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生來頑皮,稍大些之後又更進一步變得十分頑劣,像這樣一個人悄悄躲起來讓人遍尋不著的事,他從小到大不知道做過多少次。
也因此,雖然這一上午都沒見著沈熙,安陽郡主面上也沒有什麽急色。
她隻當,沈熙這是又一次頑皮了,正躲在什麽地方等著她去找呢。
也就是這個時候,集雅堂一個小丫頭帶著一臉急色衝進屋裡,沒等安陽郡主開口問,就先有些六神無主地嚷開了,“郡主,不好了,不好了……”
安陽郡主頓時心頭一擰。
集雅堂裡上到大丫鬟,下到灑掃的粗使丫頭,都是極規矩的,若不是真有什麽了不得的事,這小丫頭是斷不敢不經傳喚就這樣衝進來的。
而能叫這小丫頭這般失了分寸的……
安陽郡主頓時就想到了到現在仍沒見著影子的沈熙。
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失聲道:“是不是熙哥兒出了什麽事?”
話才說完,安陽郡主的一雙手就已經輕顫了起來。
她成親十幾年也隻得了這麽一個兒子,平時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算沈熙再怎麽跟個混世魔王似的,她也從來舍不得說他一句。
若是熙哥兒出了什麽事,若是熙哥兒出了什麽事……
安陽郡主簡直不敢想象。
沒等那小丫頭說出個所以然來,外面院子裡就已經傳來一陣動靜,安陽郡主幾乎是衝到門口,便見五弟妹徐慧貞一張臉暗沉似水的大步向她走來,而在她身後,幾名丫鬟,還正抬著一個人……
身子晃了晃,安陽郡主差點軟倒在地。
身邊妙言妙語兩個大丫鬟連忙伸手將安陽郡主扶好了。
徐慧貞見狀緊跑兩步,緊緊握著安陽郡主的手,“……三嫂,你放心,熙哥兒沒有大礙,我已經讓人拿了名帖去請太醫了。”
聽到“沒有大礙”幾個字,安陽郡主一顆心才總算安定下來。
這也不是適合寒暄的時候,妯娌倆連忙招呼了集雅堂的丫鬟婆子們先將渾身濕透的沈熙安頓下來,之後太醫也跟著到了,一番診治下來給了個“無礙”的結論,又開了些安神防風寒的方子。
待將太醫送走,安陽郡主和徐慧貞都齊齊松了口氣。
徐慧貞自打聽到沈熙在武定侯府,而且還出了事的消息之後,這顆心就一直是懸著的。
嫁到成國公府這麽多年,徐慧貞對成國公府各房的事都了解得很清楚了,尤其是三房,因為安陽郡主和沈熙那特別的身份,在成國公府一直有些超然。
即使三房不可能襲爵,但就連長房也從來不敢輕慢於三房。
而沈熙,他可是三房唯一的寶貝疙瘩,若是出了什麽事,而且還是在武定侯府出事……
徐慧貞都不敢想象會有什麽後果。
還好,還好……
若不是娘家侄女湊巧發出了沈熙出事通知了她,隻怕今天……
徐慧貞立即不寒而栗。
安陽郡主又去看了看沈熙,確定他現在呼吸平穩,也沒什麽事了,這才到了外間來,看向徐慧貞,“五弟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一臉的寒霜。
安陽郡主身份特殊,自她嫁進成國公府以來,雖然沒人敢怠慢於她,但她其實也知道,上到公婆,下到幾個妯娌,隻怕心裡都有著顧忌,平時若是無事更是不敢往她身邊湊。
唯有這個五弟妹,性子不僅柔婉,對任何人都存了幾分善意,
兩人平時倒也能說上話。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前幾日徐慧貞還與她說過,今天她是要回娘家的。
徐慧貞既然回了娘家,又為何會這般匆匆回來,最重要的是,還是帶著渾身濕透了的熙哥兒……
聽到安陽郡主發問,徐慧貞面色難看了幾分,低聲道:“三嫂,是我對不起你,讓人鑽了空子!”
然後說起今天的事來。
徐慧貞是不知道沈熙跟著她一塊兒上了馬車的。
她與孫霖宇的母親在閨中之時頗有幾分交情,所以今天才會特地往了武定侯府去,以表達自己對故人之子的歡迎。
她連自己膝下的一雙兒女都沒有帶著,又怎麽可能會主動帶著沈熙?
也所以,那時聽到徐玉見身邊的丫頭報信兒,道是沈熙出了事,徐慧貞第一反應是覺得好笑,隻道她那小侄女在與她開玩笑。
若不是錦年和錦華一臉的惶急,傳話之時又避開了所有人,隻往吳嬤嬤那裡去, 隻怕徐玉見壓根兒就不會當真。
直到後來確定沈熙出了事,徐慧貞才匆匆忙忙帶著人回成國公府,在路上才心驚起來。
“……三嫂,雖然這並非我的本意,可熙哥兒到底是因為我才有此一劫,甚至那兩個作惡的婆子,都是從我院子裡走出去的,我……”徐慧貞話說到這裡也說不下去了。
她自是知道自己沒有對沈熙起過歹心的,可沈熙畢竟是出了事。
安陽郡主的神色隨著徐慧貞的話而時有變幻,聽到這裡,她握住徐慧貞的手,“弟妹,你不用自責,熙哥兒這次還多虧了你,如若不然……”
想到沈熙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之後的場景,安陽郡主面上一冷,“弟妹的品性,我自是知曉的,別說你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理由對熙哥兒動手,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昏了頭,也斷不可能選在自己的娘家……”
“這件事,是有人早有預謀!”
徐慧貞重重點頭,心裡同樣出離的憤怒。
若是真讓那暗中之人得了手,可想而知,從此之後三房和五房必定會反目成仇,以安陽郡主的性子,若是最後查不出沈熙到底是為何人所害,她又能得了什麽好下場?
那幕後指使之人,用心何其歹毒!
安陽郡主頓了一頓,這才問起那兩個婆子,“她們可說了什麽不曾?”
徐慧貞一邊吩咐人將那兩個婆子押上來,一邊道:“這一路上,我也簡單審了她們一下,這兩人嘴也硬,最開始還直呼冤屈,待知道有人看到她們所做的事了,卻又什麽都不敢往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