛的人離開之後,才開始向畢方島正東面遊過去,那裡是旅店的後廚方向,他加快速度,逐漸跟上了剛剛從不遠處遊過去的黑影。
那個高大的工人總是幫老諾做事,男人已經有些厭煩了,他不能這樣一年一年耗下去,這次是一個好機會,有刑警能來畢方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男人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浮出湖面猛吸一口氣,男人再次向下潛去,保持著不被發現的距離,男人看著黑影打開巨型支架中間的防水門,進入裡面。然後放開手腳,一口氣遊到防水門前面,躲在那裡等待著。
他很清楚黑影要幹什麽,不過絕不能讓他發現湖底的東西,自己的行徑就算讓刑警發現,也不能讓島上的這幫人看到。在湖水裡劃動的雙手聚攏到一起,從手腕上拉出一條細細的絲帶,慢慢絞緊在雙手之上。
只要裡面的黑影回出來,男人就會立刻發動攻擊,絲帶裡藏著致命的釣魚線,很容易就能勒斷脖子。
一切似乎同他想象的一樣,五分鍾不到,空心支架裡面的黑影就打開門,手裡拿著一件工具重新遊了出來,黑影是個游泳和潛水的高手,男人必須小心被他反製。
幸好,黑影打開門並沒有注意到背後的異常,注意力一時分散,給了男人可乘之機,他迅速把絲帶繞上黑影脖子,用盡全身力氣向後拉扯。
黑影拚命掙扎著,雙手雙腳在湖面下攪動,帶起泡沫和浪花,迷蒙了兩個人的雙眸。現在他們要比拚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耐力,誰能在湖面下待得時間長,誰就可以在這場比拚中獲得勝利。
黑影也不是吃素的,他在掙扎的時候,用手肘拚命擊打男人側腰,想要讓他脫力,可是男人並沒有因此放棄,忍受著劇烈的疼痛,男人反而更加用力向後拉扯絲帶。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面下突然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然後是一個人死亡前最後的低吼。還有咕嚕嚕的泡沫浮上湖面。幾分鍾之後,一個面容扭曲猙獰,已經接近瘋狂的男人從湖面下浮上來,他的黑發散亂,就像是湖底浮上來的惡鬼一樣。
男人潛在湖底,眼看著心愛的人離開之後,才開始向畢方島正東面遊過去,那裡是旅店的後廚方向,他加快速度,逐漸跟上了剛剛從不遠處遊過去的黑影。
那個高大的工人總是幫老諾做事,男人已經有些厭煩了,他不能這樣一年一年耗下去,這次是一個好機會,有刑警能來畢方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男人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浮出湖面猛吸一口氣,男人再次向下潛去,保持著不被發現的距離,男人看著黑影打開巨型支架中間的防水門,進入裡面。然後放開手腳,一口氣遊到防水門前面,躲在那裡等待著。
他很清楚黑影要幹什麽,不過絕不能讓他發現湖底的東西,自己的行徑就算讓刑警發現,也不能讓島上的這幫人看到。在湖水裡劃動的雙手聚攏到一起,從手腕上拉出一條細細的絲帶,慢慢絞緊在雙手之上。
只要裡面的黑影回出來,男人就會立刻發動攻擊,絲帶裡藏著致命的釣魚線,很容易就能勒斷脖子。
一切似乎同他想象的一樣,五分鍾不到,空心支架裡面的黑影就打開門,手裡拿著一件工具重新遊了出來,黑影是個游泳和潛水的高手,男人必須小心被他反製。
幸好,黑影打開門並沒有注意到背後的異常,注意力一時分散,給了男人可乘之機,他迅速把絲帶繞上黑影脖子,用盡全身力氣向後拉扯。
黑影拚命掙扎著,雙手雙腳在湖面下攪動,帶起泡沫和浪花,迷蒙了兩個人的雙眸。現在他們要比拚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耐力,誰能在湖面下待得時間長,誰就可以在這場比拚中獲得勝利。
黑影也不是吃素的,他在掙扎的時候,用手肘拚命擊打男人側腰,想要讓他脫力,可是男人並沒有因此放棄,忍受著劇烈的疼痛,男人反而更加用力向後拉扯絲帶。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面下突然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然後是一個人死亡前最後的低吼。還有咕嚕嚕的泡沫浮上湖面。幾分鍾之後,一個面容扭曲猙獰,已經接近瘋狂的男人從湖面下浮上來,他的黑發散亂,就像是湖底浮上來的惡鬼一樣。
謝雲蒙為什麽要提及小晨的性格?刑警發現了什麽?爭吵中的小晨,從旅館二樓走下來的小晨,以及老諾、廚師和陶阿姨三個人口中的小晨,到底有什麽不同呢?老諾去了旅館,為什麽一點聲音都沒有?康城是生還是死?這些很快都會從發現第一具屍體,開始進入刑警和演員的視線范圍之內。
時間已經過了下午1點鍾,板房前面的露天餐桌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惲夜遙和謝雲蒙沒什麽事可以乾,就站在湖邊護欄前面,演員先生看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於是問他的朋友:“小蒙,是什麽東西?拿出來我看看。”
他指的是謝雲蒙從碼頭上偷偷拿過來的那樣東西,剛才刑警先生在吃飯的時候向他透露過,謝雲蒙把左手從口袋裡伸出來,攤開握著的拳頭,拳頭裡躺著一縷黑色的毛發,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旅館廚房裡那些黑色的馬尾毛。
惲夜遙用手指輕輕撚起一點,湊到眼前看了看問:“這有什麽可以奇怪的?”
“這當然沒有什麽可以奇怪的,奇怪的是他所在的地方,你想知道嗎?”謝雲蒙故意跟他繞圈子。
惲夜遙歪著頭想了想說:“你讓我猜猜看,應該不是從傘骨裡面拿出來的,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掰斷傘骨。也不是在傘面上的東西,我摸過你手裡那把傘的傘面,圖案完全是畫上去的,沒有粘貼什麽東西?”
“我提示一下,這東西確實來自於雨傘,但不是從我手裡的那把雨傘上拿下來的,小遙,你應該能猜到了吧?”
“啊,我知道了,這麽簡單的問題跟我兜什麽圈子?是船頭上的大傘,對不對?你再讓我想想,連接在船頭的大傘,傘面是火紅色的,除了傘柄之外,大部分傘骨都與船相連,不可能是空心的。嗯…也就是說,你是從傘柄中間拿到這些東西的?傘柄上一定有一個可以打開的缺口,或者蓋子吧?”
“哈哈……”謝雲蒙突然露出一臉得意之色,對惲夜遙說:“輸了兩次哦,兩次。”
“什麽嘛?什麽叫輸了兩次呀,你給我把話說說清楚。”惲夜遙立刻跳了起來,衝著謝雨蒙吼。
謝雲蒙勾住他的肩膀,對他說:“第一次是李伯伯的袖子,第二次是這東西的來源,”說完,他又把手心朝惲夜遙眼前湊了湊。
葉阿姨一個人坐在旅店二樓房間裡面,她的房間正是從東向西數第四間,也就是15年後那個病人所住的房間。但相隔15年,住的人是否是同一個?我們也無法揣測。現在,她把那隻受傷的手抱在胸前,一個人看著窗外,沉思著。
房間裡並沒有其他人,老李出去的時候把房門帶上了,讓她好好休息,所以她可以輕松地想一些自己的事情。葉阿姨不是很在意手上的疼痛,也不是很在意今後是否能夠再畫那些重明燈傘,因為這工作她做了很多年,都已經做膩了。
房間裡並沒有其他人,老李出去的時候把房門帶上了,讓她好好休息。所以肥胖女人可以輕松地想一些自己的事情,她不是很在意手上的疼痛,也不是很在意今後是否能夠再畫那些重明燈傘,因為這工作她做了很多年,都已經做膩了。
就算是不能再畫,他在這座人工島上的工作也不會丟,糊口還是不成問題的。葉阿姨暗自歎了一口氣,左手仿若習慣一樣摩挲著右手上的紗布,還有那些血跡乾結的地方。
‘不知道小晨和小桔怎麽樣了?現在,老李應該去找他的麻煩了吧,當初真不應該讓他監管那個孩子,希望畢方傘能起到一點作用才好。’想到畢方傘,葉阿姨又不自覺顫抖了一下,她似乎對此一直都很害怕,昨天在櫃台裡的表現也很不自然。
深埋在心底的原因沒有辦法說得出口,葉阿姨抬起頭來,天空如同湖面一樣渾濁,她看不到一絲清明,眼前模糊的場景讓她差點掉下眼淚來。不過,一個人的時候反而哭不出來,只有佔據心靈的酸楚讓人比疼痛更加難受。
轉頭環顧了一圈房間,裡面多多少少都是自己這些年來常用的東西,最多的就是顏料,各種各樣的顏料,但是這些在此刻的她眼裡是一片灰白色,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些東西好像悄悄從心裡溜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也許是懲罰,也許是她心中最深的痛楚,葉阿姨自己也搞不清楚!又或許,是他內心所希望看到的結局,就算再痛也在所不惜!女人的腦袋如同瞳孔一樣混濁,抱在胸前的手也漸漸放下,垂落在膝蓋上。她再次歎出一口氣,站起身來,想要把迎向湖面的窗戶關上。
諾諾父親出海前的晚上,凌晨四點鍾過後
森林某個人居住的兩層板房院子裡,一個男人正在一個又一個打開木箱,檢查裡面的東西,而且他的不遠處,另一個男人正躲在樹背後,仔細看著他的行動。
兩個人各自有各自的疑惑,既想要碰頭,又不確定對方是否值得信任,在這一刻,他們多年建立起來的友誼似乎有些崩塌了,最終,躲在樹後的男人還是決定相信朋友,向板房的院子方向跑去。
被樹木環繞的地區早已是一片漆黑,兩個人不知道交談了幾句什麽,然後就爭吵起來,其中一個男人吼叫的聲音特別響,另外一個則盡量把聲音壓低,生怕被什麽人聽到。
不過,他的願望還是沒有實現,不一會兒之後,板房一樓的燈亮了起來,裡面傳來女主人朦朦朧朧的聲音,兩個男人又立刻站到了統一戰線上,其中一個叫另一個趕快走。並且把剛剛拿出來的東西全部扔回箱子裡,蓋上箱蓋之後,匆匆往房屋裡回進去。
這場莫名其妙的爭吵,以及兩個人莫名其妙的行為,就在屋子裡女人的突然打擾之下停止了,事後,我們還能隱約聽到,屋子裡男人對女人解釋的聲音,還有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傳來的怪異鳥叫聲。
板房裡的燈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熄滅,裡面發出來的聲音卻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時候才停止下來,還有一直圍繞著它的鳥叫聲,也在天亮的時候停止了。
厚重的窗簾被拉了起來,陽光透過樹頂,星星點點照進板房的院子裡,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夜裡所看到的箱子已經沒有了,箱子擺放的地方,草地上只剩下幾個四四方方的壓痕,不知道這些箱子是屋子裡的男人拿走的,還是半夜離開的男人帶走的,反正那裡面的東西是什麽?我們根本沒有辦法看清楚。
——
諾諾和父親最後一次出航的當天早晨
湖面上風浪驟起,諾諾和他的父親已經離開很久了,漁民們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守著大湖,祈禱著它盡快風平浪靜,讓他們可以出海去尋找還沒有回歸的兩個人。
獨自一人呆在別人房間裡的惲夜遙似乎陷入了沉思,他靠在窗前已經很久一動不動了,如果不是手指在輕微敲擊窗框,我們還真的會以為他是無意之中睡著,或者被什麽人襲擊暈過去了。
惲夜遙到底在想些什麽?我們不得而知,只知道這間房間裡還有某些吸引他的東西在持續發酵著,演員先生的目光適應黑暗之後,不停環顧著房間內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隱沒在一片暗沉的顏色之中,無法分辨它本來的色彩。
‘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呢?’心中暗自揣測,惲夜遙把視線移向地板,那裡也有他感到疑惑的地方,早晨聽到的爭吵細節在腦子裡回放著,惲夜遙的記憶力非常好,幾乎每一句話他都記得。
‘兩個人……一個聲音洪亮,另一個聲音沙啞……話語交換之間,尾音…好像沒有交疊。如果……讓我來說的話’
惲夜遙想到這裡,清了清嗓子,開始複述他早上聽到的爭吵聲,他是一個演員,對於模仿和配音很在行,他盡量用十分貼近的語氣和音調,模仿早晨兩個人的話語。
低低的聲音在黑暗房間裡回蕩,門外的人不仔細聽的話應該是聽不到的,惲夜遙也不害怕有人會回來,就算被發現了,他最多說自己發現門沒有鎖,所以才進來看看的。別人除了把他轟出去之外,也不會有更多的舉動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還要我怎麽做你才會滿意?!”(聲音洪亮者的質問)
“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做任何事情,如果你對我不滿的話,你可以趕我走,沒什麽大不了的,老諾也不會阻止!”(聲音沙啞者的話語,語氣中帶著不甘和哭腔。兩個人在話語交換間,大概會停頓一秒鍾左右的時間)
“你說什麽?!你沒有要求我做過任何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對不對?!”(聲音洪亮者的質問,這一回,這個人聽得出已經在暴走邊緣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為什麽非要把一切都說得明明白白呢?!我們本來可以平淡生活,你為什麽非要讓大家都知道我們的事?!”(聲音沙啞者的語氣開始轉變,他從被質問者變成質問者,聽上去哭腔也沒有了)
‘看起來激烈爭吵就像是一個假象,房間裡事後有人收拾過了,腳印、對話和房子裡的東西都有問題,我得讓小蒙來看看才行。’想到這裡,惲夜遙徑直朝房門口走去。
這個時候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進來,惲夜遙立刻停在原地,側耳傾聽外面的人想要進入哪個房間?
但是傾聽了一段時間,外面的人竟然還在走廊裡說話,惲夜遙偷偷打開一點門縫,朝外看了看,原來是陶阿姨和同事正在收衣服和被單,她們的位置在走廊中間,並沒有注意東面房間的狀況。
惲夜遙偷偷溜出房門,輕手輕腳將房門關好之後,朝著陶阿姨打招呼:“阿姨,要不要我來一起幫忙?”
“哎呀!是小帥哥啊,你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嚇了我們一跳。”陶阿姨回頭炸呼呼地說道,她確實嚇了一跳,因為惲夜遙突然就站在走廊一頭,好像變魔術一樣。
“哈哈,”惲夜遙摸著自己的腦袋,裝出一副憨厚的樣子說:“我上來有一會兒了,看到這間房間沒鎖,就好奇進去看了一眼,你們不會介意吧?”
“我們自然是不會介意,”陶阿姨說:“不過,這件事你可不能告訴小晨哦,這是他的房間,他會介意的。”
“康晨的房間啊!我看裡面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還以為是小桔的呢!哎?小桔到底長什麽樣?你們能跟我描述一下嗎?”惲夜遙順勢問道。
他沒有說謊,剛才確實覺得自己進入的像是一個女人的房間。也許是他自己平時懶惰又邋遢,認為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都像是女人房間。
陶阿姨並沒有立刻回答問題,而是反駁說:“我們這裡的男人都很勤勞,每個人每天都會收拾房間,尤其是小晨,比我們這些阿姨都要勤快哦!”
“是嗎?哈哈,看來我得好好學習學習了,阿姨,說說小桔吧,小桔一定很漂亮,對不對?”
“嗯…不能用漂亮來形容吧!”陶阿姨沉思著。
她身邊另外一個阿姨說:“小帥哥說的也沒錯,小桔白白淨淨的,每個看到她的人不是都說她漂亮嗎?”
同樣是午飯過後,小豆在廚房裡幫忙,悅悅和小晨一起進入葉阿姨的房間,幫她治療傷勢,情況看上去比15年後的人工島要平靜了許多,大家各司其職,至少沒有發生特別嚴重的事件。
在二樓第四間房間裡
小晨一邊幫助葉阿姨矯正骨頭,一邊用紗布和小木板固定她受傷的地方,葉阿姨不時發出吃痛的抽氣聲,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她因為肥胖的關系,手指顯得又粗又短,此刻伸出來的食指和中指還在往外滲著血,不一會兒紗布就變紅了。
悅悅蹲在旁邊看著他們動作,對小晨說:“怎麽這麽長時間還在流血?照理說這種傷口不應該這樣啊!”
“那是因為我的血很難凝結起來,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受了傷之後,結痂總是要比別人晚很長時間,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葉阿姨自己回答說。
悅悅問:“那你去醫院裡看過嗎?”
“沒有,我一直住在這座人工島上,到醫院去很不方便,何況只是偶爾受傷,身體也沒有其他方面的不舒服,所以,也就從來沒關心過這件事。”
“葉阿姨,我爸爸說過,身體上的任何一點異常都要重視,血液不容易凝結的話,有可能是身體裡的血小板少,或者凝血功能不良,你一定要去醫院裡看一看是什麽原因,然後相對補充一些這方面的食物才行。”悅悅很認真的幫葉阿姨分析。
“悅悅,謝謝你,不過沒關系的,這麽多年都過來了,這副身體沒那麽嬌貴。”葉阿姨淡淡的微笑著,她對此並不在意,不過還是很感謝悅悅對她的關心。
小晨等到包扎工作全部完成之後,才開口說:“葉阿姨,對不起!我剛才也不想把你傷得那麽重,你放心,等骨頭長好之後,畫畫應該沒有大問題,不過三個月之內,請你好好養傷,不要再去碰觸畫筆了。”
“三個月?那怎麽成?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會畫,三個月不是要耽誤老李很多業務嗎!”葉阿姨為難地說。
小晨站起身來,用剩下的紗布擦了擦手,回答:“李伯伯的業務有沒有損失是他的事情,你沒有必要那麽緊張,少賺三個月錢也不會死,你就安心養傷吧,頂多讓小桔過來,她不是也會畫嗎?”聽完老諾的話之後,謝雲蒙也感覺到事態緊急,他大踏步走進了旅店,客廳裡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謝雲蒙回頭看向老諾問:“你說的屍體在哪裡?”
“一具在樓上第四個房間裡,還有一具在廚房的水缸裡。”
“我馬上去,你們現在全都待在這裡,不要離開,等我的消息。還有,如果看見我朋友過來的話,暫時先不要告訴他真相,讓他留在旅店門口等我。”謝雲蒙說完,轉身跨進了通往廚房的走道,老諾都來不及應答他一聲,他的人就不見了。
老諾和刑警的對話,旅店門口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大家一下子都慌了神,尤其是言廚師,他問老諾:“你不會搞錯了吧?到底是誰死了?”
老諾恢復了那副渾渾噩噩的樣子,頹然癱坐在大門邊緣,回答說:“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見從老諾那裡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言廚師對著其他人說:“大家趕緊找找看,這裡面到底有誰不在?”
他的話剛一出口,門口的人就混亂起來,他們互相詢問著,走來走去確定身邊有什麽人不在?不消幾分鍾,結果就統計出來了,不在的人包括:康晨、小桔、三個阿姨,還有住在旅館二樓第五間房間裡的男性客人。
言廚師問老諾:“你別坐在那裡了,快說,那個脾氣不好的客人在自己房間裡嗎?對了,我記得剛才他也沒出來吃飯吧!”
“他…不在自己房間裡,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我每一間客房都看過了。”老諾回答說,他放在在膝蓋上的雙手手臂繃得筆直,手也好像神經攣縮一樣,張開又握緊,不停重複著這個動作。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人群中的一個聲音喊道:“我們要不進去看看吧!誰知道那個刑警是不是真的?我們得自己確認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句話一出口,就像打開了泄洪的閘門一樣,所有人紛紛向著旅店裡面擠進去,老諾連站起來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擁而入,幾個人向著二樓客房跑去,還有幾個人直接湧入了廚房。
廚房裡的詭異氣氛越來越濃重除了那些腐爛魚頭所造成的影響之外,還有另外一樣東西,只不過這樣東西此刻所有的人都沒有發現,它只有一點點露出在水缸的底部,被水缸壓著。
那是一小撮黑色的毛發,乍一看上去,好像是沒有清理乾淨的馬尾巴上的毛,可是仔細看去,這些毛發要比馬尾毛柔軟纖細得多,更像是人類頭上的毛發。
小豆一個人站在廚房灶台前,看著小晨和肥胖的阿姨在裡面忙碌,感覺到口乾舌燥,他咽了一口唾沫,慢慢向水缸靠近,水缸裡的水十分清澈,一眼就可以望到底,所以他認為就算不燒煮,喝一口應該沒有關系。
不知道為什麽?口渴的感覺一直困擾著他,‘也許是煙癮終於爆發出來了吧!’小豆心裡想著,把頭探向水缸上面,那清澈的水面微微波動著,水面以下可以看到黑色的影子,也許是水缸內側邊緣造成的,又或許是別的什麽東西……
——
旅店二樓第四間房間裡
“葉阿姨,能跟我說說大湖北面的事情嗎?你過去在那裡居住過嗎?”悅悅始終沒有忘記小豆的目的,旁敲側擊想要聽大湖北面過去的事情,可是葉阿姨並不願意告訴她。
中年女人沉默著,目光一直盯著大湖湖面,木製百葉窗此時已經被她扭開了,縫隙裡吹進來的風在兩個人耳邊呼呼作響,有一絲風一直刮過葉阿姨的眼睛側邊,讓他的眼睛眯起來有些睜不開。
見問話沒有得到任何反應,悅悅隻好把接下來的話語咽回肚子裡,默默陪伴著受傷的女人,她的手指一直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鮮血還在從裡面慢慢滲出來。
悅悅默不作聲幫她把表面的紗布揭開來,換上了一小塊乾淨的紗布,她也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木頭人一樣。刹那之間,悅悅感覺這個中年女人莫名的讓人心疼,眼眶也跟著有些濕潤了。
悅悅一向心軟,而且非常善良,她見過很多痛苦無法自理的病人,悅悅感覺,現在的葉阿姨就像那些病人一樣痛苦。
女人悄悄離開了她原來呆的地方,在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的情況下,她直直向前走去,在那裡有一樣東西吸引著她的視線,那是之前她剛剛看到,被某個人給予出去的東西。
身上的那條裙子礙手礙腳的,女人索性撩起裙擺,踢掉拖鞋,露出纖細的腳腕,和一雙泛紅的赤腳,朝著目標跑過去。赤腳和地面碰觸,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每一步都有小小的水花濺起。
涼涼的水刺激著女人腳底的神經,地面上翹起的部分刮痛了她的腳心,不過這一切她都不在乎,她隻想要快點撿起看到的東西,然後不讓任何人發現,回到自己剛才所在的地方,繼續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女人可以聽到心臟在跳動,那聲音沉重而又有力,仿佛帶動著自己全身的肌肉在一起跳動,熱量源源不斷從心臟處傳達入每一寸骨骼,寬寬的肩膀擠壓在狹窄的連衣裙裡面,讓她很不舒服。
女人索性把袖子撩起來,把領口的扣子全部解開,衣服拉扯到肩膀以下,她在做完這些動作之後,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又慌張的朝周圍望了望,直到再次確定沒有一個人之後,她才呼出一口氣,迅速拿起地上的東西往回跑。
這一回跑動的速度比剛才更快了,有兩次,女人甚至差一點滑倒,不過她的平衡能力還算不錯,手臂張開的時候總能穩住身體。
每一次女人的手臂張開,都可以看到她胳膊上方隱隱約約的肌肉,看來這個女人也是個常年勞作的人,應該還蠻有力氣的。
呼哧呼哧跑進原來的地方,慌亂的穿上拖鞋,也不管穿正還是穿反了,立刻又踢踏踢踏地往樓上跑,好像她在趕火車一樣。雜亂不堪的聲音吸引來了隔壁房間裡的人。
那是一個住在東頭第一間房間裡的人,一個異常孤僻的人,他只是把窗簾拉開一條縫,朝外瞅了一眼,立刻又縮回的房間裡面。女人才不在乎這個人有沒有看到她在幹什麽呢!
匆匆瞥過那扇窗戶,女人抬起腳,啪嚓一聲,踹開另外一間房間的門。她用力過猛,房門直接掉下來,斜掛在門框上,不過這倒不是因為她真的力氣很大,而是這扇房門一側的連接處,早已經因為多次拆卸而松掉了,突然的劇烈震動,很容易讓它脫落下來,就像是人容易脫臼的關節一樣。
漁村裡的生活雖然看枯燥平淡,但是,新生命的出現每一次都會帶來小小的歡騰,尤其是村裡的女人們,總會開心地奔走相告,仿佛每一個孩子都是他們自己的孩子一樣。
這一年,漁村裡出生了一個小女孩,她很漂亮,圓圓的娃娃臉,圓圓的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樣。鼻頭和小嘴也是肉呼呼的。一出生,這小家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的母親,而是比他大十一歲的諾諾。
諾諾當時跟著父親正好從女孩家門前路過,看到女孩的母親大著肚子在門口洗衣服,農村裡的女人沒有城裡女人那樣嬌貴,快要生產的時候,有的還會四處活動,甚至做一些簡單的家務。
諾諾自己的母親也是這麽一個勞碌的婦女,所以諾諾忍不住朝著女孩母親多看了幾眼,當洗衣服的女人抬頭看到他的時候,仿佛有預兆一樣,她的肚子突然之間傳來一陣劇痛,人一下子就倒在了洗衣盆的邊上。
因為家裡沒有其他人,所以女孩母親隻好向諾諾父子求救,諾諾的父親是個熱心腸的人,他趕緊讓諾諾去喊村醫,自己則進入院子將女人扶進了屋,不過,為了避嫌,諾諾父親很快有離開了,到邊上幾戶人家去找了幾個在家的婦女過來幫忙。
因為諾諾父子的幫忙,女孩出生得有驚無險,但是個早產兒,還有兩個月左右才到預產期。至於早產的原因,大家都弄不明白,因為平時女孩母親一切都好好的,並沒有什麽異常狀況。
當村醫抱起孩子的時候,才發現這孩子不僅骨頭還沒長硬,而且眼睛都是閉著的,眼皮黏連在一起,根本睜不開,村醫也不敢用手術刀幫她劃開,這樣會很危險。
最終,還是小諾諾膽子比較大,他征得女孩母親的同意之後,用一片小樹葉劃開了女孩的眼皮,沒有一絲傷害,烏黑清澈,如同珍珠一樣的大眼睛在諾諾面前幻幻睜開,好像就是諾諾的妹妹一樣,因為男孩自己也有著這樣一雙清澈的眼眸。
從此以後,女孩便盯上了諾諾。剛剛學會走路,就成為了諾諾的小跟屁蟲,兩個人終日形影不離。女孩的母親是個丈夫過世不久的寡婦,而諾諾父親則是個鰥夫,看到兩個孩子如此要好。村裡人本想著撮合他們兩個,但諾諾父親一直不願意,這件事也就這樣擱置下來了。
留在廚房裡的三個人,兩個癱軟在地上,還有一個站在那裡,雙腿像篩糠一樣發抖。小豆和阿姨已經嚇得做不出任何反應了,15歲的小晨還算是有些膽量,他回過神來之後,左右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兩個人,突然之間就差廚房門外衝出去。
小晨要去搬救兵,光他們三個嚇傻的人在這裡根本就做不了任何事情,他要去找康宏和老李,讓他們來解決廚房裡的恐怖事件。
唯一清醒的人就這樣跑出去了,潮濕的廚房地面上就只剩下坐在大桌子底下的小豆,小豆耳邊可以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和倉庫裡阿姨牙齒打架的聲音。
幾分鍾之後,在沒有一個人看到的情況下,小豆的臉色慢慢平靜下來。剛才因為害怕而發抖的肌肉也不再抽搐。他慢慢從地板上爬起來找了塊抹布將手擦乾淨,然後一步一步走向裝載著屍體的水缸,當他走到小倉庫門前的時候,阿姨驚恐地看到,小豆居然把雙手向水缸裡面伸了進去。
“你,你想要幹什麽?!你不會就是殺人凶手吧!”
沒有人回答阿姨的質問,她開始發出驚恐的尖叫聲,一聲又一聲,如同被鷹捕食的麻雀發出的叫聲一般尖銳。然後阿姨連滾帶爬衝出了小倉庫的後門。那扇後門幾乎要被她拉扯下來,發出哐當哐當的劇烈搖晃聲。
此時此刻,廚房裡就真的只剩下小豆一個人了,只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自己並不是凶手,但他為何要在小晨和阿姨面前演戲,其原因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心裡想著某些事情,小豆屏住一口氣,猛地拉住屍體的雙手手臂,將它從水缸中拉了出來。這具屍體還沒有僵硬,上面可以看到淡淡的綠斑,沒有連接著頭部的頸椎上面,碎肉和碎骨隨著小豆的動作而搖晃。
小豆死死盯著屍體身上的每一個特征,思考著,對應著,想要知道這具屍體究竟是誰?可惜他還沒有那麽聰明,可以一下子認出屍體的身份。當手放開的時候,小豆心裡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他轉過身體,還是用剛才那塊抹布將手擦乾,然後突然發力開始推裝著屍體的那口水缸。
“我推那口水缸,也是為了發現事件的線索。你們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說我殺了人。而且在進入廚房之前,很多人都看到了我的行動。”
小豆的話語有幾分道理,站在葉阿姨房門口的康宏和小晨,一時之間無言以對,他們似乎忘了要對葉阿姨施以援手,還兀自在那裡站立著。
小豆繼續說:“葉阿姨好像中毒了,你們是想要站在門口和我爭論,還是想辦法救她的命?”
康宏終於反應過來,他拉了一把身後的人,匆匆走進房間,可是在快要走到床鋪之前,卻又被站立起來的小豆給攔住了。此時小豆手裡還拿著從葉阿姨手上解下來的帶血紗布。
紗布捶在他的褲腿邊上,下面烏黑色的鮮血好像要滴下來一樣。小豆一改之前溫和的模樣,眼神如刀一般鋒利,質問他們:“為什麽只有你們兩個人進來?旅店的管理者老李呢?還有其他工人和旅店服務員去哪裡了?”
“發生了這麽可怕的殺人事件,按照常理來說,現在這個地方應該非常嘈雜吧!是你們隱瞞了消息,為什麽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剛才在廚房裡,小晨身邊本來有三個阿姨,其中一個從大門走掉了,還有一個阿姨也不見了,應該是從後門走掉的。”
“小晨你不可能注意不到她們兩個,可你為什麽一聲不吭任由她們走掉?水缸就在廚房小門的邊上,第一個走掉的阿姨和我擦身而過的時候,她只要稍微偏一偏頭,就會發現水缸裡的異常。”
“就算當時阿姨沒有發現,那她走之前至少要跟我們打聲招呼吧!為什麽一聲招呼都不打呢?還有第二個阿姨,也是悄無聲息就從廚房後門走掉了。小晨,我總覺得,她們兩個人都是被你故意放走的。這件事無論怎麽看,都像是你們安排的計劃,故意把我和悅悅這兩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外來者攪進局,想要栽贓嫁禍給我們對不對?”
康宏一開始想要推開小豆去看看床上人的情況,可是小豆拚盡全力不讓他過去,必須要他把自己說的話聽完,小晨一步跨上來揪住小豆的衣領,低聲對他怒吼:“你小子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明明就是你在做奇怪的事情,卻非要把髒水潑到我們頭上。我告訴你,你最好讓開,要不然可別怪我的拳頭不長眼睛!”
事情敘述到現在,大家一定發現了兩個不合理的問題:第一,廚房裡唯一留下的胖阿姨去哪裡了?小豆離開的時候,她應該還在廚房後面的倉庫裡,但言諾谷卻只是提到廚房裡沒有收拾乾淨,隻字未提癱軟在那裡的阿姨。
這說明要麽就是胖阿姨自己走掉了,要麽就是被什麽人藏了起來,更有甚者,也許已經被人殺人滅口。這個滅口的人,小豆和康宏小晨雙方還是平分秋色。
誰也不能保證,小豆離開廚房之前沒有對唯一目擊他行動的人動過手。 而康宏和小晨,兩個人在小豆衝出廚房之後,並沒有立刻追出來,而是留在廚房裡呆了好幾分鍾。
在這幾分鍾裡,他們完全有機會將目擊者打暈或者殺掉,然後藏起來,要不然他們為什麽不立刻去追呢?
第二廚房裡的那具屍體,屍體被人浸泡在水缸之中,從水缸下面漏出來的黑色頭髮判斷,他的頭顱有可能就壓在下面的暗道裡。小豆想要推開水缸確認的,應該就是這件事。
在房間裡的時候,小晨說他將裝有屍體的水缸用蓋子蓋上了,這樣做在沒有人可以進入廚房的前提下,確實可以多一道屏障。但言諾谷已經進入廚房檢查過一遍了,他難道不會揭開水缸的蓋子看一眼嗎?
退一步來說,就算他沒有揭開水缸的蓋子,就這樣子讓屍體放在那裡,只要接下來旅店大廳或者廚房附近有人在,他們也絕對沒有機會將屍體搬到別的地方去,那個蓋子的存在就毫無意義了,因為隨時都會有人想要用水,去碰觸到水缸,尤其廚房裡的用水頻率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
可是對此,發現屍體的幾個人全都沒有表現出擔憂,這只能說明,要麽康宏和小晨說了謊,他們在下樓之前已經將屍體轉移了別的地方,也許就是水缸底下的空間,這是最簡便,最直接的方法,沒什麽事誰又會去推開沉重的水缸呢?
要麽就是他們在等待,等待其他人成為屍體的第一目擊者,這樣自己就不會站在風口浪尖,只要跟在其他人後面,假裝驚恐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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