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漸濃。
來客推開厚重木門,裹著黑袍踏入了客棧,頓時大廳溫度冷了幾分。
這位面色有些憨厚的年輕人很快反手將門關上,輕輕撣去袍子上的白羽雪塵,抬眼看了看並不算大的客棧大堂。
九張四方黃木桌,呈橫三縱三的方式擺放著。
小村中來人本就不多,這樣的客棧已經算頗具規模了。
更何況,絕大部分情況下,桌子是不會坐滿的,除非遇見了來往商隊以及隨行鏢師。
只是這樣的情況並不適用於現在。
夏仁眼睛微微有些眯起。
門外的冰冷空氣都仿佛遠去了,客棧大堂之中竟然彌漫著一股溫暖的香風,是胭脂香!
九張桌子坐著九個人,九個白衣美人,膚如凝脂,體態婀娜。綾羅長衫包裹嬌體,將令人血脈噴張的曲線徹底勾勒出來。
衣衫領口呈倒尖,而露出頸部雪白皮膚,以及若隱若現的誘人深溝。
九個美人,面目含春。
在如此的冬夜,能坐擁這樣的九個美人,怕是處處都是春意,又何懼窗外嚴寒?
隨意從口袋中扔出一粒碎銀子,夏仁淡淡道:“掌櫃,一間廂房。讓小二準備些酒菜,我稍後下來。”
掌櫃是個額頭有些皺紋的圓滑老人,這時卻是不接銀子,他的眼神時不時向著那邊的九張桌子看去。
“怎麽?開著門卻不做生意嗎?”夏仁聲音有些冷了下來。
老人也不答話,一時僵在那裡。
便在這時,大堂通往二樓廂房的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個轉折之後,夏仁看清了來人模樣。
白衣翩翩的英俊男子,但面色上卻帶著一絲邪氣。
右手食指戴著一枚青玉戒指,青玉光澤流轉,其間翠煙繚繞,一看便非凡品。
刺啦一聲。
邪氣男子手中紙扇忽的展開。
他輕輕扇了幾下,扇面上是一副百美圖,各個美人嫵媚多姿,宛如便在眼前。
“客棧,我已經包了!”邪氣男子冷冷道。
夏仁眉頭皺起,聲音更冷:“所以?”
“所以你從哪裡來,便回哪裡去!今晚這裡是屬於我與我的美人們的極樂之地。”
夏仁卻是根本就不理睬他,直接將碎銀子放在櫃台上,然後打了個哈欠,走上樓梯,向著廂房方向而去,像是絲毫沒有顧忌到樓梯口還站著那邪氣男子。
而後者的面色卻越來越沉。
便在這時,一聲柔和的女聲打破了這有些壓抑的氣氛。
“夏易!”
那九張桌子靠裡坐著的一個白衣少女忽的起身,她面龐清純,宛如出水芙蓉,令人生憐。
夏仁身形微微停頓,因為這聲音有些熟悉。
他回頭一看,居然是之前在凜冬會所見的夏櫻。
而夏易應該是這張面孔真正主人的名字。
“你眼前這位是歐陽世家的宗師,歐陽不休公子。你趕緊賠禮道歉,然後離開這裡罷。”夏櫻道。
“公子大人有大量,不會和你計較的。”
但她話音剛落,那邪氣男子面容之上卻露出了些頗有興趣之意,“聽說夏家被白霧籠罩,你和我說說是怎麽回事?”
歐陽不休出現於此,其實是有三個目的。
其一,西山六世家每隔五年輪換一次紅桃仙人葉,而過了這個冬天,便是輪到歐陽家了。聽聞夏家紅葉城被奇異霧氣籠罩,他不放心,
特來查看。 其二,在此等待陌上劍社那位美人劍客宗師“寒煙”田嫋,那一位雖然年過三十,但是風韻猶存,飽滿如多汁蜜桃,那可人的面龐常常出現在自己春夢裡。
一月之前,她剛剛被觀星城那不討喜的庶子擊敗,正處於情感低谷期,自己出現在此,未嘗沒有機會。
聽說她還有位徒弟淪陷在紅葉城中,未曾能夠出城。正好兩人可以一同前去查看。
其三,便是準備在紅葉城事了後,匯同“寒煙”田嫋,一起前往襄陽城,共商浩劫大事。
換做平日,他是根本不屑於和這樣一個普通的世家弟子多說一句話,只是此時這樣的弟子卻是從紅葉城而來,帶著他所需要知道的秘密,那就另當別論了。
“說出紅葉城中發生的事情,我允許你從這裡活著離開。”歐陽不休昂著頭,神色之間邪氣凌然。
“公子,請饒過夏易吧!”白衣清純少女忽的走過來,站在夏仁身側,向著台階上的邪氣男子請求道。
她站的距離夏仁很近,雪白綾羅長袖甚至可以觸碰到夏仁的手臂,一股暖香也隨之浮現。
她的表情有些壓抑著的焦急,隱藏著一股濃濃的關心。
歐陽不休臉色不變,只是瞳孔之中的陰霾卻一閃而過,“櫻櫻,你和他很熟嗎?”
夏櫻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面色帶著潮紅道:“他是我哥哥。”
“哥哥!...哥哥?”歐陽不休冷哼一聲,突然大笑起來,“當時你吃下仙丹,與我共赴極樂時,可不曾說出你有這麽一個哥哥。”
夏櫻有一絲慌亂,瞳孔之中,奇異的混濁之色慢慢渲開。
她聲若黃鸝,輕柔道:“是認的哥哥,所以不曾告訴公子。”
收藏女子遇到情人,而出口為之求情。
此乃是歐陽不休的頭等忌諱。
啪!
他手中紙扇猛然合攏,英俊邪氣的面容有些扭曲起來。
見到屋內這般劍拔弩張的情形,櫃台老人慌慌張張的矮著身子從門口溜了出去,他身形佝僂,加上穿著樸素,倒是也不曾有人注意。
更勿用談去注意他低頭之間,瞳孔之中也是同樣的混濁。
而此時,客棧大堂黃木四方桌坐著的另外八名女子,則是露出了看戲的笑容,在她們看來,這夏櫻應該是完了,畢竟還是年輕,不知道公子的喜惡。
公子本就嘗個新鮮, 而現在又遇到這樣的事情...
一個瓜子臉少女忽的羞羞笑了起來,上一次似乎是公子當著那之前情人的面,與他的藏品交合,最後將兩人一並送去了地獄。
這一次,也不例外吧?
這樣也好,少了個人,那麽公子每個月也許就能夠多抽出點時間來陪自己了。
想到這裡,瓜子臉少女竟然覺得雙腿之間有些潮濕,不禁發出一聲低吟,扭捏的摩擦了下大腿。
歐陽不休作為歐陽家不世出的天才,還未繼承家主之位,便已晉升宗師,自然是有值得驕傲的資本的。
此時,他扭曲面孔被強硬的變成了笑意。
既然收藏品不乾不淨,那麽便銷毀掉吧!何況這夏櫻原本就不是完璧之體!
想到這裡,他心中徹底被欲求淹沒。
江湖行事,原本便是要小心謹慎,但這兩人一人是自己的收藏品,一人是夏家的小弟子,何況自己的八美還坐在大堂之中,能有什麽意外?
所以,歐陽不休覺得此時此刻他便是皇帝,可以為所欲為。
只是,如果他真的知道此時在梯口與自己對峙的兩人究竟是何等身份,怕是會轉身便逃。
醉生夢死宮的夢中人!
與舉手抬足間覆滅三明山,無意之間屠滅夏家,身懷近乎兩千年內力的怪物!
這兩人,豈是他可以招惹?
可惜,他並不知道。
江湖上,本就有這些那些的可惜,只是人若是死了,可惜也便成了可歎了。
再過幾年,也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