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蹲在一旁，臉上閃過一絲令人無法察覺的笑容。從狐仙兒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這樣的東西這地界的域主會喜歡。

　當然不會！

　這點大力非常的肯定，每一地的域主都是各中‘精’英，修為、學識、眼光都極高，因為高深所以挑剔，像這樣的仿製玩藝怎麽入得了他們的法眼。若貿貿然然拿過去非但表示不了敬意還會讓對方以為你看不起他。

　特別是異類都有些江湖習‘性’，他們對送禮可不像官場上只是單純的講究利益，對什麽樣的人送什麽樣的禮，禮輕禮重得拿捏有分寸。比如一個文人你送他把大刀，他根本無用武之地，如果是個武夫你送他支‘毛’筆，他也只能拿去當燒烤刷。而不知道對方喜好的情況下，送禮就得送大眾都能接受但又不失身份的禮物，在價值方面，過重有刻意討好之嫌又顯落了俗套，而自己的經濟能力也未必承受得住。輕了雖未必說就是看不起對方，但那是看和對方的關系而定，比如去見莫國強，在路上隨便買些水果或不買只是空手過去他也不會說什麽，可第一次見面的人送的禮終究還是不能太輕。

　這禮得有一定份量，還要有一定的寓意，並且不能太俗。

　狐仙兒‘露’出這樣的表情說明她不了解八雲，當然才剛認識兩三天又會有多少了解。大力笑是因為知道八雲的‘性’格，他看起來像木頭卻不是真正的木頭，骨子裡‘精’明得很，否則也乾不了刑偵這行，蹲在這裡和攤主談了半天一定是另有用心。

　古玩行裡的規矩如果遇上不懂行的人，一件贗品賣多賣少只要對方願意買都不算騙，但遇到懂行的人，大家手底下見真章，看誰吃得住誰，若是被對方揭破，這價格雖然還是可以開高一些但往往也不會高得太離譜，否則就不做這筆生意。不過這種情況很少發生，同樣是行裡規矩，對方看出來了並且比你有理據那是別人的本事，你不如對方那就得服。

　顯然攤主還是很講規矩的，被八雲識破就讓他開價直接拿走，說明他服輸，這筆生意只要不虧就行。

　八雲裝樣想了下，誠懇的表情:“三萬吧，雖然不是真品但也算是個老物件，上邊的銅佛仿得還不錯，我有心請這尊佛回去也不能太損了它的身價，不過你得搭我點東西。”

　古玩行中買佛像不論真假都要說個請字，請佛回家代表虔誠，如此自有神靈庇佑。別人或許不信這套，但八雲相信，知道世間真有異類鬼神存在，對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總是遵守的。

　攤主知道今天是遇到了行家了，也不廢話直接問道:“三萬這價不虧，那您覺得搭些什麽好，同樣只要價錢合理就行。”

　就八雲的了解只是這尊銅佛以三萬這價攤主自然不會吃虧，畢竟是後仿贗品還是個殘缺品，相信他拿到手不會超過兩萬，如今多出一萬也賺了不少。所以攤主這麽爽快，真心以為八雲是想請佛回家，也是個爽快又虔誠的買主。

　八雲看了下地面上擺著的東西，看似很隨意的指著個竹雕葫蘆:“就這件吧，我再加五千。”

　“這件，小哥這件五千可不行，這可是三河劉的，別說是五千，就算是五萬也少了些。”攤主剛剛才覺得八雲‘挺’厚道，沒想到轉眼就獅子大開口。

　三河劉是清代一名工匠所製的品牌，專以做蛐蛐葫蘆為主，直至今日所有蛐蛐葫蘆都以三河劉的為典范，視為上上之品。這點不用多說八雲也知道，可他前邊費了半天的勁真正目的其實就是為了這個葫蘆。淡淡一笑:“老板，你不會開玩笑吧，前邊那件仿唐銅佛你說是唐代的，現在這件後仿葫蘆你也就是三河劉的，你這樣做生意不厚道啊！”

　之前被八雲識破自己的小伎倆，知道對面這個年輕人是個大行家，再聽到他的話攤主有些吃不準了，難道自己又走眼了，這件東西也是假的?

　“小哥你再看看，這雕工繪法都是三河劉的款，最下邊還有個劉字，這怎能不是三河劉的真品?”

　八雲接過蛐蛐葫蘆，直接翻個個，同樣是指著下邊的劉字說道:“三河劉的葫蘆乃是晚清時期京城所有達官貴人都競相收藏的東西，人人都以有個三河劉葫蘆為傲，而每件葫蘆下都刻有三河劉的款，又豈會像這樣隻刻個劉字，而且三河劉的葫蘆都是木製的，又豈會像這個用竹雕，這種模棱兩可的做法其實是為了唬‘弄’人，雕工繪法雖像卻不是真正的三河劉，如果你真的相信了那我也就不說了，這件你繼續賣五萬，說不定那天總會遇上個點子買去。”

　八雲的表情非常肯定，讓攤主一下信以為真，‘露’出個佩服的表情:“今天真的是遇到真神了，佩服佩服，不瞞你說這葫蘆是我從內地收回來的‘花’了五千塊，我當時隻覺得像三河劉的東西，今天聽你這麽一說真是上了一堂課。我收回來是五千，你要是喜歡也五千拿去吧，就當是我們‘交’個朋友。”

　拿著蛐蛐葫蘆，八雲臉上又‘露’招牌式的誠懇表情:“這怎麽好意思，這年頭做什麽都不容易，我豈能讓你吃虧，雖說這個葫蘆不是真的三河劉，但雕工真心不錯，我自個喜歡留下來把玩，一萬塊就當是我們‘交’個朋友，兩件一起四萬你如果再推讓我就不買了。”

　八雲的表情態度讓攤主感動萬分，好人啊，這年頭像這樣厚道的人不多了，也沒再推讓急忙幫八雲把銅佛給打包裝好，雙手遞了過去:“那就依你，四萬我們‘交’個朋友。”

　八雲聽見急忙掏出四萬塊錢遞給攤主，只要雙方錢貨‘交’過不管事後誰覺得吃虧了都不能再反悔。把兩樣東西都裝好，八雲又問了句:“老板能順便問你件事嗎，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麽雕刻大家嗎?”

　“雕刻大家?”攤主想了下:“這附近是有些雕刻工匠，但要說大家都談不上，不過在別的地方我到是知道有幾位，怎麽你想找人雕東西?”

　“嗯，想雕些玩藝送朋友，如果你知道的話麻煩你幫忙把他們的名字地址給寫一下。”

　“不麻煩，你等等我這就寫給你。”

　覺得八雲這人不錯，攤主轉身拿出紙筆一下就把知道的幾位雕刻大師的姓名和地址寫了出來，又雙手遞給八雲，臨別的時候還不停的說歡迎下次再來。

　拿到銅佛和蛐蛐葫蘆還有幾位雕刻工匠的地址，八雲快步離開鬼市，沒一會就走出了荷裡活道。

　來到街口大力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這葫蘆是真的吧。”

　八雲神秘兮兮的一笑:“不是真的我買來幹嘛，這葫蘆不但是真的三河劉，還是三河劉的珍品，記得我說三河劉的東西都有三河劉三字款嗎，這話倒也不算假，不過那是三河劉成名之後。其實在三河劉葫蘆出名之前，他所做的葫蘆大多都是用竹雕的，而那時他還不出名所以都隻雕了個劉字，只是後人大多只知道成名後的三河劉卻不知道未出名之前的他所做的葫蘆是這種樣子，如果知道這葫蘆那老板一定不會這麽輕易就賣給我。”

　看著八雲，大力指著他呵呵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這葫蘆的真正價值應該不止五萬吧。”

　“五萬！”八雲白了大力一眼:“這是三河劉的祖宗，別說是五萬，十萬都還少了，若是拿給行家和喜歡的人，二十萬都不成問題。”

　這回輪到大力反過來白了八雲一眼，鄙視的吐出兩個字:“‘奸’詐！”

　一路上狐仙兒都很好奇，不管是銅佛還是仿蛐蛐葫蘆都是仿製的東西，既然是假的怎麽能入得了域主的法眼。走到這聽到兩人的談話，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八雲把那個攤主給騙了。他先和對方繞了一大圈，顯示自己的鑒賞本事，唬得對方一愣一愣的，然後又用同樣的方法騙過對方，讓對方信以為真，把真品當成了假貨來賣。表面上看是八雲吃虧，其實他反過來賺了對方一大筆。

　“‘奸’詐、騙子！”狐仙兒跟著說了句，決定再也不相信八雲那副能騙死人的誠懇表情，但心裡很佩服八雲能有這樣的學識和心計，如果不是又怎麽騙得了對方。

　八雲搖了搖手:“這不是騙，在古玩行裡叫撿漏，對方自己看走眼了那叫打眼，不管再吃虧只要錢貨兩清都不能後悔，同樣的，哪天我打了眼也是一樣，這就是這行的規矩，如果壞了也就不能在這行立足了。”

　原來這是古玩行的規矩，狐仙兒從小跟隨家人接受的都是傳統教育，知道也特別講究各行各業的規矩，心想既然這是古玩行的規矩那也不能算八雲‘奸’詐。睜著大大的眼睛搖了搖八雲的手:“八雲哥，那你能教我鑒賞古玩嗎?”

　“行啊，不過學習鑒賞古玩不是件簡單的事，要靠日積月累，長時間的經驗和知識累積，你有這樣的耐心嗎?”

　狐仙兒眨著眼睛，俏皮的笑起:“不就是時間嘛，我多的是。”

　她不說八雲還真給忘了，她是隻狐仙，一個異類壽命要比人類長得多，時間對她來說還真不算什麽。

　買到禮物順道在路上吃了餐豐盛的早餐，然後回家換了身行頭，差不多到中午的時候三人穿著正裝由莫國強派人來把三人接到了家武館外。站在武館的大‘門’口，三人都好奇的望著上邊的匾額百川武館！

　“鴻鵠有志、鳳舞九天鳴九州，翔遨天際、龍騰四海鬧乾坤。”八雲又看了眼‘門’柱上的‘門’聯，從外邊看‘門’庭不怎麽起眼，純木製的大‘門’和‘門’柱的‘門’聯倒顯得很有意境，古意十足。“這‘門’聯‘挺’霸氣啊，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直接點中了學武之人的‘精’神，龍騰四海的傳說，倒不怕別人來踢館。”

　“怕?！”大力在一旁笑了笑:“找死啊，誰敢在這裡踢館。”

　八雲想想也對，若是普通人開的武館這樣的‘門’聯口氣確實大了些，但這家武館的主人只怕不是普通人，很可能就是這裡的域主，如果真的是，起這樣的‘門’聯倒也不過分。

　三人在‘門’外站了會從裡邊走出一個人，還沒走到近前就從他身上察覺到一股淡淡的異類氣息。

　“兩位可是八雲和大力兄弟?”走到近前來人施了個拱手禮問道。

　“在下正是雷八雲，他是我兄弟陳大力，還有這位是我們的小妹狐仙兒。”八雲拱手回道。

　“鄙人於成義，家師和莫師傅已經在裡邊等著了，請三位跟我進來。”於成義自報名號，同時悄悄的看了狐仙兒一眼，她身上的靈氣十足，心想多半是什麽靈獸幻化而成，但沒有問，隨即把三人領了進去。

　從武館外看不覺得裡邊會有多大，可是進到裡邊不由的讓人‘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家武館竟然把一整層樓都給打通，目測而觀最少有七八百平，而且還沒有加上後邊看不到的地方。

　“好大。”狐仙兒伸手比劃了下，在香港各地有不少武館，可是像這麽大的十分少見。

　“三位家師正在後堂等著。”於成義又說了聲也不管旁邊百多位正在練武的弟子，領頭徑直穿了過去。

　進到裡邊八雲注意的不是武館的面積，悄悄的放出靈氣探尋著四周的氣息，既然是香港域主的地盤裡邊應該有不少異類吧。

　果然靈覺放開，一大股異類氣息撲面而來，百多位弟子竟然沒有一個“人”是人，而廳中正在練武的弟子們也全不在意有人來，都專心致志的練著拳，不時從口中發出統一的呼喝聲，氣勢雄壯震撼。

　大力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悄悄向八雲打了個眼‘色’，極低的聲音:“異類總堂啊！”

　如果說這是異類總堂未免太誇張了些，但如此多的異類聚集在一起倒不多見，重要的是他們全都是百川武館的弟子，如果把他們全送上戰場那是多大一股戰力。

　八雲禁不住深吞了下口水，相比起古樹，香港的域主明顯要比他強大的多，真不愧是國際大都市，連域主的手下都要多出一大截。

　一路瞧著從前廳走到後堂，又穿過一扇木‘門’在裡邊竟然有一個像祠堂似的地方，這時莫國強正和另外一個身形格外高大魁梧的人在裡邊談笑風生。

　“哦，他們來了。”正聊著看見有人走進，莫國強站了起來。“浩然兄，讓我給你介紹下，這兩位就是我新認的侄孫雷八雲和陳大力，另外這位相信你早就認識，狐家的小孫‘女’狐仙兒，八雲你們快來見過丁域主。”

　“丁域主。”八雲和大力急忙上前拱手問候，狐仙兒則是一臉的好奇也跟著叫了聲。

　“不錯不錯，果然是年輕俊才，難怪老莫對你們如此青睞。”丁浩然先打量了下八雲和大力，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雄渾霸道的氣息。

　八雲也在偷偷打量著丁浩然，國字臉粗眉‘毛’，身高足有兩米，寬厚的身軀站立著像頭巨熊一樣，散發出的氣息未必像王者般堂皇炫目卻是那麽霸道，同時有一股沉積內，讓人深深感受到的超凡脫俗。

　“丁域主過獎了，我們來到香港這麽久但一直沒來拜訪實在是失禮還請丁域主不要見怪，這次過來帶了點小小的禮物，一是賠罪，二是了表心意。”八雲說著把清早買到的三河劉蛐蛐葫蘆雙手遞了過去。

　接過葫蘆丁浩然看了下，然後眉頭高挑有些驚訝:“哦，是三河劉的葫蘆，還是老三河劉的，這東西現在很少見啊。”

　八雲急忙說了句:“小小心意還望丁域主喜歡。”

　丁浩然哈哈大笑:“喜歡，這東西我以前常玩，想當年鹹豐帝在位的時候特別流行鬥蛐蛐，我曾經抓到隻大黑頭，每次拿去和別人鬥總是戰戰皆勝，如今百年過去若不是你拿來我差點都記不起自己原來養過的那隻大黑頭了。”說著丁浩然轉向莫國強:“你這八雲侄孫倒真的很懂討人喜歡啊。”

　莫國強跟著笑道:“若不是這樣我又豈會認他們為親戚， 別看八雲的年紀小，但他對古玩鑒賞足有大師之境，你不是也喜歡收各種玩藝嘛，不如讓他給你看看，裡邊有多少贗品。”

　莫國強先讚了八雲又用話擠兌丁浩然，像是在說他常常收到假貨假古玩，不免讓丁浩然的面子有些掛不住，笑著瞪了莫國強一眼:“那不叫贗品，那叫藝術品知道不，只是不到代罷了，既然八雲這麽了解，有空我一定讓他幫我掌掌眼，不過難得他們過來，我倒想讓我外邊那些不長進的弟子們和他倆切磋下，也讓那群家夥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好啊，那就讓他們切磋切磋，不過你有這麽多弟子總不能全都打過一遍吧，用車輪戰就算贏了你也不怕丟臉?”

　“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既然八雲和大力是你的侄孫，那也是我的侄孫，我怎麽舍得傷到他們，就讓成義和成仁跟他們切磋吧，好多年沒看弟子跟人切磋了，也想知道他們比外邊的差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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