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綾目光幽幽,問道,“我且問你一句,方才那些黑衣人是誰?”
蘇澤答道,“是晉國三殿下派來的殺了越璃的,他們是安平鎮的人,依附著三殿下的打賞活下來,可現在安平鎮在和談中快要落在顧北城手裡,他們放了你,也就是要向顧北城示好。”
“原來如此。”趙綾點點頭。怪不得方才黑衣人果斷選擇放了他們,看來晉國三殿下和五殿下的皇位之爭確實激烈,可看著那越璃半分權欲之心也沒有,這三殿下又為何要下這樣的殺手?可轉念想想顧北城,她的駙馬何嘗又愛過權力?從來帶著清心寡欲的書卷味,如今還不是手握她的江山社稷。真應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蘇澤又繼續說,“安平鎮的人求的是財和安穩,他們所求的東西也不是什麽難事,不一定要顧北城給,娘娘同樣給的起。”
她知道蘇澤是在指點她去籠絡安平鎮的這些人,“可金銀能籠絡的人終究不長久?”
蘇澤又道,“娘娘是燕國唯一的皇氏,不論是賦稅,上貢,還是自治權......娘娘又有什麽不可以許?”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從此他們隻為娘娘做事,而娘娘等的就是小殿下的出生。這會是娘娘最大的轉折”
趙綾想了想,覺得可行,便點了頭。
蘇澤的聲音忽然沉澱下來,望著她嫋嫋婷婷的背影,“趙綾,如果我幫你從新拿回了燕國,我和你有沒有一次重來的機會?”
重來?重來兩個字都是奢侈,她現在一顆心已經死了,什麽情愛與恩怨的,她都無心去管了。
她喉頭忽然哽咽起來,“我和你自小相識,也算得是青梅竹馬,你要我騙你,也是做不到的,以後的事情我不知道......”
蘇澤目光滾燙,道,“不急,你總會做出決定的。而我會一直等你......”
......
顧北城著一身明黃色的袍子站在帳子門口左顧右盼,他眉心擰做一團,大發脾氣,“娘娘呢?你們這麽多人都看不住她?”
一群宮女太監隻得連連跪下。皇帝很少這樣大發雷霆,但為了趙綾已經好幾次發脾氣了。
白珺玉一身大紅色的騎裝,騎馬過來,跳下馬,她動作流暢。輕聲問道,“哥哥怎麽發這麽大的脾氣?”
白珺玉看向顧北城鐵青的臉,又看向跪在前面的宮女太監,她揚起眉目,“趙綾也許是去見想見的人了。一會就回來了。”
話音未落,趙綾和蘇澤兩人從林子裡走出來。
“綾兒?”顧北城幾步向她走去。握了她的手,“你去了何處?”
趙綾看向白珺玉,目光慢慢又落在顧北城焦急的臉上,既然她要將安平鎮收歸己用,那麽她就不能告訴他那麽多的事情了,“臣妾方才想去林子中尋找陛下,不料迷失了方向,幸好遇見了蘇大人。”
蘇澤不願多留,只是行禮道,“臣告退。”
白珺玉方才那番挑撥顧北城不以為意,只是關切的問道,“可曾用膳了?”他緊緊握著她的手腕,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不在了。
趙綾搖頭“不曾。”
顧北城又問道,“這裡都是些野味,不如做烤肉來吃可好?”
趙綾點點頭。
兩人濃情蜜意的,白珺玉自然不屑於去看了,也不知何時憤憤離開了。
顧北城眉目虯結,她低頭吻平他的眉,她用那樣柔情繾綣的聲音溫柔的喚他名字。
顧北城捧著她的小臉,“你變了。”他語氣帶著的情感複雜,“卻變成了我想要的樣子。”
顧北城的指腹輕輕揉著她的臉,“你知道嗎?過去的趙綾像一隻刺蝟,連朕對她的好都不願意去接受。”
他目中含情,一點一滴似乎要將人融化了,“但朕的確是愧對你的,朕要用一生一世對你好,去彌補一切。”
他欠她太多,不論家國天下,還是感情。
趙綾心下一笑,顧北城,你還不起的!
她只是暗暗咬牙,用同樣溫柔如蜜的目光看向他。
夜裡繁星點亮,光芒閃爍,落在她的眼睛裡,她的眼睛似明月皎皎,又似星河燦爛。
顧北城躺在草地上,“綾兒,你記不記得四年前,也就在上林苑,當年你給我送羊腿來。”
趙綾只是一副迷茫的表情看著他,其實她哪裡會不記得。
那一年他做過禁衛軍,而她沉迷於她不可說的愛情裡,那次狩獵,皇爺爺讓蘇澤陪著她打獵玩鬧。
當時皇爺爺正在宴請西域的客人, 美酒醇香和舞女妖嬈,廳裡一片歌舞喧天。
趙綾卻偷偷偷了羊腿出來。跑到禁衛軍營裡,那羊腿可真香,引了不少人來圍觀,眾人見到是公主都吃了一驚。直勾勾的眼神看著她和顧北城,看的她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在那裡了。
其中一個同顧北城關系很好的士兵道,“公主,微臣鬥膽也討些西域的美食。”
這時不少人起哄起來,“微臣也是。”
趙綾站起身,她一身紅裙飄逸,嬌羞的指著他們道,“你們的羊腿,葡萄酒一個也不會少,算是給你們的封口費。”
“但是誰要是傳到我皇爺爺耳朵裡......”
眾人連連保證,“不會不會。”
顧北城看過去,“都別鬧了。都出去吧!”
這才拉了趙綾到跟前,皺眉認真的道,“公主,我不過是個侍衛。”
趙綾卻不緊不慢道,“不要妄自菲薄,不論如何,我都相信我一眼看中的男人。”
多年後他和她又重新來到上林苑,躺在這一片草場上,時間真快,這已經是他們相識的第五個年頭,連他稱帝都已經兩年了。
這些年歲月變化,時光交錯,唯獨和趙綾過往那些記憶總會時不時的出現,一點一滴,很尋常般的刺痛自己。
顧北城牽著她的手,不論她記不記得他們之間,她對他的好,他都是要用一生去還的。
她似乎睡著了,顧北城抱起她,將她放在榻上,輕輕蓋上了被子,她還是不記得的好吧,他還是願意看著她一直無憂無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