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曉動了動身子,眼瞼扇了扇,睜開睡眼惺忪的眸子,眼前竹製的天花板,由朦朧模糊,變得越來越清晰。
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帶著疑問的眸子,掃著四周,發現此時的屋子,以及屋內的擺設,極其陌生,一股腦用力的坐起,心道:這是哪?
已然拋開,剛剛睡夢中,夢見多日不見的師傅這件事,眼下的她更在意,此刻她所在的這個陌生房屋是哪裡。
低頭看了眼身上,乾淨異常,卻破爛不堪的灰色道袍,頓時移不開眼,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顯然她現在穿著的還是那件,在崇陽院由肖芸發放的灰色道袍,可那些血汙卻不見了,甚至那些傷口都不見了,徒留衣袍上一道道食人虎留下的爪痕,在她昏睡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葉雲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潔白無瑕的肌膚,猶記得,自己拽了一把,白衣人的下擺,便昏死了過去。
莫不是他將自己帶到了此處?為自己療傷?還給她把衣物清洗乾淨了?心中頓時一個接一個疑問,跳至心間。
“林若塵、金家兄妹呢?”葉雲曉忽的想到,與自己一同進妖獸林的另外三人,此刻均不在這間屋子,頓時從床榻上快速起身,也不再掛念自己身上的異常。
葉雲曉行色匆匆,一把拉開竹門,向外奔去,她現在急需見著活人,問問他們在哪,是不是已經如她一般得到救治。
一路狂奔的葉雲曉,穿過竹製的長廊,急切的四面尋覓,不見有人,奔至前廳,也沒有人,心下有些慌亂。
直至正屋的前庭,葉雲曉隻身站立,沉默的凝望著四周,她現在到底是在什麽地方。
這裡不是崇陽院,看著眼前一片片密集的綠色竹林,不知不覺葉雲曉往前又走了十來步,不明自己現在究竟置身的是哪座主峰,可以明確的是,絕不是一座小型輔峰。
葉雲曉側臉望向左側,正好看見,一輪紅彤彤的旭日,露著小半邊臉,天空一片淺藍,一朵朵淺藍淺藍的雲彩環繞在側,隨著半個旭日一起,慢騰騰的努力升起,霞雲被襯的半紅半藍,霎時這片天空,十分的好看。
葉雲曉經不住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佇立在原地,不自覺的呢喃出聲:“這便是,旭日初升嗎~”
不大會,深紅色的旭日,忽然發出耀眼的亮光,刺的葉雲曉眼睛有些不適,隻得抬起右手遮擋一番。
旭日已當空,光芒奪目,瞬間鋪灑整個山峰,連葉雲曉都覺著自己身上一暖。
葉雲曉心中頓時一沉,皺眉抿唇,這座可以觀旭日的主峰,難道是......記得那人穿的是昆侖山的道袍,還是件白色的,是內門弟子,內門弟子中,又有誰能住這麽一座主峰?而且四下無人。
還記得肖芸為她們引路時說:
“赤霞峰乃莫師兄的住所,師兄不喜人打擾,日後若無大事,切勿前往,否則有所損傷,便是個人禍福,與人無尤。”
心中那個答案呼之欲出,葉雲曉忍不住眼角跳了下,她不會這麽“幸運”吧?
自己昏死過去前,隨意拉了一把,就拉著昆侖九子中,名聲最響,修為最厲害的那個?
在葉雲曉自我糾結時,一道聲音自她右側傳來:
“這位師妹,原來你已經醒了,正準備去看你。”
說話之人正是赤霞峰除了莫九外,唯一的門童子玉音。
玉音手裡正拿著澆花的器具,對著神情木訥的葉雲曉,
一笑。 葉雲曉轉身,只見說話之人,眉目烏黑,薄唇細鼻梁,氣度稍顯沉著,看上去要比自己大上幾歲,好似二十一二般,身材勻稱修長,濃眉杏眼,雅青的長發,挽著道髻束在發頂,端的是眉清目秀,文弱之相。
只是.......身著的灰色道袍,要比自己的深的多,此人竟是不記名的弟子不成?就憑這樣不凡的氣度,竟然只是一個不記名的門外弟子?葉雲曉顯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玉音見她掃視了自己一眼,心下了然,一臉不淡定的神情,自然知曉她在想些什麽,也不介意,笑著對發愣的葉雲曉說道:
“我是赤霞峰的門童子,名喚玉音,虛長師妹幾歲。”
葉雲曉看著對面之人,一臉的淡然,心中略有計較,按道理她現在是內門等級最低的記名弟子,眼前之人是外門不記名弟子,卻喚自己師妹,可見此人定然不是一般的門童子。
赤霞峰,赤霞峰,葉雲曉心中重複的念道,莫九是昆侖掌門的關門弟子,深的昆侖長老們器重,一人獨居一峰,地位超然,這門童子跟著水漲船高,也不是沒有可能,再加上這一身淡然沉著的氣度,這一聲“師妹”,她承下了。
“玉音師兄,不知,為何我會在赤霞峰,可是......”那誰誰帶我回來的?
葉雲曉話到嘴邊,還是咽下了最後幾個字,拱手問道身前之人。
玉音咧嘴一笑,頓覺這個師妹,有些意思,這麽快就處之淡然,難道她沒聽過那些關於赤霞峰和自家師兄的傳言不成~
“自然是師兄,帶你回來的。”
玉音說了兩句,一頓,看著對面的小師妹,眉宇微皺,委實好奇,她在想些什麽,心下一動,又接著,狀似不經意的說道:
“赤霞峰,自我來此,還未留過外人,師妹是唯一的一個。”
玉音時刻關注著對面之人的神色,發覺這個小師妹,可真淡定,他說的這番話,一般人可不會像她這般安靜,她竟然只是眉宇下垂了幾分,玉音此番對葉雲曉的評價很不錯,是個心性不錯的姑娘。
“唯一?與我一起的三位同伴,不在此處嗎?”葉雲曉有些焦急,話語間已經感知,只有她一人被帶了回來,那林若塵和金家兄妹,現在何處?
難道,難不成,不會吧,不能吧?
葉雲曉想到一個接一個的可能,又自我否定。
“聽說,那三位已經被靈獸堂的弟子,送回崇陽院,且請了藥廬的紀師兄,及時施救,此番已經救治妥當,師妹當可寬心。”玉音沒想淡定的小師妹,會因為同伴,情緒急速變換,心下對葉雲曉高看了兩分,是個良善之人。
“可,為何我會在此處?救我之人,可是莫師兄?”葉雲曉聽聞那三人已經被救治妥當,心下一松,最後問這一句,只是為了確認一番,別無他意。
玉音雙目微撐,心道:這個小師妹,好像蠻好玩。
“正是,赤霞峰,僅住了我家師兄與我二人,再無他人。”玉音放下手中的花器,慢悠悠的走向葉雲曉。
葉雲曉到底年歲小,也沒經過事,竟然沒忍住,不自覺的歎息出聲。頓覺自己剛剛有些不妥,及時斂氣,也是遲了,聲音雖小,玉音還是聽見了。
玉音心中狐疑好奇,這師妹為何聽完他的話,歎氣作甚,這般無奈又是為何?臉上卻裝著沒聽見般,神色如常。
葉雲曉悄悄望去,見玉音神色不變,心下道了一聲:還好。
自肖芸與她們說道赤霞峰那時起,她便打定主意,在昆侖山的日子,離赤霞峰和赤霞峰上的這位師兄,遠一些,可這才一日,便......
她也是驚歎了,自己的“好運氣”,不過還是得謝謝人家救了自己。
“莫師兄現在何處,我想當面謝過他,之後回崇陽峰。”葉雲曉抱拳,攜帶十足感謝之意,看向玉音。
“師兄現已閉關,昨兒便吩咐,待小師妹醒來後,令我送你回崇陽院。”玉音稍稍將自家師兄的原話,潤色了一番,到底是個小師妹,話說的不能太直白, 有些傷人。
玉音猶記得,當時從竹屋轉身離開的莫九,情緒不明,喚了自己到身前,冷色的說道:“她醒後,立馬給送回去,赤霞峰不留女人,尤其是邋遢的女人。”
玉音聽聞後,愣了很久,著實被莫九嫌棄的表情和話語驚著了,人家小師妹只是受了重傷,衣服上留下的都是傷痕,又不是她自己劃拉的,自家師兄,說的話也太傷人了吧,這麽快給人家下定論“邋遢的女人”,師兄見不得髒的毛病,難不成又加重了.....
“那便勞煩玉音師兄代為轉告,雲曉十分感激莫師兄的救治之恩,來日若有機會,定當纈草報還。”葉雲曉要是知曉莫九的原話,不知還說不說的出這番感激之詞。
玉音點點頭,笑著應道:“定當轉告。”
“眼下雲曉擔心同伴傷勢,還請師兄送我回崇陽峰。”葉雲曉眼下看不見三人,也不知三人傷勢如何,她的傷勢已經被莫九治好(她是這麽認為的),沒有親眼確認他們的傷勢,總是沒辦法徹底的放心。
“好,師妹客氣,隨我來。”玉音倒也不拖拉,自家師兄的原話,便是這位師妹一醒來,便送回去,自當要遵命。
葉雲曉隨著玉音一起走向赤霞峰外延,大約走了一炷香,才走到竹屋的外圍,只見玉音雙手置於身前,施展禦劍術,一柄青色的銅劍自玉音袖囊飛出,瞬間變大,置於平地。
玉音率先上劍,做了個請的手勢,葉雲曉緊隨其後,立於他身後。
玉音灌注靈力於劍身,頓時禦劍騰空,劍衝雲霄,向崇陽峰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