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寧朝屋外看去:“那個陳婆子?”
林嫣苦笑:“放她走吧,又沒有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也沒有對我做什麽不能饒恕的事情。不過是想安安穩穩過一輩子的人。”
墨寧目光閃了一下,朝著外面點了點頭。
隨後他看著林嫣的目光更加的柔和:“那走吧,去杏花胡同。”
“有件事得讓你知道。”墨寧頓了頓:“丁殘陽受了很重的傷,那個沈卿卿昨個兒還拿了首飾去當。”
林嫣皺了皺眉頭:“京大不易居,她贖身的銀子怕也不少,這會難道就山窮水盡了?”
這個問題一直到林嫣踏入杏花胡同沈卿卿的院子,看到沈卿卿有些粗糙的臉,這才相信了她的不容易。
上次見她,雖然粗布衣裳、家具也是簡陋,可是沈卿卿皮膚光潔、臉色鮮豔,一瞧就知道是好好保養的。
可是這會兒,一代花魁怕是連最平常的面脂也不一定用的起了。
沈卿卿堵著門,一臉警備的看著林嫣和疏影:“林姑娘來做什麽?替你大伯父報仇嗎?”
林嫣一把推開了她,側身進院。
身後郭立新等人來不及進院,就被沈卿卿“砰”的關在了外面,面面相覷。
墨寧慢了一步走過來,盯著緊閉的門想了片刻,也沒有繼續敲門,只是站著等。
他相信丁殘陽如今重傷,傷不了林嫣;也相信林嫣有她自己的打算,不一定喜歡自己處處插手。
沈卿卿緊緊跟在林嫣身後,就怕她一個不小心,林嫣就將重傷的丁殘陽給害了。
可是林嫣看了丁殘陽肩膀處被血浸透的繃帶,皺眉道:“這都幾天了,為什麽傷口還往外滲血?”
沈卿卿將臉扭到別處,緊閉著嘴不說話。
丁殘陽面色蒼白,有氣無力看著林嫣,目露驚恐。
林嫣歎口氣:“莫不是沒銀子請大夫了?”
沈卿卿終於忍不住,捂住嘴嗚咽起來。
往日出手就是千金,對富貴榮華毫不在意的沈卿卿,竟也被一文錢難得落淚。
林嫣接過疏影手裡的東西,往八角桌上一放:“這是老參和兩瓶傷藥,自己敷上吧。包裡還有些碎銀,趕緊的請個大夫去。”
大熱的天,萬一傷口惡化可不是鬧著玩的。
整個國公府的冰塊都放在了林樂同的屋子裡,大夫天天過去清洗傷口。
如今一看丁殘陽,傷逝比林樂同還輕,竟然到今天也沒好。
林嫣心裡悶悶的,這什麽天道,好人沒好命!
沈卿卿見她伸手相助,不似來抓丁殘陽的,這才恢復了些往日的神采。
她迅速的從桌子上拿起了傷藥,就要給丁殘陽換。
丁殘陽掙扎著要起來:“林姑娘,在滄州時我多有得罪,今日得你救命之恩,丁某必將報還!”
林嫣道:“一個連自己女人都養不起的人,說報恩是不是有些可笑?”
丁殘陽身子一僵,咳咳了兩聲緩解了尷尬,道:“丁某還有一條命可以還!”
林嫣示意疏影拉把椅子讓自己坐下,然後面對丁殘陽:“本姑娘要你的命有什麽用?能吃還是能換錢?”
丁殘陽被說的面色窘迫,一時無語。
拿人手短,沈卿卿忍著惱怒對林嫣道:“林姑娘若是覺得給了些東西,就可以對丁大哥極盡羞辱,卿卿這就把東西還給你!”
說著話,表情就有些猙獰。
林嫣反而呆了,沈卿卿猙獰的樣子,同那日趙氏夥同臨江侯夫人怒斥自己的樣子,真是相像。
林嫣心裡一動,又盯著沈卿卿看了兩眼,越看越覺得像。
沈卿卿誤以為她默不作聲,就是來報滄州之仇的。
滄州的事情,丁殘陽全告訴了她,沈卿卿氣道:“國公府上下果然沒有好人,原以為你到底同他們不一樣,原來也是這般睚眥必報之人!”
提到國公府,林嫣終於醒過神來,目光複雜的又看了沈卿卿一眼,這才問丁殘陽:
“我隻問你,你母親是不是當年給國公府二夫人接生的穩婆?”
丁殘陽說是來京裡尋仇,又緊盯著國公府,算算年紀,必是與當年換嬰一事有關系。
丁殘陽說什麽血海深仇,陳婆子也說林樂同幫著楊氏善後殺人滅口。
兩相一對比,那就連上了。
丁殘陽聞言果然有些震動,不安的看向林嫣,難道對方是來報仇的?
林嫣見他表情就知道被誤會了,丁殘陽報仇隻尋林樂同一個,並不牽連其他人,可見也是個有原則的漢子。
她索性敞開了聊:“我需要證據。以前那些事,我多少了解了些,可惜沒有證據。”
“如今林樂同雖然斷了腿,可是還好好的活著,而且你也不再會有第二次機會得手。”
“你不覺得讓他生不如死,眾叛親離是更好的報復嗎?”
林嫣見丁殘陽還是不信,緩了口氣,又道:“這次你能得手,還得謝謝我呢。否則憑著林樂同那個小心翼翼的性子,跟個烏龜一樣縮在屋子裡,你哪裡能有機會下手?”
丁殘陽眼睛一亮。
林嫣這話確實不錯,他在國公府門口盤桓了一個多月,也沒有找到機會下手。
林嫣見他心動,接著說道:“你也知道,我父親差點被林樂同害的橫死在外,這在京裡不是秘密,你用心一打聽就知道。”
沈卿卿點了點頭,因為丁殘陽,她專門打聽過信國公府的情況,林嫣所說不假。
丁殘陽嘴動了動,挪了挪身子,從床頭抽出一個包裹來。
沈卿卿接過來遞給林嫣,說道:“這是丁大哥一直帶在身邊的東西。”
林嫣有些疑惑的接了過去, 打開一看,是張帶血的面額一百兩的銀票、嬰兒的裹兜和一塊有些年份的金鎖。
丁殘陽竟然這麽有錢,為什麽還搶她的錢袋,吃沈卿卿的軟飯?
丁殘陽看著林嫣目露鄙夷,忙解釋:“這是我娘給我留的最後東西!”
他如今不知道能生能死,且相信林嫣一回,最好國公府自個鬥的你死我活,一起給他娘陪葬!
“當初我娘帶著銀票和這塊金鎖回來,說要回老家買塊地供我讀書,將來也能當老爺。”
可是美夢還沒做完,一群黑衣人就闖進了家中。
他娘似乎知道自己要死,將丁殘陽藏在地窖裡,把東西往他懷裡一塞,叮囑道:“金鎖是我從那孩子身上拽下的,主人家怕是以為我偷了她們的東西要抓我。”
娘讓他等天亮,拿著錢跑,有多遠跑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