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弗蘭克·福森以為雷歐是襲擊他,心裡在驚駭之余,也頓感懊惱,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托大了,認為就算遇到意外情況也能夠在外面的支援趕來之前,抵擋雷歐的攻擊。
只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岔了,雷歐的手掌並沒有出現對他造成傷害的力量,只是他同樣也發現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發生了變化,而眼前的景象變化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和壓力。
與此同時,那些被弗蘭克·福森安排在茶點店外面的手下見到雷歐突然動手,而他們的頭毫無反應的中招了,一個個在驚詫之余,全都訓練有素的從隱藏處鑽了出來,朝店鋪內衝過來,並且在衝過來的同時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最拿手的力量使用出來。
只見有人身體瞬間膨脹變成了小巨人一般,有人身上燃起了火焰,但更多的人是身體外表發生了一些細微變異,同時力量和速度陡然加強了很多。
雖然街道上突然湧現出了這麽多怪異的人,但卻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騷動,因為這條街一直都掌握在弗蘭克·福森手中,居住在這裡的人不是弗蘭克·福森的嫡系手下,就是他暗中掌握的勢力,對植入異神細胞的非人存在並不陌生。
原本一場衝突快要發生,特別局的那些探員已經衝到了茶點店的門口,但看上去像是被攻擊的弗蘭克·福森卻做了一個只有他們才懂得的手勢,看到這個手勢,所有人如同令行禁止的軍隊一樣幾乎同時停止了攻擊動作,但他們並沒有解除身上激發的異神細胞力量,而是站在了店鋪周圍,隨時準備再次出手。
“你的人訓練得不錯。”目的已經達到的雷歐移開放在弗蘭克·福森額頭上的手,坐回到椅子上,轉頭看了看店鋪外那些虎視眈眈的特別局探員們,說道。
弗蘭克·福森並沒有回應雷歐的誇獎,他的心神完全都放在了剛才自己眼中看到的那一幕景象上,臉色顯得非常凝重。
“我剛才看到的是織網者和死神加因嗎?”過了好久,弗蘭克·福森才徐徐說道。
雷歐對弗蘭克·福森能夠認出織網者來感到意外。
弗蘭克·福森似乎看出雷歐在想什麽,解釋道:“我以前專門研究過神靈分類學。”說著,他沉默了一下,又問道:“你是死神加因的神眷者?”
“不是。”雷歐搖了搖頭,說道:“只是無意中獲得了一點織網者的能力。”
在聽到雷歐否認是死神加因的神眷者後,弗蘭克·福森的神色稍微松動了一下,但之後那句話卻又讓他臉上多了一份緊張。
他曾經因為一些涉及邪神的案子,仔細研究過神靈分類學這門就算在英格王國也堪稱禁忌的學科。
不過和其他研究神靈神學的人不同,他並不是研究神靈的思想、神靈的來歷,而是單純的研究神靈的力量,並且按照他的理解將神靈的危險程度從高到低劃分成了九個層次,而在這九個層次種,號稱掌握了死亡的死神加因絕對屹立在危險等級最頂端。
按照常理,所有神靈的神眷者都能獲得神靈的一部分神力、神術,而死神加因的神力神術可想而知就必然是死亡,一個掌握死亡之力、隨時可以讓任何生命死亡的人在弗蘭克·福森的眼中無疑也是最危險的。
所以他才會在聽到雷歐說不是死神加因的神眷者時松了一口氣,但之後雷歐說擁有一部分織網者的力量卻又讓他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雖然不是死神加因的直接神眷者,但在神話中,織網者是死神加因的眷族,替死神加因掌管著世界萬物的死亡,每一個生命的死亡都和織網者有關系,所以他在聽到雷歐後面的話時,腦海中不由得在想雷歐獲得的能力是不是也和死亡有關。
“那些黑色的絲線是什麽?”弗蘭克·福森忽然想起了他剛才看到的、那些從天空垂落下來的絲線,不由得問道。
“那代表了死亡。”雷歐如實說道,並且抬頭看了看弗蘭克·福森頭頂上,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弗蘭克·福森心中一驚,也本能的抬頭看自己的頭頂,只是他現在失去了雷歐的支持,什麽都看不到。
只不過,根據剛才他看到的景象,他也下意識的認為自己頭頂上也同樣有一根代表著死亡的絲線,但他並不知道,事實上他頭上並沒有這樣一根絲線,這也就是雷歐微微皺眉的主要原因。
這種情況如果在平常時候,並不會引起雷歐的注意,因為平常時候他的頭頂上也不會有絲線,但現在情況不同,哪怕是他這樣知道可以避難的掩體,安全已經有了保證,頭上依然還會有一條織網者的絲線,可弗蘭克·福森身上卻沒有織網者絲線,這種情況怎麽看都讓人感到費解。
“弗蘭克·福森是擁有承受能量軌道炮的攻擊?還是他的靈魂根本……”雷歐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這時候,弗蘭克·福森並不知道雷歐發現了他身上的異常,反倒認為雷歐在思考織網者絲線的事情,在沉默了片刻後,問道:“你剛才的意思是米蒂·格蘭特手中掌握了一件能夠摧毀整個都林城的武器,那些家夥對她的行動會令她使用那種武器,最終……”
雷歐沉聲道:“你既然都已經想明白了,又何必多問。”
弗蘭克·福森又沉默了下來,臉上的神情反覆變幻,內心無比掙扎。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我真後悔聽從吩咐和你見面,要知道我再過不久就要退休了。”
雷歐聞言,指了指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特別局探員,說道:“這可不像是要退休的樣子。”
“沒辦法,仇人太多了,不帶著點人防身的話,我恐怕很難在退休後,活過一年。”弗蘭克·福森自嘲的笑了笑,然後神色肅然的問道:“說吧!想要我怎麽配合你。”
雷歐說道:“很簡單,讓王室和國會不要把米蒂·格蘭特賣給海軍,遵守原定的合作協議,知道米蒂·格蘭特安全離開。”
弗蘭克·福森苦笑了一下,說道:“你說得晚了,如果我沒有推測錯誤的話,現在國會那邊已經把人出賣了,海軍恐怕已經開始著手對付米蒂·格蘭特了,時間大概會放在今晚演出結束後。”
“既然這樣,那麽你可以動手把負責抓捕任務的人抓起來,關到米蒂·格蘭特離開為止。”雷歐隨口提出建議,道:“為了防治他們再派人,你可以把海軍裡面那些能夠做出決策的人先看押起來……”
弗蘭克·福森不等雷歐說完,他就白了對方一眼,冷冷的說道:“你當我是瘋子嗎?做出這些事情來,我怎麽可能安穩退休,而且別說退休了,恐怕事後連命都不能保住。”
“那你說你要怎麽辦?”雷歐反問道。
弗蘭克·福森沉默了片刻,說道:“我可以解決王室和國會這邊,也可以在演出後,保護戲劇團的人離開,海軍那邊交給你來解決。”
雷歐稍微想了想,點頭道:“可以,海軍那邊我來解決,不過你要提供一個名單,在都林的所有海軍將領的名單。”
聽到雷歐的話,弗蘭克·福森感覺到自己腦門青筋正在一鼓一鼓的向外冒,仿佛要擠出封禁來。
他當然聽得出,雷歐的解決辦法就是將那些有能力和權利控制海軍駐國都部隊的海軍將領全部解決掉,在這樣一來,就算海軍知道殺死他們英雄的人就是米蒂·格蘭特,也無力阻止凶手離開。
但這樣一來,王國海軍恐怕會因為這麽多將領出事,導致海軍實力受損,最終危機到海上霸權的存亡,毫不誇張的說,如果英格王國丟失掉海上霸權的話,那麽周圍環伺的群狼會將英格王國生吞活剝的,就如同他當年搶奪西格瑪王國海外第二大島嶼一樣。
“不行。”弗蘭克·福森壓下火氣愣著臉,嚴厲回絕了以後,又很快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說道:“你可以找安德森·雷曼將軍。”
“安德森·雷曼?”雷歐聽到了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沉思了片刻,很快就記起了相關資料,疑問道:“海軍後勤部總長安德森·雷曼?”
弗蘭克·福森沉聲說道:“是的,就是他!如果說現在整個都林城裡面,誰還能夠管制住海軍那些桀驁不馴的將領的話,只有安德森·雷曼一個。”
“一個海軍後勤總長?”雷歐有些不太相信的看著弗蘭克·福森說道。
“安德森·雷曼在成為海軍後勤總長之前是王國海軍學院的院長,現在海軍將近八成的將領都是出自他的門下,國會因為擔心他在海軍的勢力過於膨脹,才將他從院長的職位上調出來,提拔為海軍第四號人物海軍後勤總長的職位。”弗蘭克·福森認證的解釋道:“被刺殺的胡佛·漢森不是海軍學院出生,和安德森·雷曼將軍的關系非常差,而且安德森·雷曼將軍是一個老派的軍人,認為軍人不應該參政,所以這次海軍將胡佛·漢森推出來參政他是反對的。”
“他住在哪裡?”雷歐想了想,問道。
弗蘭克·福森說道:“軍艦街七十二號。”
雷歐疑問道:“我該怎麽見他,總不可能直接跑過去要求和他見面吧?要是用其他方法跟他見面,恐怕會發生一些不必要的衝突,影響後續的說服。”
“這倒是個麻煩?”弗蘭克·福森皺了皺眉頭,但他很快想起了什麽,說道:“這個時間段安德森·雷曼應該會在海軍俱樂部參加一場有關胡佛·漢森的紀念會。散會之後,他肯定會走長靴街,因為他夫人很喜歡吃長靴街上一家糕點屋出產的糕點,他每次去海軍俱樂部都會去那個糕點屋買些糕點帶回家,所以你可以在那裡等著安德森·雷曼自己出現。”
雷歐聽後點了點頭,準備離開,前往弗蘭克·福森提到過的那個糕點屋。
沒等他走出去幾步,弗蘭克·福森忽然說道:“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記住,我不認識你,你和安德森·雷曼將軍的見面也只是你的個人行為,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與我無關。”
雷歐停下腳步,轉過頭,看了看弗蘭克·福森,語氣略帶嘲諷的說道:“你真像一個政客。”
“謝謝誇獎。”弗蘭克·福森面不改色的回應道。
雷歐冷漠的看了弗蘭克·福森一眼,沒有再說什麽,就直接走出了茶點店,快速的走出了這個被封禁的街區,攔住了一輛車,想長靴街趕過去。
在雷歐離開後,弗蘭克·福森一改之前表現的輕松神色,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為凝重和苦惱。雖然他剛才表現得信心十足,仿佛只要他出馬就能夠輕易得說服國會和王室兩方面的人,但他心裡很清楚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想要說服雙方放棄那件致命武器恐怕很難。
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他才有些苦惱的說道:“難道真的要動用那本東西才行?”
弗蘭克·福森是一個喜歡考慮退路的人,他在被強行推到特別局局長為止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過了該怎樣抽身離開特別局,怎麽樣避開國家內部各方勢力的衝突,所以他在成為局長的那些年裡面,經常會收集國內各種實權人物的秘聞,久而久之就已經形成了一本和教會神學典籍差不多厚的筆記了。
這本筆記掌握了王國內從王室成員到國家議員在內,數百名王國大人物的違法記錄和證據,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貪汙罪,還有一部分甚至觸及到了叛國罪。
毫無疑問只要弗蘭克·福森很好的利用這些把柄,他即便退出了特別局,依然可以依靠這本日記成為王國最具權勢的人之一。
正因為如此,弗蘭克·福森現在才會表現得那麽猶豫,畢竟這是他成為局長後多年花費大量精力收集的成果,今天就這樣隨隨便便的將這本筆記給拿出來,實在有些不舍。
在沉默片刻後,弗蘭克·福森最終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罷了,還是拿出來吧!要是真的出了事,這東西也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