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城西門。
乃是這座鬼城唯一入口,之前吊橋放下,無人收回,待到霧氣再次覆蓋時便成了僅存通道。
只是,縱然站在城門千米之外,也能看清從城中伸出的枯黃色木橋,像是慘白詭獸吐著的舌頭,舌尖雲霧繚繞,給人以入則不歸之感。
西門外,早駐扎著不少江湖俠客,大多來自西部附近之門派,心思迥異。但大多處於觀望狀態,而不敢貿然進入。
當然,也有零散著想要以命賭財之人,卻都已一去不複返了。
觀星城白家、白駝山歐陽家自是早早來了。
而九晨城錢家之人則是象征性的派出部分人馬,前來接應名義上的少家主錢心瑜。
世家之人早已接到消息,那邊是襄陽城百家的那位大宗師也會前來,所以他們只需靜心等待,一切等那位來了再說。
正道八大派之中則是來了青城劍派,他們有長老死於夏家人之手,自然需要派人前來調查。
江山十幫之中在附近的長青幫,碧血金煌堂也派人前來,畢竟如此異象,城中必有奧秘,自然需要探訪一番。
若是秘寶出世,近水樓台先得月,豈能佔了地利卻未曾有所收獲?
而其余種種江湖散人不計其數,還有些藏在暗處、等著做那黃雀的邪道之人。
川王府失去國師與陌上劍社高層戰力,不過派了些精兵與普通供奉來此封鎖城池。
江湖中人倒是給天龍皇庭面子,加之川王府的兵馬倒也識相,駐扎之處較遠,間隔了兩三裡路,也不曾與之發生矛盾。
各大勢力劃分界線,各自駐扎,倒也相安無事。
這一日,猶如巨獸踏地的腳步聲從遠而來。
四周忽的變得肅穆下來。
遠處忽的傳來一聲豪爽的大笑,眾人再抬眼看時已見一身形魁梧,濃眉大眼的漢子邁著大步走來,他每一步落下,地面便宛如地震一般發出一聲轟響,而男子身形便是跨出二十余米開外。
大漢身後則跟隨著一個儒雅書生,他步伐飄如清風,緊緊隨著那豪爽大漢,居然不落半步。
“是八臂狂龍百獸大宗師,與黃粱一夢孫凌煙大宗師。”
“此番竟有兩位大宗師前來,看來這紅葉城中的奧秘必定會無所藏形啊!”
便在這時,長青幫步出一青年美豔女子,一襲竹綠長衫甚是修身,順著胸前飽滿勾勒出兩道驚人弧度,束腰是冰蠶絲紡的小指寬帶子,所束之處微微偏上,顯出雙腿極為細長。
腰帶間斜插著一根玉笛,除了吹奏部位,其余則是金屬所鑄,尤其在笛尾有著一縷玉套,套中則藏著兩道尖銳鋒芒,一長一短,名為“雙頭尖”。
美豔女子笑著揚聲道:“孫師兄,一別十多年不曾相見,不知道可還記得我這個老朋友?”
她聲音遠遠揚出。
而那儒雅書生則頗有些尷尬,向著身邊的百獸抱了抱拳,然後身形晃動則已到美豔女子身邊,面色有些複雜道:“清菡師妹,好久不見。”
“你我相識之時,師兄還不是大宗師,不過是縱情於山水之間的一介書生。而清菡也不過是懵懂未知的少女,也喜好遊山玩水,你我結伴而行的那段時光,師兄可曾忘卻?”
見儒雅書生沉默,美豔女子又低聲笑道:“不知月下青藤洞裡過夜的情景,師兄還記得否?”
孫凌煙長歎一口氣道:“你我皆已成家...何必再談當年之事?”
方清菡淡淡道:“清菡卻一直銘記在心,
未曾婚嫁。” 儒雅書生倒是一愣,卻不知如何是好。
方清菡道:“我也不做奢求,只是希望師兄在此次紅葉城中能夠多多護住我長青幫...清菡也就感激不盡了。”
她這些年雖然未曾婚嫁,但是因相貌美豔,不耐寂寞,故而與之有染的男人並不在少數。而聽聞當年與自己相伴之書生竟一飛衝天,成就大宗師時,她早就想著今天這一出了。
如能在紅葉城之中有著大宗師的庇護,那麽好處必然不少,返回後自己在長青幫中的地位也必然會提高。
狐借虎勢,一個大宗師的情人怎麽可能在門派中位於低位呢?
孫凌煙站在她身邊,與她的這副情形,周圍看著的人可多呢。
四周江湖中人見得孫凌煙被這女人拉到那長青幫的地域裡,也是慌忙出來有交情的說交情,沒交情的說些敬仰之類的話,總歸是想搭上點關系。
百獸,則是站在了西山六世家的地域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周圍的奉承。
他很快看到了不遠處樹上蜷縮在吊籠中的奇異少年。
豪爽大漢不禁皺起了眉頭,側頭看了看另一邊似乎忙於應付感情債的孫姓好友。
兩人一同從人群中走出,來到那高吊的鐵籠之下。
籠中那半臉腐爛半臉溫和的少年忽的睜開眼,似乎是認出了這兩人的模樣,劇烈動了起來,眼中盡管迷亂,但卻多了明顯的怒氣!
他雙手緊扣著帶著鐵刺的欄杆,拚命搖動著,鐵籠受力在半空之中來回晃動,同時壓迫的樹枝吱嘎吱嘎作響。
“那人的樣子真好笑!”
“真像一只在蕩秋千的野狗!”
見兩位大宗師將目光投向鐵籠,方清菡走出解釋道:“這人如同野狗一般,四肢爬行,從城南跑到城北,我們見他不似正道中人,身上透著一股邪氣,便設了個陷阱將他關押。”
似乎想到好笑之處,她捂嘴笑道:“不過是放了幾塊熟肉,這人竟如同畜生一般的上了鉤,倒真是...咯咯咯...”
她抬起頭,粉頸在陽光下顯得曲長,隱隱現出頸下那一縷冰雪深峽。
看著那鐵籠子裡正不顧鐵刺,硬是將籠子搖動來回晃動的少年,不禁更是笑的花枝亂顫:“這人顯然是練了什麽邪道功法,走火入魔了...只是畜生還知道疼,他卻不知道嗎?真是...笑死人了。”
方清菡簡直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尤其是那少年被牢籠壓迫的彎曲身體,每當想要站起時,卻總是會在晃動直接又一次摔下去,臉上表情時而迷亂,時而憤怒...
真是十分滑稽。
她想起了前些年從十字皇庭開拔,在周邊演出的那個馬戲團...真像小醜啊。
見這模樣,即便孫凌煙與百獸也不禁莞爾。
隨即,孫凌煙傳音入密道:“此人受我二人一擊,竟然沒死,可謂邪異。”
百獸點點頭,沉吟道:“可也證明了他並非浩劫。若真是生死宮那人,此等小小陷阱哪裡可能逮住他?此等牢籠又怎可能關押住他?”
孫凌煙也是沉默起來,這應該只是個身體有些奇怪的...孩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