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淚如泉湧，一句“對不起”立刻讓她回到了現實。這不是一場她盼了很久的重逢，這不是他們履行承諾的一天，這不是花好月圓，這不是苦盡甘來……她終於等來了褚亦，但她已經是皇上的才人了。她日思夜想，她心心念念，她的深情和期盼都付諸流水了。相愛而不能相見，相見而不能相認………

她想起她早就做出的決定，放下褚亦，放下情感。因為前世的那一劍，已經抵消了一切。

她吸了吸鼻子:“褚公子，你不必對我說對不起……我從沒有怪過你……也許是造化弄人，但我已經認了……”

他專注地看著她:“顏顏，我一得到消息就從東北往京城趕，雖然中途有些波折，但現在我終於見到你了……顏顏，跟我走吧，我們離開這裡……”

他的聲音溫柔懇切得讓人心疼，讓她不忍心說一個不字。他動情地把她摟在懷裡:“顏顏，我再也不要失去你了……顏顏，我們走吧……”

她輕輕地靠在他溫熱有力的肩膀上，這樣短暫的幸福讓她無比貪戀。陽光，空氣和花香變得甜膩，微小的灰塵在清風中定格在看不見的遠方。

仿佛過了幾秒鍾，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她抬起頭，輕輕輕輕，不舍而小心地推開他的懷抱:“褚亦，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他笑了笑，不解地看著她:“……怎麽了……”

“褚公子，我已經是皇上的才人了。你是國相的長子，還是多多避嫌的好……”

他驚愕地看著她微動的嘴唇:“你在說什麽?顏顏，我是褚亦啊，我回來救你了，我們要抓緊時間離開這裡……聽我的話，好嗎?”

她淡定地笑了笑:“褚公子，你救不了我，也救不了你。如果你帶我走，筱夏怎麽辦，褚大人怎麽辦，整個褚家怎麽辦?”

“不要管這些！先別想這些！這些總會解決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是你啊！”他抓狂地說，“我就是死，也不能看著你受苦！我必須帶你走，我說過的，我一回來，就娶你為妻……”

她推開他湊近的身軀:“不可能的！我們再也不可能了！褚亦，你清醒點！你忘了你的身份，你忘了你現在的談判任務嗎?你忘了你的父母兄弟嗎?你都忘了嗎?”

他喘著粗氣，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我只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極其危險，我只知道我要回來娶你為妻，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別的事情你不要再提了！你先想想你自己，好嗎?”

她閉上眼睛，任由他劇烈地搖動自己的瘦弱的肩膀。但是她依然不動聲色地說:“我都想過了，我們不可能了……如果你冷靜下來，就知道我說的是對的了……”

“我很冷靜，我很清醒，我比什麽時候都清醒！你別勸我了，我不會放手的！顏顏，現在就跟我走，還來得及，就現在，顏顏……”

“請叫我郗才人。”她太高了音量，“褚公子，請你自重。”

他愣住了，放開了她。

她嚴肅地看著他，她知道他是不會聽自己勸了。但她必須要讓他死心:“褚公子，你聽好了，我不願意跟你走！”

他局促不安:“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欺騙自己?我說過了，你不用考慮別的事情。”

“我沒有欺騙自己。”她看著他的眼睛，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你知道我武藝很好，我若想逃，也是有機會的，但是我沒有逃！因為在進宮之前，我就做好了決定。”

“……什麽決定?”他嗤之以鼻，“決定進宮侍奉皇上?笑話！別這樣郗顏，我知道你心裡怎麽想的，

別欺騙自己了……”“不，你不知道。”她冷冷地說，“我是要進宮為我父親報仇。”

他眯起眼睛:“報仇?刺殺皇上?推翻朝廷?改朝換代?你想憑借自己的力量做到這一切嗎?”

“不管做不做得到，我也要試一試。”

他自嘲地笑了笑:“郗顏，難道你的人生除了報仇，就什麽意義都沒有了嗎?難道你就是為了你的父親而活?難道令尊一心隻想你替他報仇，而不是希望看到你幸福?郗顏，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她內心接近崩潰，但還是強忍住淚水:“我早就想清楚了。我以前就和你說過的，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復仇，別的事情都是次要的……我說的清楚點，在復仇面前，我一點也不在乎你，一點也不在乎我們的感情。夠清楚了嗎，褚公子?”

他怔怔地看著她:“你……”

“我非常珍惜這次進宮的機會。”她接著他的話，“我一定要把握這次機會，所以我絕對不會跟你走的。”

他還是不相信地說:“郗顏，可這是后宮啊， 你為了復仇，怎可作出如此犧牲?郗顏，你別傻了！你跟我走，別想復仇的事了，好嗎?我們幸福快樂地過一輩子，再也別想這些事了，好嗎?”

“可我和你在一起，並不會幸福快樂。”她把臉轉向別處，生怕自己看到他的眼神就說不出這樣違心的話了，“我隻想留在宮裡，我隻想復仇，我會慢慢忘了你的，請你也忘了我吧。”

他看著她溢滿淚水的眼睛:“郗顏，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就算不看他，她也感受到了他深情，哀傷而心痛的眼神，那樣有力，又那樣溫柔;那樣懇切，又那樣雋永。

她面部抽搐，終於哭了出來。她掩面擦淚，啞著嗓子說道:“我已經決定了，再也不會改了。就在這幾日，我就要給皇上侍寢了。褚公子，你別傻了，你忘了我吧，就和我忘了你一樣。”

他感覺自己的情用盡了，一顆本就疲憊不堪的心被傷得軟弱無力。他輕輕扶住她，看著她慢慢地挪開衣袖，露出一張哭花了妝的讓人心碎的小臉。他說道:“郗顏，時間，距離，門第，皇權都無法阻隔我對你的情意。但你硬要棄我而去，我……我只能遠遠地，遠遠地看著你，把所有的情意都吞進肚裡……你我真心相愛，真的要變成這番結局嗎……”

“褚公子，事已至此，我們彼此放過，彼此忘記，是最好的結局了……”她認真地說，不知道是在說服褚亦，還是在說服自己。

他還想說什麽，她推開他道:“褚公子，郗才人告退。祝褚公子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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