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大點的雁門郡勢力盤根錯節,豪強大族佔據了郡內絕大多數能耕種的土地,別看每一個與塗家比都相去甚遠,可是卻極為團結,在邊郡形成了一股不可輕視的勢力,郡守這個職位自然是塗凌這個朝廷欽派的人擔當,可是郡縣其他各級官吏上到郡丞,下到府衙內的衙役,鄉裡的三老亭長都由豪強大族的門中子弟擔任,如此一來,塗凌這個外來戶想要在雁門當好郡守著實的不容易。
當然這一切都與年幼的塗霖無關,他現在的全部心思都在地瓜和土豆上面,兩種糧食都已經徹底成熟,路上的時候就已經收了,種子非常爭氣,每一株結果兩三斤重,個頭大,跟拳頭大小,一畝地栽種三千株,就算土地沒有這種大缸裡的肥沃,長勢差些,一畝地收獲四五千斤妥妥的,能養活多少人啊,那些自詡清高的士人,那些只顧著攬權摟錢的官員不是不顧百姓死活麽,老子管。
坐在熱乎乎的大炕上,父親塗凌一雙大手撫摸土豆像撫摸美人的脊背一樣溫柔,這是寶貝啊,這比世間任何東西都要重要的寶貝啊,當他得知世間竟然有如此高產的糧種,興奮之余一腳就把塗霖踹個跟頭,娘的,這麽重要的東西竟然敢拖延了這麽長時間才告訴老子,不孝的東西,完了就捧著糧種笑的跟傻子一樣。
這件事情被徹底的壓了下來,正所謂財不露白,都知道乾系太大,只有父子二人知曉,其他人一個都沒告訴,想想目前家族的處境,想想朝政被宦官勢力把持著,也就絕了獻給朝廷的心思,這種祥瑞不找朝廷這頂大帽子那就不能讓外人得知一點消息。
塗霖當然也是極力不讚同貢獻給朝廷的,一想到現在的小皇帝就是鼎鼎大名的昏君漢靈帝他就絕了任何心思,還不如自己多種一些,還能多救幾口人,指望漢靈帝不如指望一條狗了。
到了雁門,父親一天天忙碌的不見個人影,漢朝的郡守是集軍政大權於一身的兩千石大官,職位大小在州牧沒有出來之前相當於後世的省長和軍區司令的集合體,若是等到日後刺史的權利越來越大,州牧出現後,也是相當於控制一市軍政大權的市長,雖然石高不多,隻相當於漢朝的中級官員,可是卻是真真正正的掌握實權的人,曹操不就是從東郡太守起家的麽?但是想要掌握實權卻是很不容易,比如父親這一陣就在積極的拉攏郡內的豪強大族,以求得他們的支持,這就需要到塗霖的攬財本事了。
古往今來都是如此,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為官或是經商,與當地的土著勢力交好是非常必要的,這樣才能順利,除非你身處在一個沒有法律可言的時代,比如十幾年後,皇族劉焉入益州連殺豪族大姓一百多家,才算控制了益州的軍政大權。還有雄踞遼東的公孫家的崛起,一樣處在董卓亂政時期。然而此時卻不行,朝廷律法仍在,宦官勢力巴不得能抓到把柄呢,所以還得拉攏。
送禮一事塗霖早已玩的無比嫻熟,否則怎麽會在三十歲的年齡成為億萬富翁呢,直接送錢就太低俗了,一股銅臭氣,會被所有人看不起,還是送東西的好。當然,送禮物也是講究學問的,或是走夫人路線,或是走長輩路線,再就是關愛孩童,以他目前掌握的技術,走夫人路線還是比較靠譜的,父母極力反對用《三字經》送禮,烈酒還未正式投入生產呢,只有聊聊幾壇子,北境地區糧食匱乏的緊,倒是春暖花開,野花多的是,采集回來製作香水,媳婦吹吹枕邊風,勝過外人磨破嘴。
二叔和三叔紛紛來信,二叔那的情況還行,馬邑本來就是個邊境通商大縣,一切都形成了慣例,管理起來並不難,艱難的是三叔那。
“昏庸,無道,昏庸,無道......”父親在屋子裡來回走,一邊走著還一邊謾罵著,桓帝真是一個無道昏君,在塗霖看來比史書上寫的還要昏庸,雁門關守軍實際上僅有三千人,騎兵不到五百,老的老小的小,全無精卒在,馬匹也瘦弱不堪,而且物資極度匱乏,士卒活的跟叫花子一樣,怨不得鮮卑騎兵可以縱橫北境,如入無人之境,就這點兵馬別說雁門關了,連個一個雞窩都守不住。
為什麽不跟朝廷要呢?被父親看了一眼,嘲笑了:“朝廷上的那些混帳王八蛋就盼著邊關有警呢!”父親當初參加過平定西北羌族的叛亂,對其中的門道略知一二,每每朝廷撥下餉銀物資,首先宦官就卡一手,接下來就是遞解押運的官員,沿途經過的州郡長吏,最後帶兵平叛的將領繼續喝兵血,能真正用到打仗上的錢糧能有十之一二就是理想的了,這還能打贏什麽仗。
雁門關上的幾千人可以不管,但是自己的親弟弟不能見死不救啊,若是等秋高馬肥了,鮮卑人再次攻來,為時已晚矣。
這個時候才感覺錢財有用,無論幹什麽都離不開那些圓形方孔的銅板兒,在這種情形的催生下,石灰和磚瓦的窯灶建起來了,燒製大量的磚瓦蓋房子,安置了近千流民繼續製作煤餅,什麽工錢不工錢的,能吃飽飯不餓死就行了,從老家找工匠根本來不及,郡中挑選幾個,教他們如何打造爐子,卷鐵皮煙囪,北境夏天很短,八九月份就開始降溫了,而且降溫速度極快。七月到十月是鮮卑人活動最頻繁的時期,如今已至五月,時間完全夠用。
這些事情通通交給塗霖來做,至於讀書,他一個名校高材生讀個屁書,用的著麽?香水由自家婦人仆役躲在屋子裡製作,旁人問起就說是從一個走西域的商人那買的,價格昂貴著呢。又從太原郡購買糧食,大批量的購買,窮苦人家見不到糧食,不等於那些黑了心的富戶商賈家沒有。什麽兩倍不過百,五倍不過千的經商道理通通滾蛋,雁門郡本身就不產多少糧食,鮮卑人經常侵略邊境,百姓一點耕種的積極性都沒有,沒有糧食高度酒怎麽釀造,在這苦寒之地,高度酒的價格應該更高,塗霖以為起碼得是在南陽的十倍價格。
積攢了一個月的產量,塗霖親自帶人把香水、烈酒和煤餅子出雁門關運往馬邑,烈酒一千斤,這還是作坊處於初級階段,日後產量肯定會增加的,五十瓶香水,當屬煤餅子最多,這玩意不需要任何技術,是個人就會做,因此產量極高,連同十幾個煤爐子裝了有十幾車。這是第一次做交易,塗霖必須得親自去做。
坐在顛簸的馬車上,塗霖不由得再一次咒罵雁門郡這個破地方, 道窄也就算了,還坑坑窪窪的一點也不平坦,甚至有兩處山洪被衝垮了,春雨過後河水暴漲,路被衝毀也不算稀奇,可是為什麽就沒人修呢,戰端一開,道路可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若是一路上都得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那這仗就別打了。吩咐家將仆役簡單的修補一下,等回去後告訴父親一定要把關內的道路全都整修一遍,一定要確保官道的暢通。
區區大概百裡的路程真的走了兩天,真的是兩倍不過百,五倍不過千啊,若是沒有高價值高利潤的買賣真不能走出這麽遠,光是一路上的車馬費、人工費就不少。
馬邑的確是一座繁華的地方,人流量甚至比陰館更甚,到處都是叫賣聲,不過道路兩旁的固定商家不多,馬隊進進出出的,全都是大宗貨物,牲口市上滿是牛羊馬匹,賣家買家在不斷的討價還價,成交了之後往關內運送牛羊皮毛,城內的大買賣家都是販賣的是綢緞麻布,聽說別看草原上的貴族一年到頭也洗不了兩次澡,可是偏偏喜歡華麗的綢緞,牧民才穿麻布,即使是麻布在草原上的價格也不便宜,能走草原的都是大商人,每次貨運量都不小,而且一年隻做一次,甚至兩三年做一次,還有一些鐵鍋,看起來似乎銷量極大,只是為何沒有茶葉呢,難道草原人都不喝茶麽?
二叔塗冼領著縣府衙役護送著塗霖帶來的貨物直奔縣衙,不知道為什麽漢朝的商戶大多都在城內的西市,洛陽、長安和宛城都是,沒想到小小的馬邑也是,西市都是大商家,塗霖帶來的貨物價值不菲,一般的走商馬隊吞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