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蒙和莫海右拚命在樹林裡尋找,可是樹葉下面除了泥土還是泥土,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陷阱,就連莫海右也開始失去了思考的方向。
‘為什麽呢?這根本就不合理呀!小遙會突然之間消失,絕不可能是跑出了他們視線所及的范圍。’冷靜下來的頭腦在飛速思考著,莫海右開始一點一點恢復到自己本來的面目,冰冷睿智,充滿了帶有壓迫感的氣場。
同時,謝雲蒙也在改變,他也認同莫海右的猜測,而且,現在他必須冷靜下來與法醫先生合作,因為沒有小遙,他們能依靠的只有莫海右的推理能力,為了小遙的安全,謝雲蒙可以拋下一切。
刑警一邊繼續尋找,一邊對莫海右說:“莫法醫,剛才是我太衝動了,你現在好好想想,這裡還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等等,等等,我好像記得……”莫海右的思緒似乎正在走向正確的方向,他的視線隨著腳步在一起移動,逐漸看向某一個人的方向。而這個人此刻正用一種焦慮萬分的神情盯著他們兩個。
——
魏月明一個人待在房子裡害怕極了,她蜷縮著身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上已經穿了一件厚厚的外套,腿上還包裹著一條毛毯,那是阿姨出去之前給她拿來的。
魏月明堅持不要呆在房間裡,因為她非常擔心莫海右。尤其是在看到惲夜遙之後,這個同‘王子’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到底是誰?是不是剛才他在二樓窗戶裡看到的人?
如果是的話,魏月明覺得自己應該高興,因為她之前的猜測大錯特錯了,可是,她又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為什麽莫海右看到惲夜遙離開要這麽緊張的追出去,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魏月明越想思維越亂,她美麗的瞳孔一直朝著窗外,希望可以看到回來的人。
可是過了很久,只看見了阿姨一個人回來,魏月明趕緊問:“莫先生怎麽樣了?”
“不知道,那個和莫先生長得很像的人失蹤了,現在外面的人都在找他,我根本就搞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一會兒打一會兒吵,一會兒又看上去合作默契。”阿姨說話的時候,用手揉著太陽穴上方,似乎發生的事情讓她很頭痛一樣。
她繼續對魏月明說:“明月,你也不要太擔心了,事情讓他們男人去解決吧,我留在家裡陪你!”
“謝謝阿姨。”魏月明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眼眸裡的擔憂一點都沒有減弱。
他們的交談並沒有讓屋子裡其他人察覺,此刻懷疑已經在法醫和刑警心中形成。兩個人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銳利……
——
四周一片黑暗,壓迫感越來越強烈,惲夜遙拚命掙扎著,可是就是沒有辦法從那厚重的地方掙脫出來,呼吸已經變得異常困難,頭腦也渾濁起來。
耳朵邊上可以聽到謝雲蒙和莫海右兩個人焦急的呼喊聲,可他完全沒有辦法回應他們,心中的焦急體現在動作上,惲夜遙拚命揮動四肢,想要帶起一點水花,讓上面的人發現自己,可是毫無用處,他感覺自己的四肢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根本就沒有辦法行動自如。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嗎?!’拚命挽留著最後的一絲清明,惲夜遙在為自己思索逃脫的辦法。
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掉落到這個地方來?剛才那一腳踩空到底是因為什麽?之前根本就沒有看到陷阱啊!
但是,隨著身體越陷越深,絕望逐漸籠罩上了惲夜遙的心底,就在他即將要失去希望的時候,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雙手突然之間向上伸展開來,
連帶上半身一起揚起,如同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惲夜遙手上的神經都在不斷抽搐。就是這最後一搏的求救,帶來了希望,惲夜遙的手被人抓住了,而隨即傳來的聲音也讓他終於可以安心陷入黑暗深處……
——
“小航,快點去把急救包給我找出來!”老人的聲音在戶外響起,充滿了焦急。
而屋子裡的年輕人看到老人懷中抱著的人之後,也是一臉緊張,趕緊奔向房間去拿急救箱,匆忙的腳步踢翻了凳子,甚至連桌上的酒杯都被他帶倒了好幾個。
啤酒灑了一桌子此刻根本就沒有人去管,大家都跟著老人一起衝進了房間裡,將滿身汙垢的人放到床鋪上之後,老人才總算可以歇一口氣了。
‘不行,我得找一個更長一點的工具。’莫海右思索著,準備站起身來,可是,事情的發展根本容不得他再去尋找工具,因為一個修長的人影此刻正站在他身後,手中高高舉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尖刀。朝莫海右背後猛刺下去!
——
黑影在屋子裡不停走來走去,焦慮讓他的頭頂發悶,心情也降到了冰點。那個法醫為什麽一定要執著於到樹林裡去尋找,萬一被他找到什麽?自己的下半輩子就完了!
‘不行,我不能讓他得逞。’黑影想著。
可是自己有什麽辦法呢?身邊的人還沒有睡著,他根本不可能離開屋子,難道要靠祈禱來渡過難關嗎?黑影想著,但是他馬上又對自己的這個想法嗤之以鼻。
如果真的可以靠祈禱來渡過難關的話,自己就不用那麽緊張和害怕了。
‘我一定要想辦法出去看看,非常時期只能用非常手段,對不起了。’黑影在心中打定主意,眼角瞥向房子裡的某樣東西,身體也不知不覺逐漸靠近過去……
——
“老師!!小遙在不在你這裡,”謝雲蒙現在已經把禮貌這兩個字從腦子裡剔除了,他三拳兩腳踹開老師家的防盜門,衝進了屋子裡面,把剛剛坐下來,松口氣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依舊坐在桌子中央的柳橋蒲怒吼一聲:“小赤佬!!你幹什麽?!!”
“老師,小遙在不在這裡?”
可是柳橋蒲並不願意先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反問:“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邊上的年語想要說話,被柳橋蒲一把壓住了,老爺子一定要聽到謝雲蒙的答案之後,才能讓他見惲夜遙。
謝雲蒙就快要急瘋了,所以直接就往房間裡衝進去,卻被柳橋蒲再次怒喝一聲,站定在了一臉看好戲的柳航邊上,柳橋蒲重新問了一遍自己剛才的問題,怒瞪著徒弟。
“而且,魏浩樺和我們講的那個故事,也讓我不能釋懷,雖然故事有可能是他編撰出來的,但是我總覺得他是故意把這個故事講給我們聽,不單單是在炫耀,也是在暗示什麽。之前跑出去確實是因為我不夠冷靜,現在想想,小左會突然出現在魏月明房間裡不可能如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小左之前對我說過,他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辦案,而小蒙又說最近兩天警局根本就沒有什麽特別的案子要辦。我一開始還懷疑小左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跟我說謊了,現在我認為有可能小左確實在辦案,他可能發現了魏浩樺家裡不尋常的秘密,所以才會單獨去找魏月明了解事實。”
“而我們突然衝進房間驚嚇到了魏月明,這才導致她無意識抱住小左,出現讓人誤會的一幕。所以我一定要回去好好問問小左,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還有之前,我們曾經在一棟社區大樓裡撿到過一張特殊的照片,照片上印的就是魏浩樺家,而我在警局門口也偶遇了魏浩樺,我認為這一切應該不是單純的巧合。這一晚上的事情,事事處處都讓我們聯系到消失的房子上面,太奇怪了。”
惲夜遙在說話的當口,謝雲蒙從口袋裡掏出撿到的照片交給柳橋蒲,然後說:“老師,我們要抓緊時間回去,莫法醫現在一個人在那裡。”
“那好,立刻就走!”柳橋蒲也是個行動派,他站起身來對年語說:“老年,你坐一會兒,我和他們先過去,回來再和你說。”
“老師……”惲夜遙趕緊阻止柳橋蒲說:“您不能出現在那棟房子裡面。”
“為什麽?”
“現在我還說不清楚狀況,但是我想我們不能全體人員都進入那棟房子,讓他們看到,必須有一個人作為外援幫忙。我、小蒙和小左三個,房子裡的人已經都認識了,所以只有您能留在外圍。”
“你又推理到了什麽?”柳橋蒲問道。
可惲夜遙只是搖頭,估計他現在自己也不確定。最後柳橋蒲在惲夜遙的堅持下,沒有跟他們一起去魏浩樺的家。因為惲夜遙還沒有恢復過來,所以柳航用自己的汽車將刑警和演員送到了目的地附近。
在車上,謝雲蒙打通了莫海右的電話,告訴他惲夜遙已經沒事了,可是電話那一頭的莫海右似乎狀況不太對勁,別說話的語調都變了,也許他剛剛遇到什麽緊急的事件。這不禁讓坐著聽電話的惲夜遙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拚命催促著柳航快點開。
“小蒙,你小心一點。”
“放心吧,沒人能襲擊到我。”說完,謝雲蒙就大踏步離開了,留下惲夜遙一個人面對著莫海右。
刑警的身影一消失,莫海右就立刻雙手捧上了惲夜遙的臉龐,問:“你還好吧?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他的表情一反常態非常溫柔,倒是讓惲夜遙有些不適應起來。
“沒有,年老師已經都幫我檢查過了,沒有大礙。”惲夜遙說著,伸手撫上莫海右肩膀上的傷口說:“你就不該一個人行動?受傷了我會心疼。”
莫海右平時聽惲夜遙說這種話並沒有什麽感覺,但是現在聽來,他的心裡充滿了溫暖,到底小遙是關心自己的。
莫海右說:“小遙,我和明月之間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段時間我確實把心思都放在明月身上了,但是是因為別的原因才會這樣,你能明白嗎?”
“我懂的,小左,我了解你,所以不需要過多解釋。”惲夜遙低下頭回答,其實就算莫海右和魏月明之間有什麽,惲夜遙也會選擇祝福他們,因為他自己知道,這一輩子和小左,注定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平行線,他們能夠並肩前行,已經是生命給予他的奇跡了,而小蒙才是和他相交的那根線。
一個是生命深處的牽絆,而另一個是生活中真實的伴侶,事情就這麽簡單。
看著莫海右因為擔心他而露出來的焦急表情,惲夜遙感覺自己已經知足了,他拉起法醫的手說:“小左,我們上去吧,先把房子裡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好,你要跟緊我,不可以再亂跑。”莫海右突然在惲夜遙額頭上吻了一下,說:“我愛你。”
這三個字雖然只是用口型說出來的,但瞬間,惲夜遙心中就像是撕裂一般疼痛,他的小左何嘗不是一直在忍讓,獨自承受痛苦?
努力將淚水咽回肚子裡,惲夜遙給了莫海右一個微笑,說:“小右和小左永遠也不會分開,走吧。”
另一邊的謝雲蒙此刻已經將屍體從地毯下面拉了出來,他簡單看了一下之後,走到房門口對著魏月明的房間喊了一句:“莫法醫,你能過來一下嗎?”
不到一分鍾,莫海右就出現在了房門口,他徑直朝謝雲蒙走過來,問道:“發生了什麽?”
“屍體,一具從泥溝裡打撈上來的屍體,還有襲擊你的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在這間房間裡,魏浩樺也在,小遙現在正在問他情況。”
“你認為是魏浩樺襲擊了我嗎?”
“我覺得十有八九是他,因為他身上頭髮上都沾有泥土和樹葉,衣服也是剛剛脫下來扔在地上的樣子,而那具從泥坑裡撈上來的屍體,完全沒有腐爛,應該是不久之前才淹死的,很可能就是今天白天。”
簡單交流之後,莫海右走進房間開始驗屍,這裡沒有專業的工具,他只能憑經驗判斷一下。
這邊刑警和法醫在處理屍體,另一邊惲夜遙和魏浩樺的對話也開始了。
魏浩樺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一點點,他對惲夜遙說:“我確實是出去了,但是並沒有去襲擊莫法醫,我是想到了泥坑的事情,想要去把你撈上來。一開始慌亂的時候,我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後來想起來,我才驚覺你可能是掉進深坑裡去了,所以才匆匆忙忙出去,我身上的這些樹葉和泥土都是在深坑附近沾染到的。”
惲夜遙問:“那後來呢?”
“我什麽都沒有找到,就回到自己房間裡,想要清理一下,結果發現了地毯下的屍體,和地上的衣服,我知道這樣說聽上去並不可信,但是我說的真的是實話,請你們相信我。”
“好吧,魏先生,”惲夜遙說:“我再問你一句,你沒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沒有。”魏浩樺搖了搖頭,他的表情不帶一絲遮遮掩掩,雖然瞳孔中的恐懼還沒有褪去,但是看上去還是挺真誠的。
惲夜遙走到莫海右身邊蹲下身體說:“小左,等一下你把被襲擊的詳細過程說給我聽一下。”
“好,等我驗完屍,咱們到隔壁房間去談。”
“嗯。”
對話完畢之後,惲夜遙並沒有離開莫海右身邊,他也在觀察著屍體身上的細節。
不管是面部表情,還是屍體僵硬的動作,都表明這具女屍的的確確是被淹死的,而且,她的衣服上並沒有破洞,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
黑影最擔心的就是他剛剛從某個人房間裡處理掉的屍體,他看清楚是誰帶進去的,那個人終於忍受不住良心的譴責,想要揭穿一切了,可是那也不能讓他這麽做,魏月明被人盯上已經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了,再讓他揭穿事實的話,這棟房子都會保不住。
腳尖無意識地踢著地上的乾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乾草縫隙中好像有什麽硬邦邦的東西,黑影習慣性的用腳底在上面踩踏揉搓,那雙腳不大,穿著圓頭的鞋子,看不出是皮鞋還是布鞋。一會兒之後,黑影的身體與歇息的角落交疊在了一起,閣樓裡並沒有開燈,就連月光也顯得很暗淡。
在黑影的頭頂上,一條麻繩懸掛下來,麻繩的頂端就連著房梁,那房梁上面印刻著一個紅色的,像十字星一樣的東西,黑影抬頭看向它,記憶瞬間在心中浮現出來。
很多年以前,久到黑影還是孩子的時候,他的母親是那麽美麗,比現在的魏月明還要美上百倍,他沒有怎麽接觸過母親,因為父親不願意,祖父也不願意,母親在他們家好像是一個被孤立的人一樣。
直到長大之後,黑影才弄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他不是一個在家族教育中被同化的孩子,父親和祖父信仰的東西,並沒有成功灌輸給他,所以他一定要找到從這個家裡消失的母親。
本以為一切都會平安無事,可是在母親消失十年之後,魏月明突然之間就改變了,越來越相像的容貌讓黑影心中最深的恐懼,又像淤泥上的樹葉一樣,浮上了表面。
更沒有想到的是,魏月明不僅帶來了一個法醫,還連著帶來了演員和刑警,這個家的秘密不到半個晚上就被他們窺伺殆盡,黑影用力咬著自己的下唇,把上面脫落下來的乾皮咬斷。
還不止如此,還有那個腦筋始終轉不過彎來的人,他從來就沒有受到家族的影響,在黑影心底,故事中看到照片的小男孩就是惡魔的化身,如果不是有他,黑影也不需要做那麽多事情。
這個時候,樓下的一切好像都平靜下來了,黑影站起身來,他也該下樓去了,雖然今天覺已經睡不成,但自己總也該為明天準備一些東西。
“可我還是有一層疑惑,就是關於明月的夢境,這與我和老師在研究的課題多少有一些相關,明月總是做不好的夢,也許是她過去記憶的一種反饋,我把明月的照片拿給老師看過,他也認為有這種可能,因為明月總是表現出很害怕,很惶恐的神情。”
“在心理學上面,她可能心裡藏著某些陰影,或者小時候被什麽事情驚嚇過,所以現在才會有這些無意識的反應,但小時候的事情明月自己也忘記了,我問過她好幾次,她怎麽都記不起來。”
莫海右說到這裡,終於開始說起今天的事情,他說:“今天下午,我來找過明月,我的本意是準備晚上吃完飯和你還有謝警官交流一下這件事,然後我們一起偷偷搜索一下這棟房子後面的小樹林,因為我已經發現小樹林裡好像有什麽不正常的東西。只是沒有拿到事實證據。”
“當時我離開房子的時候並沒有打算馬上回歸,但我與魏浩樺的汽車在路上擦肩而過,在此之前,我去找明月都是避開魏浩樺的,因為我覺得在明月的事情上,魏浩樺的嫌疑很大,這個家常年在外面跑的人只有他,那些導致明月經常體虛的藥物,也應該只有他能弄得到。”
“我向這裡周邊的鄰居打聽過,阿姨確實一直陪著明月,並不經常外出。與魏浩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把我誤認為了你,我也沒有拆穿。原因是我瞥見了魏浩樺座位底下的一隻女式皮包,這隻女式皮包放的地方非常隱蔽,在汽車的腳刹旁邊。”
“女士皮包上面有好幾處都被劃破了,還沾滿了黑色的泥土,我還從魏浩樺汽車裡面發現了好幾片青黃色的落葉,就跟那邊樹林裡的一模一樣。於是我立刻跟著他的汽車返回了,他把汽車停在樹林附近,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停留在了一處落葉很多的地方。”
“我當時就躲在樹乾後面看著他,那裡其實就是小遙你掉進去的泥潭邊上,可是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那是一條泥潭,魏浩樺在那裡呆了很久才離開,我看到樹葉縫隙裡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向上鼓起,小遙你知道,我和你一樣是遠視眼,所以遠處的東西可以看的很清晰,而近處的東西反而有一點點模糊。”
黑影慢慢地從閣樓上下來,他剛剛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裡的女孩,美麗的女孩不動的時候,就像是虛空中的一張畫兒一樣,黑影不禁愣了一下,不知道應該開口說什麽。
“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眼神中始終帶著悲傷的女孩說。
“……可以,那我們上閣樓再說吧。”
“不要,他們在隔壁,你到我房間裡來。”魏月明說完,撩起裙擺向自己房間走去,裙擺下小巧纖細的腳腕讓黑影不禁多看了幾眼。
‘好美,可是這種美從來就保留不住。’黑影想著,跟著魏月明走進了房間。
房間裡依舊開著大燈,一股香水的味道撲鼻而來,黑影問:“你從哪裡弄來的香水?”
“是哥哥給我的禮物,上一次去W市的時候買的。”前面的女孩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透露出難得的喜悅,馬上,黑影就明白了。
他立刻糾正說:“你哥哥不喜歡香水的味道,他隻喜歡大自然的味道。”
“他早就在那味道裡面沉淪了,所以現在開始喜歡香水。”女孩回頭朝著黑影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黑影不禁再一次為她的美感到心動。
“那張照片還在你身上嗎?”黑影問。
女孩沒有開口,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她似乎不想提起照片的事情。
“我說你不要總是那麽冷淡,偶爾也說說心裡話吧,要不然的話,我可沒法和你溝通。”黑影有些無奈地扶額。
女孩卻在此刻提起了她讓黑影進入房間的目的:“你為什麽要把那套衣服扔在他的房間裡?你知道這樣一來他會被當做犯罪嫌疑人的。”
問題既然已經來了,黑影也不會回避,他說:“等喜歡香水的消失了,那麽喜歡大自然味道的就可以回來了,你難道不希望這樣嗎?”
“我不是說我不希望這樣,”女孩提高了一點聲音說:“我是說我希望你不要傷害無辜。”
“他很無辜嗎?他拿走的那些東西價值可不少,要不是我,他那種好吃懶做的人根本不會生活得如此愜意。每次到城裡面去,他都在幹什麽你知道嗎?”黑影的聲音很低,但是語氣卻在質問。
“是的,她會臉紅,會帶著浪漫的情懷,可是魏小姐表現出來的,除了一點點幸福之外,沒有其它的。所以我感覺這種表現更傾向於親情,也就是說,送給她香水的人不是你,是她的哥哥魏浩樺。但另一個問題同時也來了,她要用魏浩樺的禮物掩蓋什麽東西呢?”
“如果是某些不好的秘密,比如屍體,當然我猜測魏小姐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膽量,讓某些人把屍體帶進她房間裡,因此我認為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可能性這是我剛才所說的,她有可能在隱藏著什麽東西?第二種可能性是,魏小姐或許想讓我們知道些什麽?但是具體是什麽,我現在沒有辦法猜測,小左你的想法呢?”惲夜遙最後問了一句。
此刻,他們兩個人已經站在了閣樓中央,閣樓地面上不知道為什麽鋪滿了乾草,走在上面一點聲音都沒有,莫海右站定腳步回頭說:“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有一點錯了,我想讓明月感到幸福的不是那個送給她香水的人,而是另一個即將回歸的人。”
“怎麽說?”惲夜遙問。
“你沒有發現魏先生和明月長相有很大的不同嗎?可以說幾乎沒有一處是相似的。”
“我記得魏先生自己也說過這個話題,”惲夜遙回答說:“他說明月在16歲的時候突然改變了容貌,就像醜小鴨變成白天鵝一樣,美得不可思議。這話我的理解是,16歲以前,是某個人在刻意打扮掩蓋明月的美麗,而16歲之後顯露出來的容貌,才是明月真正的樣子。”
“魏先生說,明月小時候老是低著頭,是個內向,沒有多少存在感的女孩,總是被人忽略。這句話就很好證明了我的猜測,所以我認為刻意掩蓋她容貌的人不是他們已經過世的父母,就隻可能是一直照顧他們的阿姨了。”
“確實如此,”莫海右點頭說:“我認為我們眼前的魏先生,有很大可能性並不是這個家裡的人,他與明月的兄妹關系應該要打個問號。如果她不是明月的哥哥,那麽讓明月感到幸福的人就有很大猜測的空間了。如果他就是明月的哥哥,那麽我只能說,他是個至妹妹於不顧的家夥了。”
“所以我傾向於明月是在讓我們注意香水,並引導我們去懷疑某些目標,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送給她香水的人,她所表露出來的淡淡幸福也是做給我們看的,她希望我們可以理解其中的含義。”
“你去泥潭那邊?是不是想要把這具屍體打撈上來?”謝雲蒙突然之間開口問道。
魏浩樺被他嚇了一跳,抬起頭來說:“我根本沒有打撈什麽屍體,我是去救惲先生的。”
見他堅持己見,謝雲蒙皺起了眉頭,顯得有些惱火,說:“你那個時間去救小遙,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對於這句質問,魏浩樺原本是想反駁的,但是他想了想又閉上了嘴,用沉默應對刑警先生。
謝雲蒙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繼續問:“你回來的時候衣服就在地面上了嗎?”他指的是犯罪嫌疑人穿過的黑色衣服。
“是的,衣服就被扔在地板上,而且你們敲門之前,我剛剛回到房間裡,正準備把衣服藏起來。謝警官,你們怎麽想到要破門而入的?”魏浩樺沒有辦法理解他們破門而入的原因,一般想象上去,這就算是擅闖私人空間了吧!
謝雲蒙說:“你明明在房間裡,卻不馬上出來開門,這是為什麽?當時屋子裡剛剛有人遭到襲擊,我們當然不能掉以輕心,破門而入也是為了救援你。”
“好吧,最後被救援的人卻成了犯罪嫌疑人,這還真是諷刺。”魏浩樺自我嘲笑著說。
“你不是不承認犯罪嗎?”謝雲蒙問。
“我是不承認,但你們的懷疑,我又不能抹去,畢竟衣服是在我房間裡發現的,襲擊莫法醫的人身高體型也和我差不多。”
“你怎麽知道襲擊我的人身高體型和你差不多?你看到了?”莫海右的聲音從房門口傳進來。
魏浩樺知道他隨時隨地會回來,所以並沒有感覺到驚愕。今天晚上讓他恐懼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現在他也沒有底氣再來表現出太過於緊張的情緒。
所以一直低著頭說:“我沒有看到,這只是我的猜測,我猜測一個和我身高體型差不多的人襲擊了你,如果你們還願意相信我的話,那麽肯聽我重新來講一個故事嗎?”
對於這種建議,演員、刑警和法醫當然是不會拒絕的,他們關上房門,開始傾聽魏浩樺的第二個故事。
惲夜遙一走進屋子,馬上開心地笑了,因為柳橋蒲正坐在門口位置看著他們。
“老師,辛苦了,不僅找到了白骨,還找到了照片。”惲夜遙接過柳橋蒲遞過來的照片,站在他身邊說。
謝雲蒙也說:“老師,很抱歉,今天沒能去祝賀你喬遷之喜。”
“沒事,破解了這裡的秘密,也算是一件好事。你們看地上的這些白骨,一定已經在泥潭底部沉寂了很多年了,像是從古墓裡挖出來的一樣。”柳橋蒲說:“我剛才問了老年,他說白骨的主人最起碼已經死了幾十年了,會不會真的是以前的墓地啊。”
莫海右蹲在白骨前面說:“都是一些女性的骨頭,老師你是怎麽認為的?”他問的自然是年語。
年語略帶沉思說:“看骨骼的形狀以及身形大小,這些白骨也許都有親屬關系,我剛才也看到了魏月明,白骨生前的樣子與她有某些相似之處。但是現在這些我不能確定,如果進行容貌複原的話,答案應該會清晰一點。”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這些女性的白骨先放一放,老師,你們先聽小遙說說魏浩樺先後講的那兩個故事,再下定論也不遲。”說完,大家的視線都轉向惲夜遙。
當惲夜遙講完的時候,某些答案就已經進入了眾人的心中,柳橋蒲的態度也比剛才緩和了不少,老爺子對三個人說:“雖然破獲案子是一件好事,但以後你們三個人,不要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了,發現疑點的話,同大家商量一下在行動,尤其是小遙,你這種軟腳蝦的樣子,還老是不注意自己的安全,讓大家擔心。”
“老師,我不是軟腳蝦……”惲夜遙一邊說,一邊瞪了一眼邊上的謝雲蒙,這種話一定是謝雲蒙經常在老師面前說,才會被記住的。不過看刑警先生的臉色,倒是一點都不感到愧疚。
柳橋蒲繼續說:“還有小左,你能告訴我你和魏月明的事情是真的嗎?”
“老師,請不要瞎猜,我接近明月不是因為感情的問題。”莫海右立刻駁回了柳橋蒲的猜測。
難道這麽多年之後,她的決定依然是錯的嗎?老人不想在意這些,她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陷入睡眠之中,就算是虛假的夢境,也比帶著迷霧的現實要好得多。
——
時間已經進入了後半夜,房子裡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最值得讓人慶幸的是,到現在為止,雖然發生了兩起襲擊事件,但是可以確定的凶殺案卻一直沒有。
安頓好明月和阿姨睡覺,莫海右回到大家一起,這個時候,惲夜遙已經靠在謝雲蒙身上睡著了,莫海右強迫自己忽略掉他們兩個人的行為,走到兩位老師身邊,小聲與他們交流著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
謝雲蒙也一直在旁邊傾聽,那個被他從窗外扯進來的男人和魏浩樺,則坐在謝雲蒙不遠處打瞌睡,奇怪的是,這兩個人都是嫌疑人,其中一個還明目張膽襲擊過法醫,可是刑警沒有把這兩個人綁起來,還讓他們靠在房間的一角打瞌睡。
反正在惲夜遙沒有做出最終推理之前,這種事情刑警先生自然會拿捏分寸,也不需要旁人多說多言。
看惲夜遙勞累的樣子,推理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謝雲蒙自己也累壞了,他的臉靠著惲夜遙的頭頂,一邊聽著對面三個人的說話聲,一邊自己也打起了瞌睡。
夜漸漸深了,房間裡沒有人再說話,所有人都已經或躺或靠著睡著了,反正同一個房間裡也沒有女人,大家不用在意那麽多。
——
接近凌晨的時候,魏月明從夢中醒過來,剛才的夢境中她看到了已經亡故很久的母親,那張比自己更加美麗的臉,以及瞳孔中揮之不去的怨恨,都讓魏月明感到心悸。
她拉開窗簾打開窗戶,任由冷風吹拂在自己穿著單薄衣服的身體上,對著虛空說:“媽媽,如果是我的要求,你會不會回來呢?”
從她的口氣中聽不出悲傷,也沒有怨恨,平淡的就像月光下的落葉一樣。
身後的阿姨聽到聲音,睜開眼睛,她看到魏月明一個人站在窗前,趕緊站起身來走過去把窗戶關上,對女孩說:“明月,你會感冒的。”
“阿姨,我再問你一次,媽媽到底是走了還是死了?當初阿姨你是怎麽做的?”
“明月,你媽媽早就過世了,就在這棟房子裡。”阿姨看上去有些無奈,她把胡思亂想的小姑娘拉回到屋子裡面,說:“你怎麽總是想這些?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老是夢遊。”
“男人和女人之間有可比性嗎?再說表揚你長得好看的人還少啊,就算現在不演戲了,你不也還有一大堆忠實的遙香草嗎?”
“是啊,他們真的很可愛,經常在我各種社交帳號上留言,我現在空下來,也會經常和他們聊天,覺得親近多了。”惲夜遙提到他的那些忠實粉絲就很高興。
莫海右說:“其實你也不用真的退出演藝圈?老師不是在羅意凡那裡工作嗎!”
“可是演戲的話,經常會出去很長時間,你看羅意凡就沒什麽時間陪未亦姐姐,我不想這樣,我想要有更多的時間陪在你和小蒙身邊,就算看著你們工作也是好的。”
“可我們的工作也同樣忙啊,你這樣呆在家裡會很寂寞。”莫海右語氣變得溫和,他說的是心裡真實的想法。
惲夜遙說:“寂寞就寂寞吧,我只是希望不要錯過任何一次和你們相聚的機會。反正不演戲我也可以跟父親學著寫作,把自己經歷的事情寫出來。”
“這不是柳航的工作嗎?”莫海右問。
“是啊,不過,我自己也想做做看,現在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喜歡熱鬧喧嘩的地方了,總想著要尋找虛無縹緲的風景,究其根源的話,應該是從羅雀屋那個時候就開始了。你知道嗎?小左,我一直忘不了羅雀屋給我帶來的感觸,那是一種特別的,從來就沒有看到過的奇異景象。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第二次感受到過這種景象。”
“我沒有你那麽多感慨,”莫海右說:“不過我可以理解你說的話,也許這才是真正適合你的工作吧,等再過幾年,試著開一個谘詢偵探事務所,不是那種幫人家調查瑣碎小事的偵探事務所,而是專門協助我們兩個的偵探事務所,好不好。”
莫海右的話讓惲夜遙一下子雀躍起來,他說:“那樣我就可以真正和你們站在一起了,小左,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我有騙過你嗎?”
“從來沒有,啊!不對,這段時間開始有了!”
“也是無心之舉,在重要的事情上,我從來不會騙你。”
“嗯。”
交談讓兩個人的散步變得無休無止,謝雲蒙站在房子台階前面,看著他們已經有五分鍾之久,可是還沒有被他們兩個發現,於是刑警先生再也按捺不住,對著遠處大聲喊:“喂!你們兩個,回來吃早飯了。”
她拿出藏在衣服裡面的凶器,對著眼前的祖孫說:“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選擇信任我,為了房子裡的孩子能夠永遠幸福生活下去,我必須讓你們消失,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老婦人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她的眼中飽含淚水,對眼前的女人說:“我和明月根本就不是不祥之人,你們為什麽始終要這麽迷信?始終不相信我們的辯解呢?”
“可發生在這裡的所有事情又該怎麽解釋?因為你離開,這棟房子安靜了這麽多年,但是,自從明月越來越像你以後,房子周邊失足的人又開始多了起來,你知道嗎?明月16歲之前,房子周邊是那麽安靜,根本不會發生任何事情。”
“那根本就不是我和明月可以控制的事情,你們為什麽,不早些把泥潭填充起來,而是要把一切都歸罪到我們頭上?”
“怎麽填充?爺爺,父親的屍骨都在下面,難道你要把過去一塊填充掉嗎?如果當初不是你……”
女人說到這裡,坐在地上的老夫人也憤怒了,她打斷了女人的話,大聲反駁說:“紅色星辰根本就不屬於你們,你們才是真正的外來者,這棟房子本來就屬於我和我的母親,是你們鳩佔鵲巢,把我和我的母親胡亂定性為不祥之人,直到今天,難道你還要用那些罪孽深重的人來指責我嗎?”
老婦人一邊怒吼,一邊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她把小男孩抱在懷裡,一步一步移動到安全的地方,這個時候,老婦人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個人就站在房子的窗口處,朝這邊觀望,而另一個影子,正在樹乾的掩護下,慢慢朝他們兩個這裡靠近。
雖然看不清楚面目,但是老婦人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她曾經見過的兩個人,心中不再恐懼,只是死死盯著手裡握著‘十字星’的人,不讓她靠近自己和小孫子。
——
早上9點鍾,紅色星辰房屋內部
客廳裡的家具除了桌椅之外,其他都被挪開了,就連房間裡的單人沙發都已經搬到了客廳裡,為了讓所有的人都有一個座位,大家吃完早飯就開始忙碌。
惲夜遙此刻坐在大門口的第一個位置上,他的身邊依然是法醫和刑警兩個人,而其他人圍繞成半個圓圈坐在他們對面。魏浩樺和被謝雲蒙從窗口拉進來的男人,一左一右坐在明月身邊。
所有這些人之中,隻缺席了一個人,那就是魏浩樺和魏月明的阿姨,她好像被關在房間裡了,可以隱約聽到二樓上有女人的哭泣聲。
惲夜遙接上魏阿姨的話頭說:“現在我們來說一說這樁事情發生的過程,昨天晚上,小左約我們到這裡來,是為了慶祝我們的老師喬遷之喜,同時也慶祝小蒙成為刑警第一天的紀念日,所以我們把這件事瞞著小蒙,希望給他一個驚喜。”
“當時要不是小蒙堅持,我們兩個也不會傍晚的時候進入紅色星辰,有可能就不會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魏阿姨,你把照片丟在電梯門口這件事,雖然引起了小蒙的注意,但卻不是導致我們進入房子的根本原因,所以我們進入房子應該算是一種巧合吧。”
“一進入客廳,魏先生就給我們講了一個過去的故事,在他故事中,有一個美麗的女孩,神秘消失在房子裡,而且他反覆強調,女孩並不是這棟房子裡應該有的人,他還提到,明月自從16歲開始就長得越來越像過去的故人了。”
“我對這話的理解是,明月的容貌並沒有改變,而是小時候被人刻意掩蓋起來了,為什麽會這樣?或許是有人覺得明月的真面目露出來,會有危險,所以才刻意幫助她掩蓋,而這個人現在看來,就是明月和小樺的阿姨,小魏,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惲夜遙對著坐在明月左手邊的人說:“你的全名並不叫魏浩樺,而且你也不是明月的親哥哥,你是阿姨的兒子,對不對?”
小魏點了點頭說:“是的,我給你們講那個故事,還有晚上硬是要拉你們去見明月的原因就是想讓你們注意到明月的身世,我從小就深愛著明月,我說的那張照片根本不存在,與過去相關的所有影像都已經被媽媽扔進泥潭之中了。”
“其實我們一開始進入紅色星辰,就已經進入了小魏的局中,”惲夜遙接下去說:“小魏並不是真正的魏浩樺,他只是瞞著自己的母親,在幫助兄妹兩個,而他三番幾次出現在我的面前,邀請我和小蒙到紅色星辰裡面做客,目的其實和明月的母親差不多,也是想要揭穿過去的秘密。”
“小魏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愛著明月,雖然他的愛從來沒有得到過明月的回應,但是他依然非常執著,我這樣說,並不是要否定掉他們所有的錯誤,小魏有做錯的事情,小樺同樣也有。”惲夜遙把真正的魏浩樺稱為小樺,借此把兩個人區分開來。
“在我房間裡的那具女屍,就是最近失蹤的那個人,而我車子裡現在還放著她的紅色皮包,當然提包裡的錢已經被我花掉了。”說話的人低下頭去,一臉愧疚的表情。
柳橋蒲訓斥說:“你這還不算是殺人嗎?!見死不救,掠奪財物,如果你沒有那麽貪心的話,那些掉進泥坑裡的人根本就不會死,而且你還故意阻止他們的家人搜索樹林,掩蓋自己的罪行,我認為這些行為同殺人罪沒有什麽兩樣!!”
柳橋蒲的話明顯把小魏嚇到了,他突然之間跪倒在椅子前面,對刑警們說:“我真的是因為沒錢才出此下策的,我知道我不好,不肯去正正經經找一份工作,但我真的不想殺死那些人,只是因為害怕,不敢去救而已,我……我可以拚命工作,把拿走的錢還給受害者家屬,求求你們不要讓我坐牢!”
在說話的同時,小魏已經泣不成聲了。剛剛還能勉強保持冷靜的他,現在卻在拚命懺悔,可是懺悔並不能挽回什麽?雖然柳橋蒲說的只是氣話,不能真的以故意殺人罪起訴他?但是大家都明白,柳橋蒲的話並不過份。
明月充滿憐憫的看著小魏說:“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看不上你嗎?就是因為你不求上進,總是做著不切實際的夢,我那些夢遊其實都是假的,我希望你能夠收斂,能夠少犯一些罪孽,所以每到晚上,我都會睡不著看著窗外,甚至自己跑到樹林裡去,幻想著向失足的人伸出援手。”
“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是小姨對我們很好,我也是真的把你當做自己的親哥哥一樣對待,所以我不想你在罪惡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明月的話語說得很輕,但字字句句鏗鏘有力,讓小魏更加無地自容。
柳橋蒲催促惲夜遙說:“好了,小遙,繼續吧。”
“老師,接下來就要說到我們和小左在房間裡相遇的情景了,因為明月和小魏相貌上的差距,所以小左一直在懷疑明月並不是這個家的孩子,他在海灘上第一次見到明月的時候,就看到了我母親過去的影子,這也是他接近明月的真正原因。”
“而且在趕回紅色星辰之前,小左又遭到了襲擊,這讓我們更加認定房子裡一定有什麽事。但這一切都出自於小樺想要奪回妹妹和家庭控制權的心意。我們到達紅色星辰之後,阿姨母子擔憂我們會戳穿秘密,臨時抱佛腳拚命阻止小蒙和小左的救援,因此也暴露了不少破綻在我們面前。”
“而小樺則想要借我們的手逮捕他們,也是匆忙行動,要不然的話,我想事情不會這麽快就解決。他接收到妹妹的求救信息之後,匆忙來到樹林中,看到小左正蹲在泥潭邊上,他當然不會幫助小左,而是向小左舉起了刀子,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就算是小蒙也不能完全避免襲擊,因為心中急於救人,注意力肯定全都集中在前方,不會去注意到後面的人,平時對細微聲響非常敏銳的小左,完全沒有注意到背後的腳步聲,就已經可以證明我說的話了。”
“小樺到達小左身後,沒有馬上動手,而是在等待,他在等待小左發現他,然後再‘襲擊’,因為他的本意根本就不是要殺死小左,而是要讓小左跟著他發現小魏房間裡的衣物。當時屍體還沒有進入小樺的思考范圍。”
“輾轉擺脫小左之後,小樺就立刻朝著房子裡面回進去,他沒有走大門,因為走大門會被人發現,所以他選擇從後頭爬進房屋,這種房子的結構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每一層鋼架都像是階梯一樣,很容易就能爬上去。我想小樺以前進出紅色星辰,一定都是用的這種方法。”
“對於你們的阿姨來說,小樺並不是失蹤了,而是不喜歡呆在這個家裡,到城市裡打工去了,因為你們只有這個理由來搪塞她,讓她接受明月每個月給予的金錢。但是阿姨護子心切,卻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那就是將她看到的屍體放進明月房間裡面。”
“當時只有阿姨能做到這件事,但她的本意不是想要置明月於死地,只是想讓自己的兒子脫罪而已,阿姨以為小左是愛著明月的,所以他一定會拚命為明月辯護,而且偷盜的話,任何半夜路過此地或者發現有人淹死的人都可以做到。”
“只要小左極力辯護,假公濟私,將事實真相掩蓋起來,明月安全了,就代表小魏也安全了。這就是阿姨打的如意算盤,所以她反覆問明月小左的事情,以確定小左的真實感情。”
“那為什麽小左沒有發現呢?他第二次到樹林裡面尋找應該是在我們救走你之後啊!如果小樺可以發現,那小左也就一定可以發現。”柳橋蒲說道。
惲夜遙回答說:“老師,我說過小左不熟悉地形,而且小樹林裡到處都是隱藏的泥潭,小左發現的和我掉落下去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地方,因此他才會錯過屍體,而回歸的小樺發現了,所以將兩具屍體都帶到了屋子附近,因為他已經想到利用屍體讓小魏暴露在刑警面前的辦法了。”
“腐爛的屍體被小樺藏在屋子外面,而沒有腐爛的女人屍體被他帶進了小魏的房間裡,當時小樺戴著遮住臉的帽子,還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他和小魏身高體型都差不多,在隱藏腐爛屍體的時候,小樺被阿姨看到了。阿姨不知道明月的哥哥一直在房子裡面,她以為是自己的兒子在做這些事,出於護子心切,阿姨才將屍體帶進明月房間裡面,想要靠著小左的保護渡過難關。”
“在驚慌恐懼中,阿姨將屍體弄進房間裡,她自己肯定也被嚇得不輕,匆匆藏好屍體之後,就逃離了房間。幸虧明月已經睡熟,才沒有因為屍體受到驚嚇。阿姨離開之後,第二個進入明月房間的人是小魏。”
“小魏剛剛發現屍體,就聽到了樓下我們的開門聲,於是他匆匆離開明月房間回到了自己房間裡,這個時候,小樺已經將女屍和衣服送進了魏先生房間裡,他從窗戶離開之後,就立刻進入了自己妹妹的房間,因為他也很擔心明月。小樺事實上同小魏一樣愛著明月,不說別的,就說感情問題上,小樺,你比魏先生可要自私多了,這種事,你自己來告訴明月吧。”
惲夜遙說完,看著小樺這個與明月有著幾分相似的男人,等待他開口。而明月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瞪大漂亮的眼睛看著自己哥哥,眼眸裡都是驚疑之色。
過了許久之後,魏浩樺終於開口說:“惲先生,你說的沒有錯,我確實在妹妹的藥品裡面動了手腳,我滲入了微量能讓人感到頭暈乏力的藥粉,並不是想要傷害明月,只是希望她可以一直留在我的身邊,不離開這棟房子。”
片刻之後,指著某一處地方說:“就是這裡,你們看一下數據下面有什麽?要看仔細,因為白天陽光充足,顏色不容易從樹葉縫隙裡透出來,也沒有夜晚那麽深。”
聽這魏阿姨的話,大家紛紛把頭湊近那一片地面上去看,魏阿姨又補充說:“小心一點, 這個下面應該是泥潭。”
隱隱約約之間,所有人看到樹葉縫隙裡似乎透出了星星點點粉紅色的東西,這些東西就像一顆顆小星星一樣,慢慢的在樹葉縫隙中緩緩挪動。
莫海右說:“這應該是某一種生活在泥土裡的微生物,聚在一起的時候,會透露出微微的紅色,具體是什麽種類我一下子沒有辦法分辨,但他們應該是屬於表皮耐高溫的一種微生物,而且我想,養活他們的應該就是在泥潭裡面腐爛的屍體,也包括昆蟲和偶爾掉進去的小動物。”
在大片的樹葉之間,這些紅色微生物確實像生長在土壤裡的星辰一樣,如果晚上看的話,顏色應該更加深沉,不過白天也已經很美了,從青綠色之間,透出來的星星點點粉紅色,確實可以稱為紅色星辰。
惲夜遙說:“房子本身能夠隨時隨地消失一部分,夕陽又讓整棟房子‘熊熊燃燒’,最後,還有隱藏在泥土裡的紅色星辰,這樣子一來,房子的名字總算是貼切了。”
“魏先生因為他所犯下的罪行我們會帶走,泥潭和屍體我們也會上報處理,我希望你們一家人以後可以幸福的生活在這裡,當然也包括你們的小姨,她畢竟是養大你們的人。”柳橋蒲對魏浩樺兄妹說,言語中透露著難得的慈祥,演員、刑警和法醫站在他身後,在陽光照耀下,是那麽英俊挺拔。
魏月明看著守護在惲夜遙身邊的莫海右,眼眸中的情感複雜,有向往,不舍,還有淡淡的期待,但是其中最多的是愛,她已經不可自拔的愛上了莫海右,而莫海右的愛早已給了另一個人,沒有辦法再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