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東方天際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昏迷中的鄭傑突然間就有了動靜,側臥著的他略一翻身,無意中扯動了緊緊地纏在手臂上的繃帶,疼得他不由得喊出聲來。
守在旁邊打著瞌睡的的侍女被他的驚叫聲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直接導致她彈簧似地蹦了起來。
侍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連忙彎腰伸過手去,托起鄭傑的頭,竟感覺到有些燙人,便急急地朝另一個侍女使了個眼色,這就俯身湊近鄭傑的耳畔,柔聲問道:“公子,你怎的了?”
另一個侍女不敢有半點遲疑,瘋也似地跑到門口,拉開大門,讓守門的侍衛快點跑去叫禦醫過來。
迷糊懵懂著的鄭傑顯得焦慮異常,卻仍雙目緊閉,不管侍女如何緊張地叫喚,他也並不應聲。很顯然,他還處在噩夢之中。
兩個侍女有些忙亂,她們不知道鄭傑是何方神聖,但禦醫房首席老禦醫吳鐵飛曾經吩咐過,這位公子有任何反應,需及時告知,因為,大王特別交代過,此人若是有半點閃失,所有參與醫治和服侍的人員絕不輕饒!
禦醫房可是個專為皇室服務的地兒,平時沒那個大病小災的皇室病號過來,倒也清淨得很。這一次倒好,深更半夜的來了這麽個傷號,還特別受到大王苻堅的照顧,這人會是誰啊?沒人知道。
好久沒有接手這樣的個案了,這個壓力好大啊!
盡管是大王吩咐要認真侍候的,可畢竟是給侍女們帶來了麻煩,她們的內心肯定是哀怨崩潰的啊,然而奇怪的是,當鄭傑被人抬進這間禦醫房的時候,負責侍候鄭傑的兩個侍女竟莫名欣然,爭著服侍這個小公子。
老實說,打記事起到現在,她們還從未見過如此俊朗的公子呢!
在禦醫望聞診脈的時候,二人沒有了往日的矜持,都爭著幫禦醫端藥送水,為的是能靠近了多看一眼鄭傑,真個是殷勤不已。
唯一不明白的是,如此俊秀的公子,身上怎麽多出來這麽多抓痕?兩個侍女抓耳撓腮地想了半晌,也猜不出哪個不開竅的傻逼會舍得在帥哥身上亂抓,她們心裡開罵了:真特麽的狠心啊!如何這般舍得的?
當禦醫親自為褪了上衣的鄭傑擦拭傷口時,兩個侍女就心如刀割,暗地裡不厭其煩地咒罵那個膽敢傷害她們心目中的美男子的畜生!
值得慶幸的是,公子雖然面容憔悴,但五官未遭破壞,否則,兩侍女都不知道會傷心到何種地步呢,隻怕是連死的心情都會有了。
她們唯一表達疑惑不解的方式是,擦掉各自眼角心酸的眼淚,在轉身對視的時候,咬著牙道:要是讓姑奶奶知道是誰這般歹毒,非要扒了她的皮不可!
……
禦醫還未到來的時候,二位侍女已經準備好了一盆熱水和盥洗乾淨的毛巾,放在案頭備用。
雖然,整個室內一夜都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兩個侍女還是不放心地掌燈過來,她們要看個仔細,公子到底出了什麽狀況了?
但見鄭傑那嬌美俊俏的面容上掛著豆大的汗珠,再就是慌張和焦急的神色了,哎,這個樣子,讓人看了著實心疼不已。
侍女嘀咕著,這是大王心念的人呢,昨晚上回寢宮之前,苻堅還特地繞道來到這裡,陪著那個蘿莉般的清河公主看望來著。
“大王的人,萬不可出了差錯啊!”當時,老禦醫就這麽語重心長地告訴二位侍女。
這還用交代麽?那個替鄭傑拉住被褥的侍女,
簡直到了血脈噴張、心如撞鹿的地步了。看鄭傑俊俏模樣的鄭傑糟了這份罪,兩個侍女直急得忍不住落淚了。 鄭傑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雖然已渾身濕透,他卻依然微皺眉頭、忍著傷痛,不停地揮著胳膊,夢囈地喊著“姐姐、姐姐!”。
哎呀,這一聲聲讓人心碎的叫喚,把毫不知情的侍女激動得渾身酥軟、站在那一愣一愣的,若是可以,她們寧願躺在床上的是她們,替他遭罪、替他忍受痛苦的折磨呢。
就在這時,老禦醫吳鐵飛拎著藥箱匆匆地趕來了,在他的身後,跟過來的是他的弟子,拎著一隻壺口還在冒著熱氣的銅壺。
“阿香過來,”和那個去過鳳儀宮的禦醫不同的是,吳鐵飛三步並著兩步地趕過來了,他朝兩個侍女中的一個道,“把那盆熱水倒了,換上葵又帶來的藥水,幫忙淘洗毛巾,動作快點。”
被喚作阿香的答應一聲,麻利地乾活去了。
吳鐵飛的弟子葵又這就將銅壺交給阿香,跟著師父一起走近床頭,獨自將鄭傑側翻過去,盯著鄭傑的後背看了好一會兒,轉身對著師父, 驚惶道:“師父,你快來看,這是怎的啦?”
吳鐵飛正在翻騰藥箱,取出一個布袋打開,抖出一根三棱針來,淡定地道:“是不是傷口紅腫、鮮有淤血?”
“正是。”葵又歎服不已。
師父點頭道:“需刺破了泄毒,方能好轉!”
葵又接過師父遞上的三棱針,正要刺向鄭傑的後背傷處,被師父叫住了:“且慢!”
葵又聽話的將手停在了半空之中,疑惑地看著師父。
“阿芳,拿一塊毛巾來,纏住公子的口,等他有反應的時候,讓他咬住毛巾。”吳鐵飛交代道,“這針刺下去會很痛的,隻怕這個慕容衝會承受不了。”
拿來毛巾的阿芳聽了這話愣住了,一臉驚訝地看著床上的鄭傑,一時間竟忘了將毛巾纏住鄭傑的口,隻是輕聲嘀咕道:“他,他就是傳說中的小鳳皇?”
老禦醫不滿地狠瞪了阿芳一眼。
葵又已經將針刺在了鄭傑後背的淤血處,剛扎進去,鄭傑就痛得大叫起來,一口死死地咬住了伸向自己的阿芳的手,頓時,阿芳就暈了過去。
被擠掉了後背滯留在抓痕處的黑血後,鄭傑整個兒又虛脫過去。
葵又很小心地接過阿香遞來的毛巾,幫忙擦拭鄭傑的傷口,讓阿香攙扶醒過來的阿芳過去,坐在椅子裡,喂了些糖水,吩咐道:“你也好生歇息吧。”
老禦醫給鄭傑的後背敷上自製的玉真散,包扎好後,轉過身來嚴肅地道:“此人傷未好時,我們誰也歇息不了!”
幾個年輕人一時間默不作聲,氣氛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