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裂谷中,車隊的行進速度並不快。由於道路狹窄,整支車隊隻能拉成長長的一排,也為傭兵的護衛帶來了許多的麻煩。沒有人知道為何綿延萬裡的橫斷山會在這裡出現那麽多裂谷,這蛛網般交雜在一起的狹長窄道,在過往的無數年間,也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
“小心!”劉璃一邊示警,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歇,“延輝”急掃而過,被一擊抽飛的岩獸重重地砸在岩壁之上,然後肉眼可見的逐漸變得灰白,最終碎成一地石塊。這已經是一天之中不知道面對的第幾次岩獸的襲擊了。
雖然岩獸的個體實力並不強大,但岩石般的身軀卻給它們帶來了遠超同階魔獸的防禦力。想擊殺它們,隻有對準不知道存在於體內何處的岩核下手。要麽找準位置一擊穿透,要麽就隻有通過強力的鈍擊產生的震動對岩核造成傷害。除此之外,任憑你刀砍斧劈,隻要岩核不受傷害,它們的行動就不會受到絲毫影響。傭兵們很討厭岩獸,難對付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不破壞岩核就無法殺死岩獸,而岩獸身上又不像其他魔獸那樣,皮毛骨肉都可以作為戰利品,它們身上最值錢的就是岩核,能換成金幣的也隻有岩核,但損壞的岩核卻也是一文不值。這就進入了一個死循環,接取護送任務的傭兵的收入,一方面是雇主給出的傭金,另一方面就是護送途中所得的戰利品。而在岩獸身上,不僅毫無收獲,岩石鑄就的軀體給武器帶來的磨損,修理起來還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你怎麽樣?”恆走到靠在馬車邊休息的劉璃身旁,關切地問道。
“情況不是太好,我隻掌握了‘電震’這一個法術,但在這些石頭怪物的身上卻起不到什麽效果。”劉璃也無奈,同時也在慶幸,假若自己真的隻是一名純粹的一階法師,在這裡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還會成為整個隊伍的累贅。
短短兩天時間,岩獸的襲擊幾乎從未停止過。要不是有劉璃和恆輪流釋放自己的感知,隊伍面臨的情況還要更加艱難,一想到按照現在的速度,至少還要在裂谷中行進三天,劉璃就一陣頭大。由於冥想空間中元素結晶的存在,劉璃等同於無時無刻不在處於冥想狀態,可接連不斷的戰鬥導致的精神疲憊卻不是那麽容易緩解的。
恆的狀態比劉璃好了不少,畢竟有著二階的實力,對上岩獸,階位上有著碾壓般的優勢。但吟遊詩人作為戰職,在初階所掌握的能力大多也都是偏向於輔助團隊,雖然自身的安全無憂,但在解決戰局的能力上,卻沒辦法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不過也多虧了恆的輔助,至少團隊中暫時還沒有人死亡。
“怎麽樣了,還撐得住嗎?”夜晚的篝火旁,鮑威爾一邊擦拭著自己的雙手巨劍,一邊問道。對於白天的戰鬥,劉璃的表現讓鮑威爾再次刷新了心中的認知。雖然知道劉璃的武技掌握得非常不錯,但在真正的生死關頭,年輕人總是容易犯下一些錯誤,而這樣的錯誤很可能隻要一次就會帶走他們的生命。反觀劉璃卻隻是最開始表現的有些不適,隨著戰鬥的持續,就好像找回了感覺一般,不僅能保證自己的安全,還順手救下了自己手下的一個小子。
“還好,休息一下明天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在裂谷間的空地上,整個車隊的幾輛大車圍城了一個圓陣,而眾人也在這圓陣之中休息著。“還好岩獸晚上不會出來,剛才的戰鬥要是再拖久一點,可能就撐不住了。”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躺著更加舒服一點,
劉璃看著頭頂的星空,思考著日落前的那場戰鬥,總結其中的不足。 “這次真是多虧了恆,不然隊伍的損傷絕不會隻有這麽點。”鮑威爾的感歎讓劉璃再次回想起之前那場戰鬥,尤其是戰鬥的最後,那強烈的感覺……
“菲茲,你的左邊!”蹲在馬車棚頂的射手提醒著自己的同伴,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受影響,穩定地彎弓搭箭,激射而出的箭矢直接穿透了岩核。那隻岩獸之前被鮑威爾用巨劍砸飛出去,岩核也因為這次重擊暴露在外。而射手也精準地把握住對方弱點暴露的瞬間,一擊斃命。菲茲受到同伴的提醒,手中的重盾角度一轉,穩穩地擋住了來自左側的重擊。
戰況膠著,經常有岩獸從地底或山壁中鑽出,即便劉璃的“全知”和恆的“自然之心”都能察覺到敵人的動向,卻也來不及做出太多的提示,場面太過於混亂,四周的岩獸好像無窮無盡一般。
“戰歌:激昂!”恆撥動手中的樂器,劉璃從未想過那像豎琴一般的樂器也能演奏出如此震撼的曲調。戰場內的傭兵仿佛被強烈的節奏感統一了心跳一般,感覺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從身體中迸發出來。在魔法的加持下,長時間的戰鬥產生的疲憊感不翼而飛,手中揮舞的武器也再次充滿了力量。
“戰歌:靈動!”曲調一轉,沉重震撼的節奏也變得急促起來,在戰歌的影響下,劉璃覺得自己揮舞長槍的動作變得更加迅捷精準。“延輝”疾刺,舞出點點星光,每一擊對於岩獸弱點的鎖定都變得更加精準,即使由於角度的原因沒辦法直接命中岩核,也能準確地擊中構成它們身體的岩石的縫隙,隨後隻要輕輕一挑,就能掀起大片石塊,從而讓它們的弱點直接暴露出來。在馬車頂上的射手也會抓住每一個轉瞬而逝的時機,精準地把箭矢釘在它們的岩核之上。
“戰歌:新生!”琴聲漸緩,轉為平和,這是恆目前掌握的唯一一支二階戰歌,不同於之前的強化類,隨著戰歌的演奏,在劉璃“全知”狀態的感應中,綠色元素的流向是那麽明顯。戰鬥產生的傷員不在少數,但在這悠揚的樂曲中,傷痛似乎也隨之緩解。這絕對不是錯覺,一些被飛濺的石塊擦傷的傭兵,看到自己身上那些細小的傷口,隨著樂曲的演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愈合,心中的戰意也隨之爆發。
當“新生”奏響,劉璃的感覺卻比其他人更加強烈,在曲調轉換的瞬間,腦海中也產生了一絲明悟,與恆之間的那種親近感,其根本原因就在於“生命”。
傳說中,純血精靈的誕生方式與其他種族不同,他們都是樹上長出來的。位於精靈之森的生命古樹,精靈們親切地稱之為母樹也正是這個原因。生命古樹總是生長在綠色元素最為濃鬱的環境之中,可以說,它本身就是一個綠色元素的聚合體。而生命魔法,則是綠色元素最為明顯的表現形式。
劉璃穿越而來的過程中,那個冥冥之中出現的聲音的主人賦予他的能力,讓他成為一個至少在生命力方面,可以與生命古樹比肩的存在,這正是他與恆這個特殊的純血精靈之間的親近感產生的原因。恆並不是一名普通的純血精靈,她的另一個身份,是母樹親自選定的,下一任生命祭司。
“該面對的終究沒辦法逃避。”劉璃心中暗道,最終還是站了起來,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向恆所在的馬車。劉璃知道當“新生”戰歌響起的時候,有所明悟的並不僅僅是自己,恆同樣如此,而她所感知到的,大概就是自己身體裡,蘊藏著的那不亞於生命古樹的磅礴生命力吧。
“哈,你來了啊。”坐在馬車上的恆精神也不是很好,之前激烈的戰鬥幾乎耗盡了她最後一絲魔力。當然,看樣子精神不好的原因似乎不僅於此,“我真怕你不會再過來了。”與劉璃一樣,恆的心中也不是十分平靜。
“呃……有些事情, 沒有想清楚。”其實他們的不安不難理解,終於知道相互之間那種親近的感覺產生的原因,隻是因為綠色元素表現出的在生命力方面的共鳴,兩人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對方。對之前的相處方式,他們都覺得很自然,也很享受那種感覺,而現在雖然想繼續保持卻又擔心對方的想法。再加上都知道了對方的一些本不應該告訴其他人的秘密,想繼續保持之前的狀態當然會有所顧慮。“嗯,其實,應該也沒什麽變化吧,偉大的生命祭司大人。”
“嗯,是啊,不需要有什麽變化的,母親……哦,不,父親?”調皮的眨了眨眼,恆的一句話差點讓劉璃噴血倒地。
“我沒有你這麽大的女兒!”天地良心,雖然恆的年紀在精靈裡確實算是非常年輕,二百多歲的年紀也不過是走過了生命的五分之一不到,可對於人類來說,那就太恐怖了一點。別說二百多歲,就是二十多歲的閨女劉璃也不能認啊。
“噗……”看著劉璃的反應,恆忍不住掩口輕笑,兩人心中的隔閡被幾句玩笑話打破,相處起來也再度變得融洽起來。
“好好休息吧,希望明天能輕松一點。”
第二天一早,車隊繼續前行。
“劉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他們看過來的目光很有問題。”
“呃,不要在意,他們隻是吃飽了撐的。”劉璃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昨天他可是在恆的馬車裡呆了一夜,雖然真的沒發生什麽,但這些傭兵不會胡思亂想才怪呢,沒看那邊鮑威爾一直在對自己擠眼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