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士家,還有一些英才的!”牧景和顏悅色,對士燮是很溫和的,畢竟這是一個把交州奉獻出來的人,值得他的尊重。
“不說你的幾個兒子,士壹,士武,都算是不錯!”
牧景看著士燮,他很想知道,士燮有沒有一點的不甘心,不過從士燮的臉上,倒是看不出多少的表情來了。
也不知道多疑這毛病,是不是每一個當了主公的人,都會有的東西。
牧景有時候也很多疑的。
比如現在……
士燮要是頑強抵抗,他會毫不猶豫的揮兵交州,殺一個血流成河,在所不惜,必須要把交州拿到手。
可士燮如今直接交出了交州,他又忍不住,士燮是不是的蟄伏,等待東山再起的時機。
人就是這樣。
有時候不得不想多,哪怕他明知道,這樣的想法會很傷人心的,可該想的還是要想。
當主公的,能做錯一百次。
就是的不能信錯一次。
“士壹當交州總督,士武入軍中效命如何?”牧景這是主動給他豈會:“傳聞士武頗為勇武,可為大將!”
“不可!”
士燮聞言,眼神有些複雜,要說提拔士壹,他算是相信的,但是如果把士武也拉上來,那就不對勁了。
士家在交州的根基太厚了,不管是誰,誰都不會絕對的放心。
“小武能力不足,做事情過於的衝動,實在不宜為將!”士燮道:“主公若有心提拔,不如讓他進入江州武備堂深造一番,日後若能有所學成,方可為明侯府效命!”
“那也行!”
牧景本來就只是試探一下的,士燮的反應足以讓他把憂心放下了,做人要懂得分寸,壓得太緊,不反也會被反。
所以適可而止:“這樣吧,汝兒士微,頗有才乾,可入昭明閣為吏!”
這算是補償了。
本來牧景倒是想要補償的士廞的,但是士廞這人,講的好聽一點,智商有了,情商不足,說的不好聽,就是工匠心,科學家的命,他坐不了官的。
“屬下代兒士微,多謝主公器重!”
士燮松了一口氣,額頭的冷汗也悄然的抹去了。
這一關,又算是過了。
“教育司的責任很重,汝心可有底?”牧景岔開了話題,不在交州這敏感的話題之下繼續談下去了,接下來的事情,看變化吧,是人是鬼,是忠是奸,總會有一個結果的,他既然來了這裡,就循例問一下。
“教化之道,任重而道遠!”
士燮臉上變得嚴肅起來了:“此路雖難,可屬下卻有信心,也有毅力,昔日蔡參政執權,已為教化鋪上了大道,此乃大功德,若能為天下人開民智,讓人人讀書,人人明道理,乃何等之造化,所以即使再難的路,屬下也會堅定的走下去了!”
他是一個讀書人。
讀書人與教化二字而言,如同聖賢之令。
這個職位,他很喜歡。
所以也很用心。
明侯府對教化之看重,已超出了他的預料之中,別說的交州,哪怕昔日的朝廷,恐怕都沒有明侯府對教化的投入。
昔日無非就是一些世家門閥,鄉紳豪族,開設小型書院,開設私人書塾,所以讀書人最後都被他們掌控在手中。
而如今,明侯府大手筆,讓他刮目相看至於,更多的是敬佩。
他敬佩牧景的魄力。
也敬佩牧景的大無畏。
很多人說愚昧之民易治,讀書越多,道理越懂,反而更加難治理,而牧景恰恰相反,他不是在培養一個兩個有用的讀書人,而是本想全民讀書的志向而去。
這樣的人,是值得讓人敬佩的。
也讓士燮剛剛才徹底的投效明侯府,就已決議,把此生貢獻在了教育司,若不能教化眾生,此生不去。
“此路的確艱辛!”
牧景歎氣:“或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一代人的努力,數代人的期待,都未必能完成一個目標,可吾認為,要有一種,不看結果,而是從吾開始做起的決心,才有希望,能做成一件事情!”
他雙手背負,看著窗外的遠方,道:“真希望,有一日,讀書這兩個字,不會是一種奢望,人人都能通過讀書,明道理,辯是非,改命運!”
“主公志向遠大,屬下豈能不死命效勞!”
士燮單膝跪下,聲音激昂。
“士燮,交州如何,士家如何,我給不了你一個肯定,只能給你一個承諾,只要士家不曾對不起我,我絕不會負汝等!”
牧景拍拍他的肩膀,道:“今汝既入明侯府,你就努力吧,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要記住,本侯是相信你的!”
一番的勉勵之後,牧景揚長而去。
倒是士燮,看著他的背影的眼神,多了幾分欣慰,他並未做錯決定,或許士家的傳承,不需要交趾。
……………………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今年的冬雪異常的凶猛,好中不中,偏偏讓牧景的烏鴉嘴給說中了,大雪成災了。
荊州的問題倒是不大。
益州北部,漢州,渝州,蜀州,都出現了一些疫情,這些疫情主要是集中在房舍坍塌,被砸傷,天氣太寒冷,被活活的凍死這幾方面。
“蒯良千裡急報,雍州出現的嚴重的雪災!”
雍州的奏報確是最先送回來了。
“幾個棧道,是不是都不能通了?”牧景站在昭明閣的側翼廳堂上,目光有些嚴峻,看著眼前巨大沙盤。
這不是軍事沙盤,而是的整個天下的地形圖,長五十米,寬三十五米,為了仔細的把天下每一寸地形給融進去,可耗費了不少人力財力。
這就是一個天下的縱觀。
牧景此時此刻,盯緊的是秦嶺的這一段。
“厚雪封路,別說是那些棧道,就算是官道,恐怕也很難走,想要從大散關出去,然後從陳倉進入關中,這條路或許人能走,但是運貨肯定也走不了!”
胡昭低沉的說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告訴我,哪怕我們想要救災,都很難做得到了!”牧景眼眸有一抹陰沉。
益州北部的雖然也出現的雪災,但是本身明侯府這些年的整治之下,另外加上打通了不少道路,反而得到很快的救援,並沒有造成很大的麻煩。
“或許……”
胡昭想了很久,才指著沙盤的一個方向道:“我們只能這裡北上!”
“南陽?”牧景眸子一亮:“從武關進去!”
這裡的路也肯定不好走,但是應該比從漢中北上要好一點,畢竟這邊的要麽就是棧道,要麽就是山路,積雪太厚,根本走不了。
荊州那邊沒有這麽嚴重,南陽也只是輕微的災情而已,應該堵不上路。
“從南州借糧!”牧景很快就敲定了主意:“告訴嚴顏,無比籌措一匹糧草,然後我們這裡挪出一匹衣袍,盡快送去長安,雍州今歲方定,人心不穩,災情會導致民變,只要是民變,不過成功還是失敗,都是損害我們自己的實力!”
“諾!”
旁邊的參政秦頌點頭:“主公,此事我親自去做,為表明侯府對雍州的重視,我會親自的押送物資進入雍州,安撫民心!”
“辛苦了!”
牧景點頭。
歲末已至,新歲馬上就來了,誰都想要留在家裡面,安安穩穩的過一個團圓,可國事就是如此,他們這些人身居高位,手掌乾坤,可有時候也要付出常人之情。
……………………
歲末的氣氛,越來越濃鬱了。
雖然下了好幾場大學,壓在屋頂上,城牆上,外面看起來,白皚皚的一片,仿佛裹上了一層銀裝,可其實走進去,就會發現,雪並沒有很多。
渝都是一個注重治理的城池,大街小巷的積雪,被掃的很快,哪怕下雪的時候,街道上一如既往熱鬧。
這一日,距離新歲,已不足半月了。
明侯府,後院庭院。
往日蔡老頭都會避嫌,很少和牧景一家子親近,今日難得蔡老頭願意和牧景同桌吃飯,就讓廚房多做了幾個菜:“父親,這些菜肴還不錯的,都是你喜歡的,多嘗一嘗!”
“食不言寢不語!”蔡老頭總有話能絕殺牧景的,一個瞪眼,牧景就好像被捏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了一樣。
牧景得罪不起蔡老頭,只能沉默少言。
真怕多說一句,錯一句。
蔡琰在蔡老頭面前也很觸,倒是張寧,和蔡老頭聊那一個叫歡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蔡老頭的親閨女。
這一頓飯,吃得不算是有滋有味,但是還算是平安吧。
飯後。
蔡老頭把牧景抓起涼亭邊上下棋了。
“爹,這裡凍得很,不如回屋吧!”牧景苦笑,他一個練武之人,冷點就冷點,也不算是很在意,可蔡老頭這好幾十歲了,要是凍出了一個毛病,那就不好了,他可還希望蔡老頭給他多撐住幾年的時間。
蔡老頭就是一張名牌,有他在,荊州士林也好,天下大儒也好,還沒有幾個人敢直接殺上來討伐牧景的。
可一旦失去蔡老頭這張牌了,宋山或多或少,得面對士林的敵意。
別看牧景把世家門閥鄉紳豪族都壓得喘不過氣來,更是用新政來打散這些舊勢力,可要是直接和士林對上了,恐怕也會是一個大麻煩。
“老夫尚且不懼,汝堂堂明侯,年少氣盛之輩,何至如此羸弱!”蔡邕怒喝。
牧景無語。
好吧,你要冷著,那就大家都冷著,就不相信你能扛得住多久。
下棋繼續。
其實牧景不太喜歡和蔡邕下去,下的還是圍棋,圍棋這東西,他段數太低,造詣太弱,還不如鬥象棋來好。
在老頭子裡面,就是一個被虐的貨而已。
在一個時辰之中,被慘不忍睹的虐了好幾盆之後,牧景都有些來不及求自己心理陰影的面積,只能懸掛白旗,認輸,求和。
“爹,有事情,你直接說,這棋下到這裡,差不多得了,不能再下了!”牧景臉色很蒼白,這輸的他都忍不住有些懷疑自己的信心了。
“你怎麽知道,我有話說?”蔡邕眯眼。
“爹,你這三跪九叩的請,都請不上門來了,突然這麽好,還直接用幾盤棋,把我堅韌的自信心都剝掉了!”
牧景吐槽:“要說你不是有事情說,誰都不相信吧!”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蔡邕斟酌了很久,還是把話說出來了。
“哎!”
牧景歎氣:“怎麽連你都認為,我應該納妾呢?”
“你是王!”
蔡邕平靜的說道。
“你倒是承認我是王了!”牧景冷笑:“你不是最注重漢室道統的嗎?”
蔡邕的心,蔡邕的原則。
那是天崩地裂有時候都改變不了的。
哪怕現在蔡邕出仕。
他依舊心懷舊朝的。
“我和天子,通過一次信!”蔡邕的臉上突然有一種落寂,仿佛是信仰被打破之後,那種無助感,那種悲痛感。
“天子非良人!”
蔡邕幽幽的說道:“他,救不了漢室了!”
“你們什麽時候通信了?”牧景有些疑惑,不過對於這個問題,他倒不是很在意,畢竟是他撤掉了對蔡邕觀察。
“很早就有過了!”
蔡邕回答:“這只是繼續而已!”
“所以呢?”
“通信不重要!”蔡邕平靜的道:“重要的是天子要做什麽!”
“他要做什麽?”牧景問。
“他要做什麽,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蔡邕苦笑:“天子看似聰慧,卻無先帝之魄力,他難以承擔大任也!”
先帝說的不是靈帝。
而是少帝。
少帝當初在雒陽鬥牧氏,哪怕敗了,也有幾分承擔。
可當今的天子。
空有一顆心,或許亦有幾分城府,奈何魄力不足,做不了大事情,搗亂倒是可以。
“你放棄了?”牧景眯眼。
“也許吧!”
蔡邕說的模棱兩可。
其實牧景知道,他的心裡面,此時此刻,甚至是時時刻刻,都在煎熬之中吧,有些事情,他放不下,也看不透。
“明侯府總歸要統一天下的!”
牧景此刻, 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野心當著他的面,說出來:“新朝代舊朝,已是未來的趨向了,我們誰也改變不了!”
“所以你得有承擔!”
蔡邕道:“明侯府,千萬子民,你放不開,就要擔起來!”
“我考慮一下!”
牧景平靜的回應。
……
歲末,如期而至。
一年最末。
這一年總計,也在進行之中,各部各壓,在新歲休沐之前,一場的忙碌,進進出出的官吏,腳步聲都把明侯府給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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