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恆和松鼠都不在這裡。”劉璃看著手中的報告書,喃喃自語。埃克斯找不到反對劉璃以身試毒的理由,但也不是什麽準備都沒有。院長大人在凌晨把莉蓮從溫暖的小窩中揪了出來,讓她幫忙一起分析毒素的成分。學院唯一一個主修綠色法術的高階法師已經趕赴西方邊境,準備應對即將發生的戰爭,現如今還留在學院的導師裡,綠色法術方面修為最高的莉蓮,也不過只有四階中級的水準,距離高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個世界綠色法術的特性是“生命”,能分辨毒素種類的法術也不少,可惜莉蓮精通的是持咒而非操法,對於這類法術她也隻掌握了一種,能分辨的毒素種類也極其有限。
這個世界的化學毒物並不多,也只有藥劑師對其稍有了解,“毒瑩”塗抹在匕首上的混合毒素,其成分也是以生物毒素為主。莉蓮的法術只能分辨混合毒物中的毒素類別,卻沒辦法了解其特性如何,別說跟身為正牌生命祭司繼任者的恆相比,就連一直跟巡林位訓練的松鼠,對毒素的了解都要比這單純的法術分析來得詳細。
“抱歉,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莉蓮神色疲憊,任誰大半夜被叫起來忙到現在精神狀態也好不到哪去。還好這位導師脾氣不錯,對埃克斯院長也很是尊敬,這要是擱到蘭朵莉雅身上,就算埃克斯有院長和導師的雙重身份,也少不了被暴躁的魔女整治一番。
“謝謝莉蓮導師,這樣已經足夠了。”劉璃倒不是很在乎這些分析,不管怎麽說他都打算親身體驗下被這種毒素侵蝕的感覺,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數。他自己不擔心死亡,但一年前參與圖倫鎮任務的還有琳和泰蕾莎,還有他心愛的小松鼠,劉璃可不希望看到,當“毒瑩”的報復落在她們身上時自己只能束手無策。
澤魯斯的斷臂上提煉出的毒素不多,滿打滿算也只有兩滴毒液,玻璃板上的液滴大小甚至不如清晨停留在葉片上的露珠。澤魯斯之前也只是被“毒瑩”的匕首輕輕地擦了一下,雖然這種混合毒素的擴散速度極快,但侵入傷口的毒液屬實不多。毒素與血液產生反應之後性質多少有些改變,能提煉出這麽多已經是埃克斯能做到的極限了,這兩滴毒液消耗了一位六階法師近半的精神力,萃取難度可見一斑。
“最後再問一次,你確定要這麽做?”站在劉璃身邊的高階法師神色凝重,雖然明知道不可能改變劉璃的決定,卻還是忍不住出言詢問:“雖然元素化形體能保證你性命無憂,毒液上也沒有感知到元素存在,但這麽做難保不會對你造成不能預估的傷害,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劉璃搖了搖頭,他對自己的體質有著莫名的信心,除此之外他還有另一層考量——若是真的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提高對毒素的抗性,那麽依靠腦海中豐富的綠色法術知識和古樹賦予的生命符文,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血液提煉出針對這種毒素的解毒劑,再次面對“毒瑩”時也不至於像昨晚那樣束手束腳。另外解毒劑這東西還能應對一些意外情況,至少當其他人面對“毒瑩”時,生命可以多一層保障。
劉璃沒再說些什麽,直接催發了一道影刃,在自己的手背上輕輕一抹,劃開了一道狹長的傷口,之後直接將一顆幽藍色的液珠滴入了傷口之中。埃克斯見此情形也不免在心中感歎,果然什麽樣的老師就能帶出什麽樣的學生,劉璃瘋起來的勁頭比起蘭朵莉雅也是不遑多讓。當然,老頭子刻意忽略了能教出蘭朵莉雅和威爾斯兩個學生的自己是什麽德行。這位表面上德高望重的長者曾經也做出過怒衝皇宮,指著皇帝的鼻子開罵這種事,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坐在寶座上那位答應他的施法材料遲到了兩天,導致他一項實驗失敗而已。
疼痛與麻癢混合在一起的感覺從傷口處順著手臂向上蔓延的感覺實在酸爽,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劉璃再也無法維持淡然的神色,扭曲的表情讓站在一旁的埃克斯和莉蓮一臉擔憂。劇烈的痛苦讓劉璃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隨著湛藍色的擴散,本就強烈的痛苦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我……還能……撐一會兒。”劉璃艱難地發出聲音,阻止了埃克斯的元素化法術。毒素帶來的痛苦遠超劉璃想象,但當他強行凝聚精神,感知毒素對身體的破壞之後卻發現,這種毒素對身體組織的破壞速度,卻並不如預料中那樣迅速。與其說致人死地,倒不如說這種毒素的本質更偏向於讓人失去戰鬥力的同時感受強烈的痛苦。劉璃這才驚覺,為何“毒瑩”的報復拖了一年多的時間。她的目標本就是自己,不是殺死而是生擒。
若是“毒瑩”此時知道劉璃的想法,也會稱讚他的敏銳,本來拜爾帝國綁架貴族子嗣的目的就是讓克洛諾斯帝國在戰爭中投鼠忌器,試圖以這種方式取得一定的優勢。一年前她親眼目睹了三人的戰鬥,比起對三個年輕人戰力的驚歎,“毒瑩”更好奇三人的身份。泰蕾莎作為溫蒂的管家兼保鏢,營救自家小姐心切,參與到戰鬥中並不意外;琳是城衛軍軍團長庫恩的學生也不是什麽秘密;唯獨劉璃,平時比較低調,雖然他曾在考試中成功施放過黑洞法術,但算算時間那也是差不多兩年前的事了。而且在那之後劉璃在學院中呆的時間都不多,更別說有什麽出彩的表現了,整個學院裡知道他是蘭朵莉雅嫡傳弟子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毒素繼續擴散,劉璃感覺整個身體仿佛已經不屬於自己了,疼痛與麻癢最終變成了麻木,他甚至沒辦法維持站姿,只能癱軟在地板上。不過劉璃精神也的確足夠強韌,別說施法者,就連把受傷當成家常便飯的武者也無法與他相比,畢竟除了他以外,估計整個世界也沒有第二個人經歷過那麽多次死亡。劉璃現在還有空走神,後悔為什麽沒有事先準備一張床。雖然對他來說,躺在什麽地方並無差別,但畢竟這是在兩位長輩面前,就這麽癱在地上實在是有些丟人。
劉璃雖然沒辦法進入冥想狀態,將意識沉浸於冥想空間之中,但他依然能感受到湛藍的脈動。那脈動比平常更加強烈,毒素的破壞和湛藍帶給他的恢復力在體內交織,就像兩支戰在一起的軍隊,寸土必爭分毫不讓,毫無顧忌地破壞戰場中的一切。這種爭奪給劉璃帶來了連綿不絕的痛苦,也讓他的意識得以保持清醒,不過這並不是長久之計。眾所周知,昏迷是人類的自我保護機制,若是劉璃這種狀態繼續維持下去,他的意識最終除了直接走向崩潰之外再無第二種結果。
“好了,到此為止。”埃克斯有六階實力,自然不難察覺劉璃此刻的狀態。雖然老頭子驚訝於劉璃那堪稱變態的恢復力,也終於明白劉璃敢於進行如此危險嘗試的底氣所在,卻也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如果劉璃繼續保持這種狀態,萬一意識真的崩潰了,即使成功讓他轉變為元素化形體的狀態,想要恢復可就不是一、兩年的事了。
劉璃隻感覺身上一輕,浸透骨髓的痛苦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不過精神上的疲憊卻提醒著他之前經歷的一切並不是幻覺。花了差不多十分鍾時間,劉璃的意識才終於穩定了下來,得以檢查自己現在的狀態。
對於高階施法者來說,將自己的身體進行元素化轉換已經不需要施法了,那已經是在承受長時間元素浸**後形成的本能。尤其是到了六階之後,施法者甚至能永久保持元素化狀態,將凡軀變得像真正的元素生物一樣。只不過老頭子是個吃貨,元素化形體可沒有味覺這種東西,是以埃克斯院長依然停留在凡軀的范疇,並沒有進行深度元素化轉變。劉璃沒少聽蘭朵莉雅編排自己老師的八卦,他一度懷疑威爾斯的吃貨屬性正是傳承自這位偉大的院長大人。
埃克斯六階中級的實力超出蘭朵莉雅不少,幫劉璃進行元素化轉換時自然更加輕松。老法師精研操法與持咒兩種施法方式,能將人轉化成元素形態的法術掌握了至少不下十種,而施放在劉璃身上的,則是所有法術中最為溫和的一個。
毒素的影響隨著元素化的轉變消弭無形,而這種元素化形態也讓劉璃心生向往。“消散”是一個神奇的法術,這是埃克斯當年還處於中階實力時保命的底牌。這個法術形成的元素化狀態結構十分精巧,基本可以做到免疫中階武者的武技打擊, 甚至連元素侵蝕方面的抗性也稱得上出類拔萃。
“喂,小子,趕緊說說毒素的情況。”察覺到劉璃已經開始解析“消散”的法術結構,埃克斯一臉黑線地說道:“你真想學這個法術到中階之後讓蘭朵教你,別自己在這瞎琢磨。”
劉璃連忙道出“毒瑩”的目的,並非為了殺死自己進行報復,而是為了生擒自己,限制蘭朵莉雅插手即將到來的戰爭。劉璃並不覺得對方能查到自己與威爾斯的關系,畢竟卡斯菲爾城的一切與戰爭毫無關系。
埃克斯聽到劉璃的講述也頭疼起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院長大人昨夜在法師塔的加持下,以強大無比的精神力覆蓋全城都沒有找到“毒瑩”的蹤跡。心知以對方的謹慎程度,絕不可能將據點安置在城中。
“我可以試著將她引出來以絕後患,說實話,我也不喜歡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就在埃克斯一籌莫展的時候,劉璃出言道。
劉璃決定以身犯險的一句話驚得院長大人差點把自己的胡子揪下來,瞪圓了雙眼怒罵道:“你小子還上癮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