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綾趁著眾人迎接蘇澤歸來之時,騎出大帳。此刻卻只有一條路,便是通往俐城。如若不混入俐城之中,便勢必會被蘇澤找到。那麽她只有賭這一把?
趙綾穿俐族的服飾,跟著人群排隊試圖進城,可苦於沒有俐族通行的令牌,無法入內。便久久徘徊。
士兵用一口俐族話對她道,“快些進城,天黑便要關成門了。”
趙綾聽不懂俐族話。
身邊的軍士發覺這個女子有異,皆是用異常的目光看著她。有人過去稟報了一聲,其中一位身著黑色袍子的將領走過來,他很是年輕,輕輕抬起帽子,露出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睛,臉色繃緊,又顯得嚴肅冷峻。
那男子輕聲在他耳邊用漢話說了一句,有嘰裡咕嚕說了什麽。
趙綾機靈的複述那話,才算是蒙換過關。
眾人立馬消除疑惑,那男子摟著她往城門裡走去,低聲問道,“你是晉國的人還是衛國的人?”
趙綾騙他道,“都不是。我是魯國人,本是要去探親,與家人走失,才到了此處。”
他便道,“既然如此,城中戰事緊張,你明日一早便出城,避免惹禍身。”
趙綾見城中士兵對他客客氣氣的,也知這人官位不低。便打聽道,“今日承蒙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大名?”
他抬眸答道,“白昶希。”
白昶希也道,“可問姑娘芳名?”
趙綾道,“綾羅。”又問道,“你方才讓我用俐族話說了什麽?”
白昶希一笑,又怕她介意,於是道,“我說你是我的姬妾。否則眼下士兵是不會讓一個外族女子入城的。”
戰亂紛飛,燒傷掠奪、餓殍遍地,無處安置,白昶希便將她領到府中。
白府卻是氣派的,從府中的花園走過去,園子裡一女子正低頭染丹寇,她抬起來是那樣明豔與熟悉的一張臉。盈盈一笑,“弟弟倒是藏著一個美嬌娘。”
白昶希將她摟在懷裡,披風遮住了她大半個身子。也不理會,徑直往房中走去。
白珺玉站起來,警告道,“弟弟最好不要趁著祭司不在府中胡作非為。可別忘了明媒正娶的阿汝。”
白昶希才回過頭,輕描淡寫的說,“姐姐莫要操心我了。”
與趙綾入了屋子內,他才將鬥篷取下。
白昶希搖頭歎氣的道,“她是我表姐。她近來心中不快,怕是拿我撒氣。”
此人若是白珺玉表弟,那便是祭司的兒子。那麽自己真是送羊入虎口,這世間的事怎這樣巧合。可眼前的男子卻猶顯稚嫩,卻也善良,怎麽也像不到是那陰毒祭司的兒子。
侍衛進來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麽,白昶希對她道,“有客人來訪,你且在屏風後一避。”
趙綾站在翡翠綠的屏風後,人影綽約。
她眼中透著驚訝,竟是李昕走到了殿內。李昕何等敏銳,自然是察覺到屏風後的人。
白昶希點了點屏風道,“那是我的寵妾,不通漢話不礙事的,李大人你盡可以說。”
李昕坐下鎮定道,“陛下於三日後到達俐城,請公子勢必保俐城安危。”
白昶希回道,“臣自當打點一切,恭迎陛下到來。”
顧北城要來?顧北城又會將要來的消息暴露的這樣明顯?這不是顧北城的作風,所以這其中必定有詐。那麽顧北城到底要做什麽?趙綾心中頓時生了許多疑惑,一時間紛紛不解。
李昕出門後,趙綾才從屏風後走來,白昶希對她道,“陛下親臨俐城,我要去仔細打點,恭迎陛下到來。”
李昕大人親自來此,就連皇后也在俐城,他是要製造一個假象自己也在城中嗎?還是他另有打算?
白昶希的離去,趙綾也尾隨李昕出去。
從竹林後走去,看著李昕道,“李大人,可是巧了。”
李昕一拜道,“陛下在賭娘娘心中究竟權欲心更重還是百姓更重?”聽他這麽說,看來還沒等自己來報信蘇澤已經倒戈,顧北城便已經知道了。
李昕跪下來道,“臣總說娘娘是紅顏禍水的妖女,如今是臣錯怪了娘娘。”
李昕來此自然是知道蘇澤已經毀約,於是趙綾問道,“顧北城打算如何平下蘇澤這樣大的一個圈套。”
李昕咬牙,“減少最大的死傷!”
趙綾恍惚間已經明白了,顧北城是要拿他自己當誘餌,去引蘇澤入城。犧牲一個俐城去保天下太平。她要布這樣一個局,她自當去助他。
這守護天下遠遠比皇權之爭要重要。所以今日李大人才破天荒的沒有說她是紅顏禍水。
如今之計只有先待在白昶希身邊,待看清動向在做決定。
白昶希準備送她出城,可是今日一早戰事便打起來了,蘇澤已經率軍兵臨城下,白昶希慌慌忙忙的帶兵抵抗。原來這年輕男子竟沒有幫著他的父親謀反,而是孤身守著這座城。趙綾看著他的目光生了幾分敬意。
趙綾攏著寬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臉,往走廊走過去,準備離開白府。
“站住!”背後忽然傳來一聲。
“轉過頭來!”她脊背一涼,這聲音這麽熟悉,正是白珺玉的。
趙綾放下袖子,轉過頭去,朗朗看著她。
白珺玉冷言道,“我就是覺得這身形過於熟悉,你竟混入了我俐城之中,正好越琮今日攻城,我便拿你去祭旗!”
馬蹄聲不絕於耳,人群浩浩蕩蕩。蘇澤已經兵臨城下,氣勢浩大的命城中之人打開城門。
白珺玉換冊封之日才穿著的那件大紅色羽風裙,一步一步走在城樓,定睛看著蘇澤,“本宮是該稱你蘇大人還是太子殿下?”
蘇澤抬頭道,“皇后娘娘若是識相便打開城門,顧北城要除掉俐族是不會出手相助,俐城兵力微弱,也是當臂擋車!你若開城門,本殿必不傷俐族之人!”
白珺玉仰起頭大笑起來,“眾將士休聽他胡言亂語,皇命本宮前來,便不會不顧俐城生死!”
她緊緊的掐住她的脖子,將趙綾推在城樓的邊緣,“不知這位姑娘,太子可識得!”
趙綾抬起頭,鋒芒與蘇澤交涉,他一瞬間難以察覺的的神色複雜卻最終化作平緩,咬牙道,“不識!”
白珺玉陰笑起來,笑意森森,“太子既然不識,那麽本宮便先用她的血來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