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形態如何，威爾斯成功凝聚出紅色符文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尤其是對包括劉璃在內的符文擁有者來說。紅色符文在焚滅龍王消逝之後一直處於空缺狀態，不然“惡魔界”的生靈也不會在沒有約束的“混亂元素”侵蝕下變得理智全無。如今劉璃和威爾斯先後凝聚出自己的專屬符文，就算位於北方禁絕山脈中的空間裂口再出什麽么蛾子，翠瓦也有信心運用腦海中的知識，通過兩位符文掌控者的力量讓那些瘋子恢復理智。不得不說這在災變將至的多事之秋是難得的好消息了。

確定了威爾斯的符文成功凝聚，並能平穩運轉之後，白龍姐姐再沒有耽擱時間，而是直接前往了龍城地下深處，原本孵化間所在的位置。一路上翠瓦的心情不錯，而抵達目的地之後，白龍姐姐又看到了冬給它準備的另一份大禮。

進入孵化間，呈現在翠瓦面前的，是角落裡那處以魔法禁錮住的水體，和裡面遊動著的成千上萬條銀鯉。佇立在水體一旁的，是化作人形的大長老——冬。

“咦?這些魚還在！?”翠瓦欣喜若狂地驚叫一聲，“哎呀，小冬冬，你應該早點說嘛，前兩天還被我……”

“王……那個，您也沒給我開口解釋的機會啊……”大長老無奈地苦笑了一聲，不過看到侍奉的王驚喜的樣子，從心底生出的自豪早就擊潰了那丁點鬱悶。只是翠瓦如今跳脫活潑的樣子，讓冬一點也找不到年幼時那個“威嚴的王”的影子，導致這條駐守龍城萬年的太古白龍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還有……能不能不要叫‘小冬冬’……”

“咳……那個，對不起啦。”翠瓦可沒考慮過大長老在糾結什麽。這倒是怪不得它，畢竟當年冬只是一條雛龍，估計所有成年白龍在它眼中都是一副威嚴滿滿的樣子。

“嗝……”白龍大長老差點因為自家龍王一句道歉抽過去。這話他沒法接，不管是從身份和實力上看，還是源於心中對王的敬慕，他都不敢把這話接下去。

“好了，你先出去吧，不要讓人打擾我。”好在翠瓦也沒有過於在意這些，如今白龍姐姐滿腦子都是重塑肉身，實在沒有多余的心力去在意這個同族的“小崽子”會有什麽反應，“至於你說過的那件事……等我出來之後，會去見見我的族人的。”

“那我就不打擾王了，祝您一切順利。”冬恭謹地施了一禮，離開了孵化間。

……

“哈，終於到了這一刻了。”迷你版的白龍之王呼扇著小翅膀，看著孵化間角落裡這一“池”銀鯉，喃喃自語道:“當年是我將你們帶回龍城，讓你們逃過了隨‘天界’一起毀滅的命運，今天我要重塑肉身，不知道要消耗‘銀鯉’一族多少血肉……這樣一想，我還真是愧對‘善之王’的稱號，不過現在還記得這個稱號的生靈……也寥寥無幾了。”

“偉大的善之王，您無需介懷。”回應翠瓦的，並不是某個聲音，而是一道明確的意識。這道意志，來自“池”中的銀鯉，不是其中的哪一條，而是它們將簡單的思維聯結在一起，形成的種族意識。

“你們還有意識?還能說話?還記得我?”翠瓦今天得到的驚喜實在太多，先是出現了新的紅色符文掌控者，緊接著又看到了本以為滅絕的銀鯉一族，現在更是知道這些銀鯉連種族意志都留存至今。

翠瓦本以為這些小魚的意識，早就因為沒有自己在一旁照料，於萬年時光中磨滅殆盡，剛剛的自言自語本就是抱著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念想，卻沒想再次得到了這麽大的驚喜。

“如您所見，善之王。雖然萬年時光太久太久，但我們接受您的饋贈產生的意識還不至於被磨滅。”銀鯉的意識回蕩於孵化間中，仔細看去，那一池銀鯉每一條都面向翠瓦，壓低頭顱，對它們心目中的“善之王”表達敬意。

翠瓦有些為難，之前本以為這一“池”銀鯉早已被時光磨滅了意識，才打算以它們的血肉作為自己重塑肉身的基礎，但此時卻忽然有些不舍。

“天界”是白龍之王生命的延伸，那裡所有的生命，包括一草一木都遵循著翠瓦的意志。如今“天界”已經毀滅，而龍城的一切，都是萬年前那場浩劫的幸存者，翠瓦實在不忍心破壞這裡的任何東西，尤其是這些小魚還保留著種族意識。

“善之王，您不必猶豫，能為您獻出生命是我們的榮幸。”銀鯉看到翠瓦久久沒有動作，再次傳遞出屬於它們的意識。

“我們雖然身處您的龍城之中，但對萬年前的浩劫也並非一無所覺。我們是您生命的延伸，與您的同族一樣，對您當時的悲傷感同身受。”言罷，不等翠瓦作答，“池”中的銀鯉一條接一條地崩散成一團血霧，沒有絲毫猶豫。

“不！停下！你們給我停下！”眼見“池水”被染成豔紅，活了數萬年的白龍姐姐聲音中都帶上了一點哭腔。太古白龍之王雖然在漫長的生命中見慣了生死，但“天界”的幸存者都算得上是它的孩子，就算與這些銀鯉的關系不如同族那般親密，那也是它親自賦予靈智的生命，又怎麽可能坦然去接受它們為了自己獻出生命。

只可惜翠瓦的呼喊注定得不到回應，同一時間放棄生命的銀鯉太多，幾乎達到了總數的一半。它們再也無法維持那股意識，只是奮不顧身地，將自己的生命投向終結。

“夠了！真的夠了！”就在“池”中的銀鯉已經十不存一時，翠瓦才終於想起以龍王的超階實力阻止它們……或者說，才有能力阻止它們——銀鯉再弱小，也是得到龍王賜福的生命，位列魔獸之階。它們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實在太過容易，只需要引發體內元素的混亂就能做到，即便是超階的太古白龍之王，也攔不住這成千上萬一心求死的脆弱生命。

近萬條銀鯉將自身的血肉崩碎成齏粉，孵化間角落的“水池”中充斥著粘稠的血肉。幸存的銀鯉已經被翠瓦撈了出來，暫時以魔法禁錮在另一團漂浮在半空的水球之中，數量總計……一百一十七條。

“放心吧，只要我回生龍王還活著，保證銀鯉一族繁榮昌盛，晉升魔獸之巔。”在撞入那“池”混雜著血肉的水體之前，翠瓦將自己的白色符文投入到禁錮著幸存銀鯉的水球之中，立下誓言。

此時的白龍之王還不清楚自己的做法會得到什麽樣的結果，無法勘破未來的翠瓦並不知道，在久遠的將來，有一群生活在奧德大陸最大的湖泊中的魚類初階魔獸，在這誓言的催動下，凝聚出了一道堪比超階的種族意識。

……

重塑肉身最重要的就是材料充足，有翠瓦從寶庫中取出的幾件奇珍，再加上獻出生命的近萬條銀鯉，根本不可能出現意外。尤其是這個過程並不需要翠瓦主動控制，只需要遵循本能即可，是以即便處於悲傷之中，也沒有對重塑的過程造成絲毫影響。

最先凝聚的是骨骼。白龍之骨瑩白如玉，尤其是放在太古白龍之王的身上，那瑩白的骨骼近乎透明，卻絲毫不顯脆弱，即使是新生之物，也散發出亙古留存的氣息。無數遠古白色符文閃耀其中，如同骨髓一般，在剔透的骨骼中隱約可見。

緊接著是筋肉血脈。“池”中的豔紅之色逐漸變成淡粉，肉眼可見的，一層層濃稠的乳白色液體覆蓋在骨骼之上，如同有了實質的光芒。整個過程與其說是生長，倒不如用“蔓延”一詞來形容更為貼切。白龍之王的身體修長纖細，卻蘊含著超乎凡人想象極致的力量。血管中流淌著如同水銀一般的血液，每一滴血液中蘊含的元素，都要比六階的白色魔晶更加充沛純淨。

最後，隨著心臟第一次脈動，一片片細密的菱形鱗甲自龍軀上破體而出，緊密地排列，層層疊疊。此時“池水”已經重新變得透明，孵化間用來照明的魔晶中散發出的光芒，透過水體映射在白龍之王身上，反射出金屬般的色澤，卻絲毫不會讓人感覺冰冷，反而盡顯柔和。

伴隨著一聲清澈嘹亮的鳴叫，整個奧德大陸的白色元素，皆在這個瞬間活躍起來，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在喜悅中迎接舊主的重生。

……

“裡面又怎麽了！?”龍卷沙幕之外，尚未撤去的拜爾軍團雖然早已接到上面的死令——不管沙暴中出現什麽異象都不要在意，但高階施法者卻不可能對如此劇烈的元素波動坐視不理。

“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什麽壞事。”一名主修白色元素的高階法師嘴角帶笑，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欣喜，“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覺得很快就能晉升五階高級了。”

“嗯?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有這樣的天賦，你是在五年前才晉升到中級的吧?”

“是啊，我也奇怪呢，不過總歸是個好消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