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下墓地的真實情況,產生出魘界還有活人的假說後,雷歐腦海中就不由得浮現出之前獲得的那隻魘鬼生前的記憶碎片。
在那些碎片中,魘鬼還是活人的時候,他陷落到魘界時,是獨自一人出現在了一個房屋樣式很古老的村落裡面,那個村落的人衣著也很古老。之後他被那個村子裡的人抓住,燒死獻祭,然後身體被濃霧包圍,變成魘鬼,回到了金橡樹街九號在魘界的投影之中。
如此說來,那名別墅保安生前所見的人應該都是活人,而且很能是過去生活在米麗亞沼澤之中,被無意中卷入魘界的古代村落。這樣的村落有些死於夢境之靈的襲擊,有些則活了下來,幾乎保持原有的文明。
只不過從那些記憶中不難看出,那些村落的人似乎對外來者很不友好,抓住後就直接用來獻祭。
雷歐不清楚守墓人小屋中那個年青人是不是和那些古老村落的人一樣對外來者不友好,但他依然還是選擇與之接觸一下,萬一接觸不成功,就直接運用通靈術抽取他的精神記憶,了解這裡的情況,再去尋找荒原薩滿驚蹄亂踏。
做出決定後,雷歐就朝守墓人小屋走了過去,精神網也始終探查著小屋內那名青年的舉動。
對於突然消失的犬吠聲,那名青年感到疑惑,也非常緊張,只見他不時的通過窺探孔,查看外面的情況,並且往壁爐裡面添加打量柴火,讓火燒得更旺一些。
雷歐走到了守墓人小屋的時候,緊張的青年正在給火爐第三次添加木柴,而雷歐製造的敲門聲讓情緒已經達到草木皆兵的青年嚇得坐在了地上,搭在機械連弩扳機上的手指也因為不受控制的神經抖動,扣下了扳機。
嗖嗖的幾聲中,數道圓鋸刀片從機弩中射出,打在了房間的牆壁上,死死的鑲嵌到了木頭裡面,刀片還因為力道沒有完全消失而振動不已。
“誰?外面是誰?”青年趕忙重新拿出兩個刀片給機弩快速裝上,然後對準了門口,聲音顫抖著朝門外詢問道。
青年所說的語言並不是什麽古怪的語言,而是瑪瑞斯語,所幸雷歐在倫勃朗老人那裡學過這種明斯克大陸的主要語言,雖然不怎麽純熟,但勉強能夠運用。
“一個過路人。”雷歐將皮風衣的兜帽放下,站在門口的火光下,用瑪瑞斯語說道。
因為雷歐的瑪瑞斯語並不是很純熟,加上青年自己的瑪瑞斯語帶著一些地方口音,使得他一時間沒有聽明白雷歐的話,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雷歐說什麽。
“過路人?”青年一臉的驚疑,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回答,更想不出有誰會在銀月期的時候,跑到郊外的墓地來過路。
帶著心中強烈的疑惑,青年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門口,伸手想要打開窺探孔的擋板,向外窺探,但忽然感覺到就這樣把頭放到窺探孔有些不安全,所以他拿起了火爐旁的鐵棍,用鐵棍挑開擋板,自己則側著身子朝外張望。
借著門外插著的火把,青年看清了雷歐的相貌,見到對方不是怪物,緊張的情緒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他卻也沒有完全信任雷歐,因為雷歐身上的打扮在他看來有些異常,不像是鎮子裡的人。
於是,青年小心翼翼的說道:“我這裡不留宿,如果你想要找地方住的話,可以沿著外面樹林的小路,到鎮上去,那裡應該能夠找到讓你居住的地方。”
雷歐很清楚青年的擔憂,暫時沒有強行闖入的打算,也沒有對青年使用通靈術的想法,而是耐心的說道:“我不是找地方留宿,我只是想要打聽一下這裡是什麽地方?”
“這裡當然是湖上鎮,
”聽到雷歐的詢問,青年有些不解的回應了一下,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原本放松的情緒有緊張了起來,沉聲問道:“你是外鄉人嗎?”“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說的那種外鄉人,我只是在外旅行時迷路了,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這裡。”雷歐後退兩步,讓自己看上去無害,並且好奇的問道:“為什麽我一提到外鄉人閣下就表現出了敵意?難道以前來這裡的外鄉人鬧出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了?”
屋裡的青年沒有回答,但從他臉上的表情不難看出,雷歐或許猜對了,過去的外鄉人似乎的確做了一些人神共憤的事情。
為了緩解現在這種氣氛,雷歐又說道:“剛才在墓地遊走的那些尤巴托你沒有必要再擔心了,我已經把它們都解決掉,短時間內這裡應該很安全了。”
“什麽?你已經解決掉那些尤巴托了?”聽到雷歐的話,青年臉上露出了驚疑之色,雖然心中有些不敢相信,但想到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再聽到一聲犬吠聲,這讓他不得不相信那些讓整個小鎮頭痛很久的尤巴托已經被眼前這人給解決了。
想道這裡,青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也顧不得危險,湊到了窺探孔旁,上下打量了一下雷歐,眼睛落在了別在雷歐腰間的國王和王后時,眼睛一亮,急聲說道:“請問您是守夜人嗎?”
聽到青年的語氣此刻變得尊敬了不少,讓雷歐找到了一個可以利用的身份,於是按照書中對守夜人禮節的介紹,做了一個守夜人打招呼的手勢,點頭說道:“是的,我是正在進行巡禮儀式的守夜人。”
按照維綸的規矩,除非是已經退休的守夜人,否則為了更好的對抗眷族、邪神信徒等敵人,守夜人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進行一次巡禮儀式,在三塊大陸上遊走。既可以和各地的守夜人組織進行交流,加強聯系,也能夠尋找新的守夜人人選,增加守夜人的隊伍。
很顯然魘界的守夜人也保留了巡禮儀式,並且不像維綸那樣將儀式掩藏起來,不讓人知道,而是大方的將儀式公諸於眾,就連這樣一個守墓人也對這個儀式有所了解。
所以在聽到雷歐承認後,青年根本沒有懷疑雷歐的話,臉上的緊張情緒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信任的表情,根本沒有考慮門外的人是否說謊,就這樣直接把門打開,走了出來,朝雷歐伸出手道:“您好,我是湖上鎮的守墓人瓦連京。”
瓦連京在瑪瑞斯王國最普通的名字,通常都是一些身份地下的自由民或者農奴才會起這樣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讓雷歐想到了最開始失蹤的那名瑪瑞斯王國的礦業大亨,也想到了最後消失的別墅主人也似乎是瑪瑞斯王國人,心中不禁懷疑眼前這人或許與那些瑪瑞斯人有關。
不過在猜測這名青年的身份之前,雷歐也對青年僅憑自己幾句話就表現出了如此信任的態度而感到有些意外。在他看來,這無疑表明了守夜人組織在這裡擁有非同一般的好聲望,並且勢力也不小,至少在這裡的人看來不可能有人敢冒充守夜人。
“雷歐·多德,守夜人。”雷歐並說太多,免得露餡。
“先進屋吧!免得遇到了其他的怪物!”瓦連京朝外面看了看,又緊張了回到了屋內,朝雷歐招了招手,在等雷歐走入屋子後,又立刻關上門,小心的從窺探孔看了看外面,確認沒有任何怪物後,才稍微放松了下來。
瓦連京讓雷歐隨意坐,然後找了一個杯子,給雷歐到了一杯熱水,然後疑惑的問道:“你們守夜人的巡禮儀式不是在兩年前剛剛進行過嗎?怎麽這次提前了這麽多?”
“這是一次臨時安排的巡禮儀式。”雷歐編造了一個簡單的謊言,也沒有多說,免得被拆穿。
瓦連京顯然也不清楚巡禮儀式的規矩是什麽,只是聽聞過一些關於巡禮儀式的事情,所以對雷歐的話也沒有什麽懷疑。
或許是因為太久一個人待在這裡,難得有人陪他說話,也或許是因為緊張的情緒得以放松下來,瓦連京在對雷歐詢問過後,就開始自顧自的說道:“說真的,我很羨慕你們這些守夜人能夠擁有殺死怪物的能力。當年有位守夜人巡禮到我們鎮上時,我也曾被選上過,只可惜我家裡只有我一根獨苗,擔心我死在入會儀式上,所以才沒有讓我稱為守夜人,否則的話,我現在說不定也是一個守夜人了。”
雷歐沒有打斷他的話,而是一邊喝著水,一邊聽著對方的絮叨,並且不時的插嘴引導了一下話語走向,讓自己能夠從這些話中獲得更多的信息。
很快雷歐就從瓦連京的話中獲得了大量關於這個魘界的信息,讓他對這個魘界的局勢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個魘界是一個以弦月湖為中心的夢境異位面,就如同米麗亞地區的上下弦月湖一樣,這個弦月湖也同樣分成上下弦月湖區,只不過兩個湖區並沒有被一大塊陸地隔開,而是一體的,只是中間有一座小島,這個世界的主城弦月城就坐落在這裡。
整個以弦月湖為中心的魘界共有一城十鎮,一城就是弦月城,十鎮就是建造在湖畔的十座小鎮,因為湖水能夠隔絕怪物的襲擊,所以鎮子都建造在湖上。
除了十鎮以外,周圍地帶全都是森林,深入森林後,再繼續向外推進,就會到達濃霧區。
按照瓦連京的說法,如果進入森林是九死一生的話,那麽進入濃霧區就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只不過,或許是因為說漏了嘴的原故,瓦連京提及在濃霧區內還有村落存在,但他似乎對那些村落非常畏懼,不願多做提及,而雷歐未免對方懷疑也沒有追問。
另外雷歐還從瓦連京這裡知道了統治這個魘界的勢力有兩個,一個是弦月城的巫師協會,另一個則是統治十鎮的奧爾科特家族。
巫師協會的出現並沒有讓雷歐感到有多意外,畢竟當年陷落在這裡的人中也有巫師集會所的大巫師。
但巫師成為了統治這裡的勢力之一,倒是讓雷歐感到不解,因為陷落到這裡的人中那名巫師絕對不是最強的存在,照理說不應該會形成巫師協會這樣強大的統治勢力。
只不過,很快副腦系統就給出了分析結果,而這個結果直指那個真假參半的上弦月湖區傳說。
按照那個傳說的內容,最早帶著人進入到這裡的應該是一位曾統治著整個米麗亞沼澤並且建造了宏偉城市的古巫師,所以巫師協會很可能是源自於那位巫師,而並非他猜測的那名巫師集會所的偽巫師,這也正好和傳說中這裡存在古巫師的知識相契合。
如果巫師協會成為這裡的統治者讓雷歐稍微有些驚訝的話,那麽和巫師協會分庭抗爭,統治十鎮的奧爾科特家族顯然就是一個巨大的意外了。
安德魯·奧爾科特,金橡樹街九號的建造者和第一任主人,也是最早的失蹤者。
一直以來雷歐都將安德魯這個人看成是一個倒霉的普通受害者,而現在看來很顯然安德魯·奧爾科特建造金橡樹街九號是有所預謀的,而安德魯本人恐怕也不是什麽普通人。
相比起佔據絕對統治地位的兩個勢力來,守夜人的地位就有些為妙了,他並不參與任何實際統治,只是以捕殺怪物為己任,駐地建造在森林裡面,對各個城鎮,甚至弦月湖都有著一定的影響力,算是一股中立的勢力。
此外或許是因為環境的原故,這裡的人對已經在維綸銷聲匿跡的神秘學掌握得非常深,就連瓦連京這樣身份低微的自由民,也都知道他們居住的這個地方一個夢境異位面,知道這裡的怪物有哪些,要如何對付等等。
至於巫術、眷族、異神細胞等等東西也都能夠娓娓道來,可這裡唯獨缺少了最為重要的一件事物,這件事物就是宗教。
照道理來說,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宗教絕對是安撫人心的最大利器,而這樣的環境也是宗教發展的溫床。
如果按照正常情況來發展,哪怕是有巫師協會這樣的敵視勢力存在,宗教也不可能徹底消失,多多少少都應該會產生一些宗教萌芽才對,可從瓦連京的言談舉止不難看出他的腦子裡根本沒有宗教的概念。
這也讓雷歐生出好奇,好奇當年同樣陷落到這裡的那名異神裁決者和正教大祭司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他們徹底的消失,連一點傳承都沒有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