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地理知識來分析的話,李斯特河本質上並不是一條河流,而是一片鹽鹼沼澤的一條人造水道。
李斯特沼澤是整個新大陸北方最大的一片鹽鹼沼澤,這裡地形低凹,每次海邊漲潮的時候,海水都會倒灌到這片區域,最終形成了一片非常巨大的沼澤地。
在這片沼澤地裡面隻長一種紅葉灌木的樹種,這種紅葉灌木能夠抵抗鹽鹼沼澤的腐蝕,並且依靠汲取淨化沼澤鹽鹼水存活,而且生長勢頭非常強,密密麻麻的覆蓋了整片李斯特沼澤,大量動物和鳥類都棲息在這片沼澤裡。
聖珀麗雅港和尼斯城最早期的建造目的都是一樣的,一邊是為南下北上的船隻提供物資補給的中轉港口,另一邊是給深入新大陸內陸的探險隊提供補給的中轉城市,而兩者的位置正好一東一西,都在李斯特沼澤的腰部,兩地正好也是李斯特沼澤所有地區中直線距離最窄的位置。
在後來,隨著舊大陸各國開始興起養殖新大陸的珍惜動物,棲息無數動物的李斯特沼澤就成了獵人們的樂園,而聖珀麗雅港和尼斯城的主要服務對象也變成了那些冒險的獵人,比如尼斯城的幾個大家族祖先都是獵人出身,甚至尼斯城還保留了狩獵節這種傳統節日。
後來,隨著地理學科的不斷進步,有人測量出了從尼斯城到聖珀麗雅港的直線距離非常短,並且估算只要開通一條道路,就能夠讓來往兩地的商人只需要幾天時間就能夠走完一趟,而不像李斯特河沒有開辟之前一樣,需要繞至少兩個月的彎路才能到達,而且繞了彎路的過程還很容易遇到劫匪和強盜,不少商人都因為這些人為事故損失過財產、甚至生命。
當有人在這兩個城市的議會上提出了開通一條河道、連接兩個城市的設想後,這個設想很快就變成了提案,又在短時間內變成了正式規劃,之所以這麽快的通過,主要還是因為來往兩地的商人已經受夠了走陸路所浪費的時間和遇到的危險了。
雖然開通河道變成了正式規劃方案,但實行起來卻有些困難,因為想要在李斯特沼澤中間挖出一條河道的難度,遠遠超過在其他堅實土地上開挖河道,而且每次漲潮時大量倒灌的海水,可以輕易的把前一天的施工成果給毀掉。
也因為這個困難使得整個方案在快速通過後就出現了將近三年的停滯期,甚至兩地城市議會都有些想要放棄這個方案了,最終是有一個聖珀麗雅港的議員的小孩在一個市議會舉行的節日宴會上異想天開的提出了一個建議,這才使得這個停滯了三年的方案得以推行下去,並且最終建成了現在的李斯特河。
這個建議很簡單,那就是既然無法按照常規的方法開挖人工河道,那麽就舍棄常規的方法,直接通過砍伐樹木的方式,在紅葉灌木林中砍出一條河道來,而在河道上來往的船隻入夜後需要停靠的中間碼頭,也不需要按照常規方法建造,只需要在河道兩旁砍出一個碼頭形狀,然後用木板架設在紅葉灌木林上,就成了一個可以使用的碼頭。
這個方法雖然簡單粗暴,但卻具備相當強的實施性,很快尼斯城和聖珀麗雅港的城市議會就通過了新的規劃方案,開始正式推進河道的建造。
之後不到半年的時間,一條貫通東西兩大城市的河道就出現在了李斯特沼澤上,而李斯特沼澤也因為這條河道的出現,被分成了南李斯特沼澤和北李斯特沼澤。
按照這個世界的地理常識判斷,李斯特河完全不具備河的特征,河面上的樹木哪怕全部被砍了,但根還留在了河底,並且兩旁都是沼澤灌木,不存在所謂的河底,河道本身就是沼澤的一部分,甚至絕大部分河段的深度都只能達到一個成年人的腰部。
不過也就是這條不能算河的河在新大陸遷徙的早中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當時整個新大陸內陸地區將近八成以上的貨物都是從這條河道運到了聖珀麗雅港,然後再運到舊大陸的,而舊大陸的貨物也是從這條河道運往新大陸內陸的。
也正是因為這麽龐大的貨物吞吐量,使得聖珀麗雅港和尼斯城這兩座河道兩端的城市,成為了新大陸兩個人口最先破百萬的城市。
另外,也為了更好的服務來往河道的船隻,兩個城市的議會花費重金,在河道中間幾處最深的河段分別建造了三座專門的休整碼頭,到了後來這三個碼頭甚至成了三個建造在紅葉灌木上的水上小鎮。
只不過,這種繁榮景象隨著蒸汽列車的出現便開始逐漸衰敗,因為蒸汽列車不僅僅快速,而且運載量巨大,遠遠不是李斯特河上那些平底船可以匹敵的,更重要的是這條河道每年都要花費大量資金清理河道中頑強生長出來的河底樹根,如果不清理的話,這些樹根會長到河面上,變成類似暗礁的危險事物,平底船撞上去基本上都會報廢了,這可以從河道兩邊大量沒有來得及徹底清理的廢船就可見一斑。
蒸汽列車的出現對尼斯城的打擊小一些,因為尼斯城當時的城市議會有著卓越的遠見,在興建大陸鐵路網的時候,主動投資,甚至後來加大投資,獲得了決策權,讓尼斯城成為大陸鐵路網的中樞核心。
雖然在貨運壟斷方面遠遠無法和過去相比,但現在的新大陸中心樞紐的地位依然讓它能夠維系繁榮。
反觀聖珀麗雅港就不同了,聖珀麗雅港雖然也看到了蒸汽列車的將來,但他們卻在選擇是否投資鐵路網建造這件事上猶豫了,因為這筆錢投入巨大,但短期內基本上沒有回本的可能,甚至還會有損失的奉獻,再加上聖珀麗雅港的城市議會保守派佔據上風,最終聖珀麗雅港選擇了觀望,甚至在尼斯城出售一部分李斯特河的河道權的時候還將其買了下來,成了李斯特河的實際掌控者。
最終一連串的錯誤決策使得聖珀麗雅港在大陸鐵路網開通之後,其在新舊大陸貨運線路上的重要性一落千丈,最終整個港口城市也隨之快速衰落。
現在聖珀麗雅港又回到了最初的貨物中轉站的狀態,如果不是尼斯城顧念舊情,依然會分配一部分貨物走李斯特河,再從聖珀麗雅港轉運到舊大陸,或許現在的聖珀麗雅港就連表面上的繁榮都無法維系下去了。
不過,雖然聖珀麗雅港無法在從貨運方面獲得壟斷性的巨大利益了,但聖珀麗雅港的決策層卻另辟蹊徑,找了另外一條賺錢的路子,而且這條路子還是無本的買賣。
因為聖珀麗雅港掌握了李斯特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股份,所以這條貫通李斯特沼澤的河可以說屬於聖珀麗雅港也不為過,而河道上那三座碼頭城鎮自然也就完全歸於聖珀麗雅港。
聖珀麗雅港於是以那三座碼頭城鎮為中心,分別向南北李斯特沼澤深處進行開發,建立了大量專門為沼澤冒險者和獵人服務的叢林小鎮,徹底的將李斯特沼澤控制在手中,而李斯特沼澤的各種自然資源也被它完全掌握。
至於李斯特沼澤到底蘊藏了多大的財富和利益這點除了聖珀麗雅港的城市議會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知道了,但從聖珀麗雅港在貨運方便衰落的時候,依然能夠保持表面上的繁榮景象,便可見聖珀麗雅港從李斯特沼澤中獲取的財富不是一個小數目。
不過,這種情況在最近這些年有些改變,因為有些李斯特沼澤周邊的國家也開始聲索李斯特沼澤的部分所有權,甚至有的還派出了軍隊進入沼澤,似乎想要強行佔領沼澤。
最終,這些軍隊都無聲無息的在沼澤中消失了,雖然聖珀麗雅港不承認這是自己所為,但明眼人都很清楚能夠在李斯特沼澤內,無聲無息的消滅掉數千人的軍隊,恐怕只有對李斯特沼澤了如指掌的聖珀麗雅港可以做到了。
在見到無法通過軍隊強行佔領後,那些國家並沒有就此放棄,反而是暗中鼓動一些社會活動家對外宣傳李斯特沼澤是屬於整個新大陸的,任何一個新大陸人都是沼澤的所有人,借此將聖珀麗雅港推到整個新大陸的對立面。
這些社會活動家或許覺得只在沼澤外宣傳還不足夠,一些膽大的甚至跑到了沼澤內,在聖珀麗雅港掌握的碼頭城鎮內,進行各種宣傳和演講。
聖潔號停靠在第一個休整碼頭小鎮的時候,就有不少社會活動家帶領著他們的學生,在碼頭上的木頭架子上宣傳他們沼澤共有的理念。
只不過,大部分來到沼澤這種惡劣環境的人都是衝著捕捉到一隻珍稀生物,從而一夜暴富來的,又哪會有什麽閑工夫站在那些人簡陋的木頭架子跟前聽他們的廢話,而那些想要體驗沼澤冒險的人更加不會關心沼澤歸屬到底是誰這種事情,他們只要玩得快了就行了。
也正是這些客人們的態度使得負責碼頭小鎮治安的聖珀麗雅港衛隊的人沒有把這些社會活動家給趕走,反倒是專門給這些人在簡陋的碼頭上開辟了一塊地方,讓他們進行演講和宣傳,儼然是將這當成了一個具有當地特色的余興節目。
雷歐他們下船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在漆黑的李斯特河上航行,哪怕經驗最豐富的老船長也如同自殺一般,所以他們要在這個碼頭小鎮上居住一個晚上,明天清晨再離開。
在下船後,雷歐一行人並沒有急著前往聖潔號預定的小旅館,而是叫住了幾名正準備離開碼頭,回到居住地的社會活動家,然後就在碼頭上的小酒館,請他們吃了一頓晚餐。
之所以,雷歐和希爾維亞會對這幾名社會活動家感興趣,是因為這幾名社會活動家來自舊大陸,兩人正好可以從這幾人嘴裡知道舊大陸的一些情況。
這幾名社會活動家原本並不想和雷歐他們交談,這並不是因為他們看出雷歐和希爾維亞有什麽壞心思,而是在看到跟在兩人身邊、身穿虛妄之心教會騎士盔甲的喬安後,單純的將雷歐和希爾維亞當成了虛妄之心教會的人。
在他們幾人的印象中,虛妄之心的神職人員和信眾都是一些瘋子,前一刻或許會對你親切友善,下一刻就有可能瞬間翻臉,刀劍相向,所以盡量遠離虛妄之心教會的人是舊大陸人的共識。
不過,在雷歐和希爾維亞解釋了一下後,這幾名社會活動家才明白自己誤會了,並且也欣然的接受了兩人的邀請,當然前提是喬安不和他們坐一桌。
在希爾維亞有意識的引導下,那幾名喝了酒的社會活動家也沒有藏著掖著,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讓雷歐和希爾維亞感到有趣的是這幾名社會活動家根本就不是自願來新大陸的, 他們全都是逃亡到新大陸的,其實在他們的心目中只有罪犯和小偷才會願意遷居新大陸,這也是舊大陸的人普遍的看法。
這幾個社會活動家其實對舊大陸各個國家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他們從出身開始就居住在一個名叫拉托維克的小國,因為這個國家出了一個非常有名的社會活動家,並且編寫了一本近似教科書般的社會結構學,所以使得這個國家的學者大多數都是社會活動家。
因為社會活動家大多數都是以犀利的言詞抨擊政治,來彰顯自己的政治主張,所以他們經常會得罪一些權貴,而這幾名社會活動家就是因為一些過激的言詞把鄰國一名有著實權的大人物給得罪了,結果那名大人物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所以就派人暗殺這幾名社會活動家,逼得這些社會活動家不得不背井離鄉,逃亡到了新大陸。
雖然這幾名社會活動家對其他國家的情況不怎麽了解,但對整個舊大陸的政治環境卻還是有一些基礎認識,按照他們的話來說,就是舊大陸各國都堆積在一列名為權利的蒸汽列車上,無法下車,而在列車軌道的終點是一座名為革命的高山,撞上去必然會車毀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