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梭,轉眼便到了來年三月。這一天,縣試考罷的李壹,曹義,肖剛三人相約來到縣城,等待縣試的結果榜文,結果是心急的曹義記錯了日子,明天才是發榜日。自然引來了肖剛好一陣埋怨和數落,曹義不停地道歉和答應請三人搓一頓的時候,肖剛才停止了碎碎念,暫且放過了曹義。李壹卻是不在意時間早一天晚一天,帶著二十一世紀的好奇心,他打算好好逛逛大明朝的縣城,街邊擺攤的叫賣聲,充滿鄉野情趣的小玩意,看得李壹玩性大起,東逛逛,西瞧瞧。玩了個不亦樂乎!這一通好逛,一直持續了一個半時辰還多。
“停停停,李壹你停一下子,再這麽逛下去,非得把我們倆累死,哎,前面拐彎處那家是我表姐家,渴死我了,咱們去喝碗茶,順帶著歇歇腳”。說完也不等李壹和肖剛二人同意,獨自快步向前走去。李壹和肖剛對視一笑,連忙追了過去。
曹義的表姐是個熱情樸實的婦人,二十七八歲,青帕裹頭,身穿粗布裙子,雙袖高挽,看上去十分幹練。一看見曹義走進院門,立刻高興地迎上前去,拉著曹義的雙手,問東問西,好不熱情。等到姐弟倆敘完家常。才發現身旁站立好久的李壹和肖剛。表姐馬上問道:“一起看榜的同窗好友?”“是啊,東村李家的小七和肖家的老么。”曹義指著二人笑著介紹。“小小年紀,就能參加科考,有志氣。”表姐說罷把三人讓進屋。三人進屋落座,表姐奉上茶水,四人說起了家常。
“表姐,姐夫不在家?”曹義問
“出門辦貨,去山南,得大半個月呢。”表姐說
“哦。”曹義一邊說著一邊四處張望,突然指著窗邊案幾上紅的發亮的陶罐說道:“表姐,這是蛐蛐罐對吧?好漂亮啊!”
“啊,這個罐呀,對,是個蛐蛐罐。還是你姐夫家老輩傳下來的呢。聽我公公說是洪武朝的。”表姐笑著說。
四人一陣說笑,見天色不早,李壹三人便起身告辭,去客棧投宿去了.......
第二天,三人去看榜,過程不再一一贅述,結果是:李壹名列第四,曹義和肖剛分別取得了二十三名和五十名。肖剛險些不中。不過三人並不在意這些,反正結果是皆大歡喜。
待到回家慶賀等一眾瑣事處理完畢,三人便依照慣例來縣學讀書。這期間縣城裡卻是發生了一件驚天大事:表姐夫出門的第十三天晚上,表姐一家被人滅口,全家被殺死了。
李壹和肖剛陪悲痛的曹義去了趟表姐家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三人對課業漸漸不再上心。卻同時迷上了鬥蛐蛐。
李壹三人以前從未鬥過蛐蛐,為了盡快學會鬥蛐蛐,他們一看見別人鬥蛐蛐,就會一路小跑趕過去,仔細觀察。日子一長,三人便看出了一些門道,也能像模像樣地鬥蛐蛐了。
大概因他們剛人行不久,鬥蛐蛐的經驗少,總是輸多贏少,很快便得了個“常敗將軍”的綽號,但正因為如此,願意同他們鬥蛐蛐的人越來越多。
轉眼,一年過去了。這天,李壹三人剛要出門去找人鬥蛐蛐,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忽然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隻紅色的瓷罐。
那男子自我介紹叫郝大,住在縣城西郊,聽說他們仨喜歡鬥蛐蛐,因此慕名前來,要松較量一番。
李壹點了點頭,請郝大坐了下來。郝大把手中的那隻瓷罐輕輕地放到了桌上。曹義拿眼一掃那隻瓷罐,先是一愣,然後不動聲色地仔細察看起來,
緊接著,他心中一動:“這隻瓷罐終於出現了!” 肖剛也捧出一隻裝著蛐蛐的瓷罐放到了桌上。
兩人將兩隻蛐蛐放在一隻瓷罐裡,工夫不大,便分出了勝負:曹義的蛐蛐鬥敗了郝大的蛐蛐。
郝大失神地望著曹義的那隻蛐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都說曹義是個“常敗將軍”,今天他的蛐蛐怎麽這麽快就贏了?
郝大哪裡知道,以前,曹義三人與別人鬥蛐蛐時,所使用的蛐蛐都是個小體弱的,因此總是輸多贏少,而今天他所使用的蛐蛐卻個大力猛,這樣一來,郝大的蛐蛐豈能不敗北?
看到郝大哭喪著臉,李壹輕松地說:“算了,我們也不要什麽賭注了,你那隻瓷罐很好看,就用它抵賭注吧。還有,你能否告訴我這個瓷罐的來歷呢?”
郝大歎了一口氣,道:“這隻瓷罐是我從陳平周的手裡買來的。陳平周是我的朋友,住在縣城東郊,上個月的一天,我去他家做客,在他家見到了這隻瓷罐。我癡迷於鬥蛐蛐,我一看見它,便知道它是一隻用於養蛐蛐、鬥蛐蛐的罐子,而且,它古色古香,很有些年頭了,於是我就買下了它……”
郝大說完,又長歎了一聲,留下那隻瓷罐走了,李壹三人則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一路七彎八拐,終於,郝大走進了縣城西郊的一幢房子裡,顯然,那是郝大的家。
望著郝大家的房子,李壹在心裡頭默默地盤算:郝大家的房子很是平常,不像是暴富之家,而且郝大雖然身材不小,但卻很文弱,似乎做不了那麽大的案子……看來,郝大所言不虛,下一步,我得去會一會那陳平周。
接下來,李壹三人便天天在縣城東郊一帶轉悠,悄悄打聽陳平周家住哪裡,以及他的相貌、家境,以何為生。幾天后,他終於得知:陳平周四十多歲,身材矮小,身體瘦弱,以種田為生,家境一般,而且,他並不喜歡鬥蛐蛐。
李壹不禁感到很疑惑:陳平周也不像是暴富之人,而且以他的身體狀況,似乎也做不了那麽大的案子,但是,他既然不喜歡鬥蛐蛐,那麽,那隻用來養蛐蛐、鬥蛐蛐的瓷罐,為何出現在他的家裡,並被他賣給了郝大?
左思右想一番後,李壹三人商量後決定找個由頭,結識陳平周,探一探虛實。
這天下午,李壹三人又來到縣城東郊,藏在一棵大樹的後面。不一會兒,從一幢房子裡走出了一個男子,那個男子正是陳平周!。
李壹三人從那棵大樹的後面轉了出來,迎著陳平周走了過去,裝著無意的樣子與陳平周撞了一下。緊接著,曹義連聲向陳平周道歉,並邀請陳平周一道去附近的一個酒館裡喝酒。
來到酒館,兩人進了一個單間。陳平周酒量很大,而且很貪杯,很快就喝得面紅耳赤、暈頭轉向。
李壹見時機到了,於是說起了郝大,並說他是郝大的朋友。而陳平周則大著舌頭,不時地插上幾句話。
說著說著,李壹把話題一轉,說起了郝大的那隻紅的發亮的蛐蛐罐。陳平周又喝了一杯酒,道:“那隻蛐蛐……蛐蛐罐,是……是我賣給郝大的。”
李壹連忙追問:“你是怎麽得到那隻蛐蛐罐的?”
陳平周忽然警覺起來,閉上口,不再說話。李壹心裡不禁一動:那樁案子,難道真是陳平周做下的?
李壹正在心裡猜測著,陳平周忽然壓低了聲音:“說……說實話,那隻蛐蛐罐,是我順手從鄧大富的家裡拿……拿的,這事,你可千萬不要對別人說呀!否則,若是傳到鄧大富的耳朵裡去了,那可就糟了!鄧大富有一身的好武藝, 打起架來,我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李壹趕緊又問:“鄧大富是誰?”
陳平周道:“鄧大富是……是我的鄰居,有一天,我去他家串門,見他家無人,便在一個牆角處順手把那隻蛐蛐罐拿回了家……”
醉了酒的陳平周說著說著,竟趴在桌上睡著了。曹義結了帳,出了酒館,又悄悄地打聽起鄧大富來。
工夫不大,李壹三人便打聽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鄧大富有一身好武藝。以前,他以打魚為生,近來他不知怎麽的忽然發了財,不但建了一座大宅子,而且還買了田地……
李壹三人連忙趕回家,連夜寫起了狀紙,一邊寫,一邊在心裡頭說:肯定是鄧大富做下了那樁案子……曹家表姐,你們一家人被害的真相就要大白於天下了!
第二天一早,曹義懷揣著狀紙,拉著悲痛欲絕的表姐夫,手裡捧著那隻蛐蛐罐,趕到了縣衙,將狀紙交給了劉知縣。劉知縣閱罷狀紙,連忙派出捕快去捉拿鄧大富,並派出衙役,傳喚郝大、陳平周前來縣衙作證。
鄧大富被押上了大堂。開始時,他對入室殺人劫財一事百般抵賴。當被問及暴富的原因時,他頓時張口結舌。而當那隻蛐蛐罐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不得不低下了頭,說出了一切:一年前的一天深夜,他潛入曹義的表姐家,殺人劫財,當時,他見那隻蛐蛐罐古色古香紅的透亮,很是喜歡,於是把它也拿回了家,不想在一年之後,卻因它露出了馬腳……
從此之後,李壹三人再也沒有鬥過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