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已經進入梅雨的季節,少有晴天,時而傾盆大雨,時而綿綿細雨,天空宗師陰沉沉那一片,看不見那一輪紅日。
這一天,天空之上,是一層蒙蒙的細雨在覆蓋。
“霍紹,現在我們到哪裡了?”牧景穿著戰甲,騎在馬背上,目光看著周圍的官道。
他有傷在身,其實不合適在雨中趕路。
但是距離舞陰已經半月有余。
時間等不到。
要知道很多戰役都是因為糧草不繼而導致的,他可不希望因為他押運糧草出現意外,而導致牧山兵敗。
“稟報公子!”
霍紹等獵戶終究還是答應了牧景,湊足一百青壯,協助牧景運糧北上,他對周圍的地形比較熟悉,在前領路:“我們已經進入汝南的吳房縣范圍了,距離縣城,不足二十裡!”
“汝南?”
牧景微微眯眼。
汝南郡,在周朝時期屬於蔡國和沈國的轄地,西漢高帝二年始建郡,郡治在上蔡,元延年間,該治平輿,下轄三十七縣,僅次於南陽之下,天下第二郡。
據他的歷史記憶,這應該是袁氏的天下。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冠絕士族之首,為天下第一門閥,不說亂世之中爭霸天下的袁氏雙雄袁紹和袁術,就說如今,袁氏的兩大支柱,袁逢和袁隗,乃是朝廷大臣,文官之榜,影響力非凡。
牧景甚至有些懷疑,汝南能有黃巾起義,更多的是袁氏從中作祟,如此以來,袁氏才有名正言順的擴兵之權力。
“汝南的輿圖!”
牧景勒住馬韁,低聲叫喝。
“在!”一個武備堂學子送上了一幅地圖上來,這一副地圖很粗糙,只能勉強標示出各處縣城的標記。
“這裡是吳房,距離上蔡已經不遠了!”
牧景細細的看了看。
吳房位於汝南西南,接洽南陽的舞陰縣。
龔都劉辟在上蔡葛坡起義之後,開始不斷的佔領周邊縣城,吳房縣也駐兵兩千,不過六月份牧山率舞陰縣兵為先鋒北上,夜襲而來,斬了龔都部將林立,佔領了吳房。
吳房縣就成為南陽軍進入汝南的橋頭堡。
此時此刻,吳房縣已經集合了南陽各部兵馬,南陽聚兵三萬而來,可郡兵只有不過三千而已,其他的皆為各縣的縣兵。
魚龍混雜的兵馬齊聚,場面自然是一團亂糟糟的。
“繼續前進,看能不能在天黑之前,趕赴吳房!”
“諾!”
眾將領命,在蒙蒙細雨之中,冒著雨水前進。
下午,約莫將近傍晚了,牧景率運糧隊伍堪堪抵達吳房西南郊外。
“終於到了!”
牧景松來一口氣,進入吳房,就等於進入南陽兵的范疇之中,安全上多少有些保證了。
“少當家,我看雨勢要越來越大的,我們趕緊進城吧!”有人低聲的說道
“虎子哥,九哥!”牧景搖搖頭,低喝一聲。
“在!”
“你們去城中打探一下,看看父親扎營何在?”牧景開口說道。
現在吳房縣城內城外都扎營了不少。
他還是要小心謹慎才行。
“諾!”
雷虎和金九領命而去。
很快他們就回來了,雷虎稟報說道:“少當家,大當家的兵馬不在吳房?”
“什麽?”
“聽說三天之前,灌陽縣的五千南陽兵被黃巾軍殺了一個突然,傷亡慘重,
所以大當家已經親自率兵直奔灌陽了!” “這些人還真沒用!”
牧景冷笑。
牧山率兵為先鋒大軍,進入汝南,不足一月,兩戰兩捷,先後攻克吳房,灌陽,兵鋒直逼上蔡,但是傷亡也不少,所以退回吳房休整,但是沒想到打下來的灌陽還沒有焐熱,就被黃巾軍反攻了。
“少當家,現在怎麽辦?”雷虎問道。
“必須進城!”
牧景抬頭看著天際,細雨蒙蒙,天黑在即,城外無法待,必須要入城來躲一躲:“這樣下去,糧食都濕透了,不盡快運上前線,是會發霉的!”
雖然雨水不大。
但是滴滴的打落在糧車上,牧景還是很擔憂。
“可是城中的情況有些複雜!”
金九低聲的說道:“我剛才入城,看到了城中情況,兵匪難分,街道蕭瑟,還有些當街搶東西,到處都很亂,我們押運著糧食,萬一有人心神歹意!”
“城中誰為主?”
“應該是郡都尉黃猛!”
“我就不相信他黃猛敢縱容這些人截我糧草!”牧景冷笑:“樹旗,進城!”
“是!”
眾人領命。
……
“有人進城了!”
“是押送糧草了!”
“有糧草來了!”
“我們軍中可是缺糧草多時了!”
“……”
城中的南陽兵有兩萬兩千左右,除了三千精銳郡兵之外,基本上都是各縣的縣兵,少則七八,多則一千五左右,他們的主將縣尉一雙雙眼睛帶著灼熱的光芒看著這一支運糧兵進城。
南陽距離不遠,而且是富裕之郡,按道理來說就不會缺乏糧草的,不過剛剛好碰上的一個梅雨季,太守府的糧草供應不足,所以才導致了這一幕。
“別看了,那可是舞陰的糧草!”有人低聲的提醒。
“的確是舞陰的!”
“舞陰兵可是精銳,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張川那廝前些時日可是硬生生的把頂撞了自己的築陽縣尉打斷了手臂,此人不好惹!”
不少人打的退堂鼓。
吳房縣衙,這裡已經被黃猛給征辟了,他的三千郡兵就駐扎在此地。
“都尉大人,有一支運糧隊伍入城了?”
“是我們的運糧隊伍嗎?”
黃猛眸子微微一亮。
這些時日他正擔心糧草問題,畢竟合圍的大戰在即,糧草若是不計,整個南陽兵都會很滿分,況且這一次征召各縣的兵馬作戰,若是不能保證糧草,恐怕形成兵變。
“不是!”
來人稟報:“是舞陰的旗號!”
“舞陰?”
黃猛皺眉:“他們自備糧草!”
“他們是信不過我們!”
劉勁隨軍而來,平靜的說道:“要是我們捏著他們的糧草,豈不是任由我們調遣,他們豈會甘心如此!”
“這倒是!”黃猛道:“要不我們扣下他們!”
“不但不能扣下!”
劉勁搖搖頭,道:“還要保證他們能順利運去舞陰縣兵的營地!”
“為什麽?”
“舞陰兵前方作戰,我等若是扣其糧草,你讓其他縣兵如何看,屆時軍心一亂,這一戰該如何打?”劉勁道:“不可因小失大,目前我們還需要舞陰兵為先鋒兵!”
“說的也是!”
黃猛點點頭,召來幾個心腹軍侯,道:“你們去盯著,警告所有人,不可動舞陰糧草!”
“諾!”
幾個軍侯領命。
……
有南陽郡兵暗中護航,牧景倒是順利入城了,征辟了幾間空曠的民舍落腳。
“我們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趕赴灌陽城,虎子哥,霍紹兄弟,麻煩你們帶人到處警惕起來了,雖說不怕他們出手搶奪我們的糧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牧景卸下戰甲,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之後,對著兩人說道。
“諾!”
兩人點點頭,各自帶人去境界起來了。
“你的身體如何?”張寧還是一個親衛打扮,拿著藥箱過來,給牧景的傷口換藥:“淋了雨,看來傷勢一時三刻好不了啊!”
“沒辦法的事情!”
牧景苦笑:“我倒是想要等了,可你看看如此的情況,南陽兵都是缺糧,父親肯定缺糧,等不了啊!”
“你就真不怕他們扣押你的糧草?”張寧一邊換藥,一邊不解的問。
“只要他們不傻,都不會這樣做!”
牧景冷笑:“南陽乃是魚米之鄉,不缺糧草,卻的是能打能拚的將士,灌陽打下來之後他們都守不住, 最後還需要父親親自去奪回來,這說明南陽兵不堪大用,他們只能依靠父親精銳的三千兵馬,他們怎麽可能自毀城牆!”
“你倒是自信!”
張寧包扎好了之後,斜睨了他一眼。
“呵呵!”牧景訕訕一笑,入城的時候沒有人敢動手,就說明他的猜想都是對了,目前沒有人會對舞陰的糧草後勤的動手。
夜色降臨,房舍裡面是靜悄悄的。
一個個青壯已經筋疲力盡,除了警戒的兵馬之外,都圍著糧草沉沉的睡了過去。
中央,一團篝火的光芒映照之下,牧景坐在旁邊,他深夜無眠,攤開一幅行軍輿圖,在計算著目前汝南戰場的局勢。
“上蔡這裡已經是黃巾軍的主營,駐兵十余萬,是一塊硬骨頭,很難打!”
“汝南西南,有我南陽兵駐扎,目前兵力基本上已經匯聚,有三萬左右!”
“西北方向,潁川軍之前吃了敗仗之後,已經退出汝南,唯黃巾黃劭部獨大,他手下數萬兵馬進可攻退可守,與上蔡倒是形成一個攻守互防!”
“而東面,汝南軍主力還在平輿城,就是不知道兵力幾何,而傳聞九江兵也在九江太守親自率領之下,已經開始北上,一旦打起來了,這將會是主戰場!”
“……”
牧景的腦海之中匯聚一下如今他得知的所有關於汝南傳你回來的信息,在心中描繪出汝南戰場上的局勢,他的眉頭緊縮。
官兵看起來是把黃巾軍給重重給包圍了,但是目前的局勢堪憂,其實並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