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侯景又一次拂袖而去,楚朝露在這個世界裡,第N次地開始認真思索逃跑的辦法。自己一周前吃過一個月的解藥,如果能在三個星期內,順利去了茅山,和清辭匯合的話,憑著上清派的本事,救她應該是不難。只是前兩次想聯絡他都不順利,要不,今晚再試最後一次?
夜深了。總算等到侍女伏在床邊睡得沉了,楚朝露輕手輕腳的起身,就著白亮的月光,打了一盆水,將玉佩浸入水中,心中默念清辭的名字。清水突然顫動了一下,像有一滴墨水滴了進來,水面一絲一絲地變黑,浸在水中的玉佩毫無預兆地,碎裂了。
玉碎為不祥之兆,就算楚朝露隻懂點三腳貓的道術理論,也知道事情不妙。楚朝露的手有些抖,但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慌亂。一直貼身佩戴的一枚黑色的小珠子滑了出來,“對了,怎麽沒想到找小櫻桃!”
楚朝露拿出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小狸貓送她的黑色小珠子,沒想到,召喚來的,竟然是小狸貓的師弟,那個別扭的小正太,虎頭。“怎麽是你?”“師父和櫻桃出事了!”
清辭與楚朝露作別後,趕回茅山,回去時卻發現,大部分上清弟子都不知所蹤,只有清音和幾個幼齡弟子在守靈。清辭曾暗中檢查了師祖陶弘景的遺體,發覺頭頂有一處蹊蹺的傷痕,而問起師祖近日的行程,弟子們都不知曉。
“三天前師父深夜出門,被起夜的櫻桃看見,她說看師父神色有異,不太放心,回頭悄悄吩咐了我一句,就跟了上去,結果,就沒有他們的音訊了。現在上清派都是清音師叔在理事,昨日,又來了好大一批僧尼,不知道是來幹什麽。”
情況不大好啊。楚朝露從小孩子斷斷續續的敘述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現在的南梁,因為皇帝信佛,原本發展昌盛的道教受到了很大的抑製,她那師父,號稱華陽隱居的陶弘景,都被大勢所迫在阿育王塔落了發,打出了佛道雙修的旗子,才換得了上清派上下的安寧。
大的道派生存起來都如此艱難,小的道教門派幾乎銷聲匿跡。如今,陶弘景突然辭世,一大批佛教人士就上了山,怎麽看事情都有些蹊蹺,八成是道派內部出了內奸,與外人裡應外合,想著來接收上清派的地盤了。
清辭是上清派大弟子,又是同泰寺的座上賓,那些僧尼估計暫時不會傷害他,但逼著他代表師門表態、向佛教示弱的事情,是一定會做的。一想到清辭現在暫時安全的可能性比較大,楚朝露心裡就有底了。想必清辭是被困在了什麽地方,所以自己才聯系不上。
那麽現在自己能做些什麽呢?楚朝露支著下巴思考,虎頭卻等不及了,“喂,你跟不跟我一起去救人?”“小孩子就是沒耐性。”楚朝露嘀咕了一句,只見虎頭拿出一張符,往她手臂上一貼,快速念了一連串咒語,楚朝露的腳下仿佛生了翅膀,“咻”地一聲向前衝,差點因為沒有保持好平衡,摔了一跤。哼,這個虎頭,一點也不可愛啊。
懸瓠離茅山,有上千裡的距離,因為惦記著救人,楚朝露和虎頭晝夜不停,一路疾馳,終於在四天后來到了茅山腳下。“秦漢神仙府,梁唐宰相家”,茅山雖然不是很高,但山體秀麗、林木蔥蘢,楚朝露在現代時,還曾去山上找茅山道長拜過星運,不過沒等自己紅起來,就穿越了。
此時的茅山跟現代相比,更加安寧,一切籠罩在清晨的薄霧裡,頗有幾分絕世仙山的味道。可惜自己並沒有心思好好欣賞風光,
正在喘氣,後面傳來一聲試探性的呼喚:“楚姑娘?是你嗎?”滿面風塵之色的楚朝露回頭,驚喜地一把拉住來人:“太好了!是你!你可願意跟我們一起救人?” 算起來,自己每次遇到困境的時候,都能遇到祖皓,說不定,他是自己的幸運星?自花山一別,祖皓在家等候楚朝露多日未果,一日在街頭偶遇上次在青樓裡“好心辦壞事”的同窗,得知祖皓在青樓的一系列“遭遇”,覺得甚是對不住他,這位同窗在南梁吏曹(唐朝以後稱為吏部的地方)任職,前段時間江都令的位置空出,這本是個肥差,但江都近年來盜匪猖獗,朝中官員們都不願意接這塊燙手山芋。
同窗想到祖皓一人團滅花山盜匪的壯舉, 便推薦了他補任江都令。江都是現在的揚州,距離茅山不遠,祖皓赴任途中,聽聞上清派算學精湛,一時心癢,便繞了兩天的路程,前來拜訪。
“恭喜你要當官兒啦!要當個好官哦!”楚朝露得知消息,真心替他高興,“你要上任去了,那這件事還是不要麻煩你了……”“不礙事的!能幫上姑娘,我很樂意。”少年的耳根又紅了,楚朝露心裡突然有點愧疚,每次都是要幫忙時才找他,之前答應的一起去桃花源,事情一多,就被擱置了……
“你們走不走?”虎頭在旁邊,等得有點不耐煩了。“當然走啊,虎頭啊,你有什麽感應沒有?”楚朝露歪頭看著他:“聽說上清派同門之間,都有感應的。”虎頭遲疑了一下,“之前櫻桃追著師父去的地方,是後山的禁地,幾天前,我隱約感到,那裡出現過一絲氣的波動。”
每個後山必有禁地,也必會發生些什麽,正如每部小說的男主角跳崖都不會死,還會另有奇遇一樣。想到這裡,楚朝露忍不住小聲吐槽:“好好選一個地方開山立派不好麽,非要玩兒什麽禁地梗,這裡有問題,不要在這裡住啊,真是麻煩。”虎頭一心在前面趕路,沒有聽到,祖皓倒是聽清了大部分話,忍不住笑了下。
虎頭隻覺得山上的氣氛很不尋常。太安靜了,像座沒有活氣的死山,平時山下能看到三三兩兩的道童和守衛,現在別說人影了,連活物都沒有看到一個。整個茅山,籠罩在一層若有若無的黑氣當中。楚朝露和祖皓雖不懂道術,但也察覺出這種詭異的氣氛,腳步不由得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