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你並非是為了正義這個理由反抗……”嚴修澤的面色多了幾分了然:“既然如此，我對你為什麽要建立黑星會便更加好奇了。”

“說起來你可能很難理解……我，實際上是感覺這個社會有些不合我的心意。”黑星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我並非是個尋常的濫好人，自然也明白這個世界上是很難實現真正的公理與正義的……”

“我也並不排斥那些常規的‘罪惡’，包括當今的種種有違人權的法令與舉措，我甚至都認為是組成世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畢竟存在即合理，我最終的目的也不是完全消滅它們。”

“我只是覺得，如果這個社會完全由一種絕對主流的聲音把控，而不能給其它的觀點一丁點兒生存的土壤，哪怕這個主流的聲音再怎麽‘正確’、‘光明’，那麽這個社會難道就不是病態的嗎?”

“而正是因為現今之社會，被極權統治的陰雲所籠罩、被絕對主流的思想所禁錮……而‘自由’、‘公理’、‘正義’這些東西變為了稀缺的奢侈品，因此我才會創立黑星會，為之搖旗呐喊。”

“但假如我生活在一個以各種美好品質為主流的世界裡，那麽那些為人所不齒的、為人所恐懼的‘罪惡’便成了被唾棄、被歧視、被擠壓了生存空間的東西，那麽我或許也會想辦法將那些肮髒的‘罪惡’發揚光大。”

“所以，本質上，我並非是什麽正義的使者，而是更想要維系一份有趣的‘平衡’。”

“相比於一個完全是美好的事物與品格填充著的世界、或是一個充斥著罪惡、每個人都自私自利的世界，難道你不覺得，一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任何一種觀點都能夠找到立足之地的世界更加有趣嗎?”

“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嚴修澤的身子微微一僵，緩緩地說出了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詞:“這應該就是……”

“你的絕對多元世界理論了吧。”

下一秒，嚴修澤狀似感歎地說道:“這麽看來，似乎這個世界中只有你從未改變……”

當嚴修澤緩慢說出“絕對多元世界”這幾個詞後，原本低垂著頭的黑星豁然精神一振，雙眼爆發出了一陣奪目的光彩:“你剛剛……”

“絕對多元世界……這個總結，再貼切不過了！”

黑星用一種仿佛遇到了知己的目光盯著嚴修澤，欣喜道:“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詞?”

“呃……這是你想出來的……”嚴修澤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件事兒了，這個“絕對多元世界理論”絕對是原本那個世界中黑星邏輯最為自洽、最具煽動性的歪理邪說，可以說，他為了想辦法推翻這個理論，翻了不知道多少資料，最終也只能撂下一句“自由是有邊界的”，來否定黑星的絕對多元。

但這個世界中的黑星卻仿佛還很青澀，只是模模糊糊地有了一個理論的雛形，卻還缺乏一次對這些散亂、籠統的論點進行一次精細的歸納整理，倒是剛剛嚴修澤脫口而出的“絕對多元世界”點醒了他，讓黑星頗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這都什麽事兒啊……嚴修澤心裡默默吐槽道。

不過這個世界裡的黑星還真是有點兒“稚嫩”啊……

不知道為什麽，嚴修澤的腦海中突然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不，與其說是“突然”，倒不如說這種想法早就深埋在了他的潛意識中。

從一開始黑星熱心於發展什麽勞苦大眾作為下線，搞這種“自下而上”的農民起義，這份“何不食肉糜”的天真勁兒，

嚴修澤就感覺有些不像是原本那個世界黑星的老辣作風了。加上現在，黑星似乎連他引以為立身之本的“絕對多元世界”理論都完全沒有總結出來，這還是原本那個在原世界把自己耍得團團轉的超能罪犯頭子嗎?

“我說，黑星，你是不是沒使用過‘秘藥’啊?”帶著這樣的疑問，嚴修澤輕聲問道。

“秘藥?秘藥是什麽?”黑星明顯還沉浸於剛剛嚴修澤不小心說出的“絕對多元世界”這個詞無法自拔，被冷不丁地這麽一問，很明顯愣了一下。

“果然……”嚴修澤心裡默默道，這個世界的黑星似乎並未服用過能夠進一步開發腦域的‘秘藥’，因此盡管仍然算得上是一位聰明人，但很明顯在智力這方面是很難和服用過‘秘藥’的嚴修澤以及原世界的黑星相媲美了。

這麽一來，很多事情就得到解釋了， 邏輯推理能力、記憶力、統籌能力等種種抽象思維能力的不足，讓這個世界的黑星無法成為一個頂尖的領導者，以至於盡管現如今的黑星會已經成立了近三年，但真正的核心成員也就是這麽大貓小貓兩三隻……毫無一個頂尖超能組織應該有的排面……

只是……

嚴修澤此時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既然這個世界的黑星並未服用過“秘藥”，足以說明他的經歷和原世界的“黑星”已然大相徑庭，既然如此，嚴修澤完全可以假設，兩個“黑星”的成長歷程、原本所處的環境都是完全不同的，既然如此，為什麽這個世界的黑星還是依稀總結出了一個“絕對多元世界理論”的雛形?

換句話說，一些細節可能稍有改變，但黑星這個人的性格，大方向上仍然是沒有變動的啊！

難道真有什麽歷史慣性、世界線的收束、自我修正之類的玩意兒不成?

不，不對！

嚴修澤的腦海中蹦出這個想法後，幾乎在下個瞬間就將之完全否定了。

如果歷史慣性真的存在，那麽美蘇冷戰怎麽可能一直延續至今，世界格局也絕對不可能如此面目全非！

所以所謂的歷史慣性應該並不存在，整個世界的各種因果交織，構成了一個無比龐大的混沌系統，任意一個小小的改動都有可能讓整個系統發生劇變，如同一隻引發風暴的小小蝴蝶！

未來是隨機的！

可……既然如此，本質上並未改變的黑星又該作何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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