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偉雲刻意回避了與自己有關的幾個人的名字,他不說,難道刑警們就不能直截了當的問他嗎這麽簡單的問題,孤獨的老人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回答。
可是有的時候,明知會得到謊言,還去詢問反而會引起當事人的警惕,讓調查工作陷入僵局。與其如此,倒還不如放開當事人,讓他自由行動來的更好。
米小東離開吳偉雲家。立刻開始布置新的行動計劃,在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以吳偉雲之後的行動為中心點跟蹤取證。這也是莫海右在電話裡暗示米小東的意思。
時間已經到了事件生的第二天晚上,等刑警離開之後,吳偉雲坐了好久,直到天色團黑才站起身來。他走到牆壁前面,掀開那裡掛著的布簾,從缺口中捧出一直藏在裡面的骨灰盒。
這個骨灰盒非常奇怪,很小,深褐色,上面也沒有雕刻花紋,就是一個普通的長方形木頭盒子,上面居然還裝著一把鎖。
孤獨的老人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盒子上面的灰塵,就像是拿著稀世珍寶一樣,蹣跚向裡屋走去。他看上去心事重重,眉間皺紋深刻,仿佛連饑餓都忘記了。
這個時候,吳偉雲可以確定,沒有一個人看得到他的一舉一動。他坐到床沿上,整個人卸下了緊張和恐懼,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老人的一隻手摸索向矮櫃抽屜,從抽屜的木頭夾縫裡掏出一把鑰匙。
鑰匙的形狀像一隻鐵皮小鳥,小鳥尾部還掛著一個放在小籠子裡的鈴鐺,隨著鑰匙的移動,鈴鐺出的聲音沉悶沙啞,應該是常年不用,內側積上了汙垢造成的。
在泛黃的燈光下,仔細看去,鈴鐺外面的小籠子居然是絲瓜絡製作的,還塗上了與鑰匙一樣的顏色。
吳偉雲拿著鑰匙在木盒邊緣比劃著,卻沒有一口氣將它打開,他在猶豫,是不是要解開過去的傷疤,讓駱玲玲重新走進自己的生活。
在此之前,吳偉雲確實見過駱玲玲一面,而且不是近期,而是一年之前,駱玲玲剛剛回國的時候。那時,倔強的吳偉雲根本就不願意原諒駱玲玲,轉身而去,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可倔強歸倔強,吳偉雲對駱玲玲確實還存在著感情,所以這一年以來,吳偉雲每天晚上都會將女兒的骨灰盒帶進房間裡。骨灰盒裡面不僅有他對女兒的念想,還有絕對不能讓別人拿走的東西。
他知道,駱玲玲回國一來是想要與他重修舊好,二來也是為了當年的真相。
我怎麽能把真相告訴你呢他們經歷了那麽多苦難,現在,你還回來幹什麽顫巍巍將鑰匙插入鎖孔中,吳偉雲眯起眼睛想著,這種想法讓他瞬間心中溢滿悲傷。
有一個聲音仿佛在對著他喊叫,要他面對事實真相,把自己所知所猜都告訴警方。吳偉雲彎下腰歎了一口氣,盒子上的鎖很容易打開,可他心裡的鎖呢
殺人不是鬧著玩的,惲夜遙當時告訴他只是受人邀請去做客,並沒有任何觸犯法律的事情生,所以他才會心心念念地希望惲夜遙將當年的真相調查清楚。
可是現在,吳偉雲害怕了,他害怕那可怕的屍塊,害怕莫名其妙卷入進來的殺人事件讓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告訴警方自己心中思念了一生的名字。
深褐色的鐵皮小鳥,雕刻精細的鑰匙,普通的方盒子,以及一根細細的金項鏈穿插在盒子邊緣的小孔中,這些都是女兒生前留下的遺物。
在項鏈的末端,有一個橢圓形掛飾,掛失上面鑲嵌著一小塊綠寶石,雖然不是很值錢的那種寶石,但在吳偉雲心目中,那是比他生命還要重要的繆斯的希望。
稍稍打開一點點盒蓋,將項鏈取下來,然後連同掛飾一起裝進盒子裡面,吳偉雲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將盒子放到膝蓋上,輕輕撫摸著。
很快,屋子裡就變得一片漆黑,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見。而吳偉雲家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慢慢靠近,此時時鍾正敲響夜晚七點鍾
接下來,我們又要回到薰衣草別墅內部,繼續刑警先生的調查,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來捋順一下殺人事件生第二天早晨的所有時間點。
這裡的時間點是交錯生的,其中也包括謝雲蒙的行動。所以大家看來可能有些混亂。
先,謝雲蒙和傅責半夜一起回到倉庫裡面,兩個人都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在倉庫裡,謝雲蒙並沒有看到所謂的吳興涵。凌晨五點鍾左右的時候,白芸和安凌香同時起床。
兩個人分別在西屋和東屋,安凌香洗漱完畢之後先下樓,往西屋方向而來,途中現被剪掉的薰衣草花枝下面的泥土有異常,與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為此安凌香很生氣,準備找男朋友好好問一問,結果她還未走到西屋大門前,就遇到了推門而出的吳興涵。
白芸起床之後並沒有立刻走出房間,而是在床上吸煙,大概十幾分鍾之後才想到要下樓洗漱,她到達西屋大門口的時間與安凌香相距2o分鍾左右。白芸看到了邕粟的屍體和倒在地上受傷的安凌香,還看到了襲擊自己的凶手傅責。
其次,在凌晨5:45到5:55之間,與白芸住在一起的許青和倉庫裡的謝雲蒙同時走出房間,寒暄幾句之後,兩個人一起下樓,在樓梯間裡面,謝雲蒙隱隱約約聽到外面好像有人爬動的聲音,立刻跑到門外查看,現了躺在門口的三個受害人,其中白芸意識還很清醒,安凌香已經昏迷,而邕粟則已死亡多時
這裡我們要提一點,許青和白芸住在一起,就代表許青自己的那間房間空了出來,他有沒有將吳興涵或者什麽陌生人藏在自己房間裡,暫時還不得而知。
接著,謝雲蒙讓許青上樓把其他人都叫起來,在十分鍾的時間裡,文淵和蒼鹿鹿到達了樓下,傅責依然不見蹤跡。
謝雲蒙聽到許青的匯報之後,以為傅責已經不在西屋,所以決定親自去東屋找一找,結果他路過兩棟房屋夾縫的時候,現倉庫窗外掛著一個用床單包裹著的東西,這個時候的時間應該已經6點半左右了。
謝雲蒙爬上牆壁,確認床單裡麵包裹著昏迷的傅責先生,於是將他解救下來,重新帶回了西屋二樓,並放進傅責自己的房間裡面,就在這個時候,謝雲蒙第一次現傅責房間裡的那些痕跡,但沒有細看。
之後,他退出房間等待傅責醒來,此刻的時間接近七點鍾,傅責醒來因為房間裡那些血手印和血腳印驚恐不已,站在房間中央呆,謝雲蒙一直在聽他的動靜,直到7:15左右,刑警先生才敲響了傅責房間的大門。
這裡也有一點線索,就是說,在謝雲蒙將傅責帶進房間之前,也就是第二天凌晨6:45之前,傅責房間的門其實一直沒有鎖上,只是虛張聲勢的關閉著而已。
這裡許青還有一點嫌疑,那就是他上樓叫所有人起床之後,對謝雲蒙說過,敲了很長時間傅責的房門都沒有來應門,在此期間,他難道沒有想著要去轉動一下門把手嗎如果有的話,那麽許青就應該知道傅責的房門沒有鎖上,他為什麽要將這一點隱瞞謝雲蒙呢
最後,謝雲蒙回到樓下詢問眾人案時的情況,白芸和安凌香因為傅責的嫌疑互相爭執不下,許青也是三緘其口,不願意多透露什麽東西。殺人事件陷入了僵局。於是謝雲蒙決定先查看每個人的房間,然後再進一步詢問。
薰衣草別墅殺人事件第二天中午12點整,別墅內部
謝雲蒙上樓之後,就一直呆在傅責的房間裡,仔仔細細觀察每一處痕跡。一邊觀察,他一邊在心中還原著這些痕跡形成的過程。
假設傅責和安凌香說的都是實話,在昨天下午的時候,有一個人趁著無人看見,進入了這間房間。房間的窗戶是朝向西面的,因此很容易避開花田裡那些打牌的人。
我們之前就說過,薰衣草別墅西屋的正面牆壁是從東向西傾斜的,站在東面盡頭的位置上,完全看不到西面的牆角,更不要說是牆角後面隱藏的人或者事物了。
而薰衣草花田中間的小道,是從整棟薰衣草別墅中央開始,由西向東逐漸呈弧形傾斜的。打牌的地方又在小道靠近馬路邊緣13處,所以更加不可能注意到在房子最西面行動的人了。
以上房屋的位置可以證明,吳興涵潛入房子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只是可能性,不會因此排除傅責身上存在的嫌疑。畢竟她在自己房間裡製作一些痕跡,栽贓給莫須有的嫌疑人並不是一件難事。
我們的視線回到男主人房間內部,窗框上有兩個皮鞋印下的腳印,謝雲蒙剛才看過所有人的鞋底,花紋都不雷同。從腳印的大小和深淺來看,嫌疑人穿的鞋大概42碼左右,雙腳著地很用力,鞋底的花紋很清晰的印在了窗台上。
由於窗台的弧度,有一個腳印從中間斷開了。從房間裡面看上去並不完整,好像只是半個。但只要把頭伸出窗框,就可以看到外面殘留著的半個腳跟印記。
腳印的方向朝向屋內,隻可能是有人翻進屋子的時候印下的。謝雲蒙低頭在房間地板上仔細尋找著,靠近窗台處沒有任何其他腳印。刑警先生立刻心中有了定數。
按照常理來說,一個人要翻進房間,並不用雙腳都落在窗台上。只要前腳踏上窗台,後腳就可以跟著跨進房間,所以一般窗台上應該只有一個腳印,就算有兩個腳印,也不會是並排的。
但現在的狀況是兩個腳印並排在窗框前面,仿佛有人蹲在那裡觀察房間內的情況一樣。
謝雲蒙算計了一下,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嫌疑人蹲在窗台上觀察的可能性都幾乎為零。
昨天下午,傅責離開房間,到安凌香被吳興涵拉進房間裡,之間間隔的時間很短,安凌香自己說過,她和傅責沒吵幾句就賭氣上了樓,而傅責則到客廳裡去找女仆了。
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裡,嫌疑人要在房間牆壁上弄出手印和血跡,還要在廚房裡踏出那麽多腳印,打開廚房的水龍頭,弄亂房間裡的東西,根本就很勉強。
就算給他算足了作案時間,嫌疑人也沒有必要先蹲在窗台上觀察情況,與其蹲在那麽顯眼的地方,還不如掛在窗台外面呢房間裡的人有沒有離開用耳朵聽就知道了,何必像貓頭鷹一樣,睜大眼睛來觀察呢
謝雲蒙蹲在地上,眼睛平視著雪白牆壁上的紅色手指印,他用手輕輕觸摸了一下,血跡很薄,幾乎融入了牆壁裡面。臉湊過去聞一聞,還能夠聞到一點點血腥味,可以確定是真的血。
然後謝雲蒙站起來,轉身走進了衛生間,衛生間裡的血腳印非常雜亂,是胡亂踩踏造成的,全部都集中在地磚的中央,說明留下腳印的嫌疑人不想這些痕跡被掩蓋,而是想它們被現。
那會不會是這個人沒有立刻進入房間,而是蹲在窗台上先觀察房間裡的狀況呢
刑警先生的視線轉移到洗手池上面,水龍頭裡的水還保持著不溢出洗手池的頻率,在不停向下流淌。根據傅責的回憶,他是今天早上才現水龍頭沒有關的。昨天安凌香與吳興涵交談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水流的聲音。
整整大半天的時間,房間裡水流的聲音居然除了傅責之外,其他人一個都沒有現。要麽是房間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要麽就是有人現了故意裝作不知道
為了確定事實,謝雲蒙退出了男主人房間,想要站在房門口聽聽水流的聲音。他認為如果他能夠聽見,那其他的人絕對都可以聽得到。
但是他還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到房間內部,就聽到了樓梯間傳來的腳步聲,那聲音緩慢而又輕柔,應該是一個女性上來了,果然,不到兩分鍾,謝雲蒙看到了款款向他走來的文淵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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