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看來,倒還是金氏更了解文氏些,只不過來了這麽一會兒,就能讓文氏真的醒悟過來,而不是先之前幾個月那般表面上柔順,實際上半點沒有改變。
文氏是長嫂,她都已經這樣上門來道歉了,雖然不知道文氏心裡是如何想的,但至少她表面上是極為誠懇,也是給足了徐玉見面子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管徐玉見心裡是怎麽想的,也絕不可能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
當然了,徐玉見也是確實沒將這件事放在心裡。
就如她與錦年和錦華說的那樣,文氏從頭到尾也就是說幾句酸話,妨礙不到她半點。
既然如此,文氏好好的道歉,她這個善解人意的小姑,自然也就順勢原諒,然後姑嫂一笑泯恩仇了……
嗯,說得都有些像話本子了。
徐玉見輕輕抿唇一笑,“大嫂這是說的哪裡話,咱們都是一家人,而且我也知道,大嫂從來都只是嘴上說說,並不是真的就對我有什麽惡意,又何談什麽原諒不原諒呢?”
文氏聽得一頓。
雖然徐玉見這話也就是變相的在說她原諒自己了,但是怎麽越聽越叫人覺得別扭?
什麽叫“從來都只是嘴上說說”?
這是在刺她,以前只會耍嘴皮子功夫,半點沒真的讓徐玉見吃到什麽苦頭?
文氏一時之間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若是以前,文氏只怕早就被氣得跳起來了,說不定還得指著徐玉見的鼻子,說上一聲“走著瞧”了,可現在卻不一樣了。
只是這麽一瞬間,文氏隨即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她朝著徐玉見笑了笑,就像是完全沒聽出那弦外之音一般,還松了口氣地道:“恬姐兒你這麽說,我就真的放心了。”
文氏這樣的表現有作秀的意思,但她也確實是松了口氣的。
昨天孫氏是真的狠了心一定要治她,不僅將浩哥兒抱去了熙風院不讓她見,就連她哭求了好半天都半點也沒理會。
沒辦法之下,文氏也只能給娘家去了信。
這才有了今天金氏上門的事。
金氏本就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見了文氏之後沒有理會文氏的哭訴,而是第一時間就將文氏呵斥了一通。
也是在之後,文氏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她雖是武定侯府的世子夫人,但上面還有孫氏這個婆婆,孫氏如今可也才四十出頭,再管著侯府二十年卻是沒有太大的問題的。
若孫氏真的下定決定要讓文氏當個擺設,將來直接將侯府交到孫媳手裡,文氏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的辦法。
更別提,孫氏還要將浩哥兒抱到熙風院去。
文氏就指著浩哥兒這個嫡長孫來給她長臉呢,要是真的讓孫氏將浩哥兒抱了去,那她還能剩下什麽?
剩個世子夫人的空名頭嗎?
真要是這樣,她只怕連府裡那些下人都壓不住。
做主子的連下面的下人的都壓不住,那還不得叫人笑死?
這些文氏之前並非不知道。
只不過,她一直將自己擺在了一個必不可少的位置,以為孫氏不可能這樣不給她臉面。
她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將來會是侯夫人,她還生下了侯府的嫡長孫,是侯府的功臣!
文氏一直是這樣看待自己的。
說來,文氏也就是沒認清自己的身份。
在被金氏罵醒之前,文氏一直是這樣想的。
就算是昨天孫氏動了怒,將浩哥兒抱走,還當著她的面放了狠話,但文氏心裡其實還是一直存著僥幸心理。
事實證明,這武定侯府若是多一個什麽事也不管的世子夫人,似乎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改變。
這種事在京城各府的內宅之中其實並不是沒有過,金氏拿了這些例子來說與文氏聽,直聽得文氏膽戰心驚的,跟著就向金氏求助。
無論如何,她都不要落到那樣只剩個空架子的地步。
金氏都已經到了武定侯府,自然是為了幫文氏才來的,就算文氏什麽也不說,她也絕不會坐視不理,隨後就去了熙風院見孫氏。
兩個人到底說了什麽,沒有其他人知道。
但跟著,孫氏那裡就退了一步,道是可以不追究以前的事,也仍同以前那樣事事提點著文氏,但有個條件就是要文氏去向徐玉見、徐玉蕊、徐玉初三人道歉。
孫氏這也是想給文氏一個教訓了。
若只是讓文氏給徐玉見和徐玉初道歉也就罷了,文氏就算有抵觸也不會太大,畢竟徐玉見姐妹倆都是侯府正經嫡出的姑娘。
徐玉初嫁去了東寧伯府,將來會是伯府的當家主母。
徐玉見雖然尚未定下親事,但京城裡可是人人都知道安陽郡主對她的喜愛,說不得哪一天就做了安陽郡主的兒媳婦了,就算不能嫁給沈熙做郡王妃,以侯府嫡女的出身,以及安陽郡主的親近,徐玉見將來指定也能嫁個好人家。
哪怕只是想著這些,文氏想要向她們低頭也沒那麽困難。
可是徐玉蕊……
不過是長房的庶女,還只有五歲不到,更是文氏之前幾次三番為難過的人,讓文氏去給徐玉蕊道歉,這只怕會讓她的臉疼上好些時日。
但再怎麽臉疼, 總也好過下半輩子心疼。
所以,文氏在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倒也接受了要向徐玉見三人道歉的事。
她首先就來了徐玉見這裡。
文氏其實也不是什麽愚笨之人,從前在閨中時她就頗有才名,現在心裡對自己有了準確的定位,再行事時自然也就沒了以前那股子鬱氣,而是真的心甘情願起來。
這是為了她自己的將來,不是嗎?
給徐玉見賠禮,又送上一些精巧卻又不至於太貴重的禮物聊表歉意,文氏又略坐了一會兒,便站起身向徐玉見告辭,“……我就不在五妹妹這裡多坐了,時辰也不早了,我還要去東寧伯府一趟,回來之後還得去看看蕊姐兒……”
文氏這時也不覺得有什麽丟臉的了。
這些事本就瞞不住的,與其讓徐玉見從那些嚼舌的下人嘴裡得知,倒不如她自己親口說出來,倒顯得她心裡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