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顏點點頭。

　　“褚夫人，郗小姐到了。”門口的丫環對裡面道。

　　郗顏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包間寬敞奢華，一個繡著七彩鳳凰的屏風擋在眼前。屏風內傳來丫環的碎語聲和擺放碗筷的聲音。

　　繞過屏風，只見包間內擺放著一張精致的雕木桌，褚夫人坐在上席的位置，左右各站著一排穿金戴銀的上等丫環。

　　郗顏走到正對著褚夫人的位置，行禮道:“褚夫人。”

　　褚夫人像沒聽到一樣，擺弄著茶壺的蓋子。頓了幾秒，她道:“你坐吧。”

　　郗顏心中一陣作嘔，但還是坐了下來。她看了看褚夫人，只見她穿著金絲長袍裙，梳著雲髻，珠環翠繞，襯出一張風韻猶存的表情僵硬的臉。郗顏想，幾月不見，你還是這副讓人討厭的樣子。

　　褚夫人十分悠閑，三次端起茶杯喝茶，還讓丫環端來點心擺在自己面前。但沒有人給郗顏倒茶，她的面前空空如也。

　　郗顏冷笑道:“褚夫人，沒什麽事我就告辭了。”

　　“有啊。”褚夫人突然把茶杯重重一放。

　　“您喝茶吃點心這麽悠閑，我愚鈍，看不出來有什麽事。打擾了。”郗顏準備起身。

　　“站住，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郗顏。”郗顏抬起頭。

　　“很好，郗顏。仙樂樓的花魁小姐。陪客人喝茶聊天吃點心，不就是你日常的任務嗎?怎麽今天突然受不了了呢?”褚夫人羞辱道。

　　“您可能誤會了，仙樂樓的花魁，是有選擇客人的權利的。”郗顏一字一頓地說。

　　褚夫人語塞，眯起眼睛道:“仙樂樓的規矩我就不多問了。信裡我說得很清楚，你可看了?”

　　“您的信我看了，一派胡言。”郗顏清清楚楚地說道。

　　褚夫人和眾丫環大吃一驚。

　　“你……你別太囂張了。既然你不服氣，你想怎麽樣?！”褚夫人高聲道。

　　“您的信我已經燒了，我就當沒看到，請您不要再來打擾我了。”郗顏道。

　　褚夫人冷笑:“你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但我告訴你，我是褚家的大夫人，根本不屑於與你這樣的人打交道。我只是為了我的兒子褚亦。”

　　“我也不想與您打交道，我敬您是長輩，又是褚亦的母親，才忍讓於你。但你對我連連侮辱，我不可能委曲求全。”

　　褚夫人哂笑道:“侮辱?你搞錯了吧。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一個煙花女子，有什麽臉面談尊嚴?”

　　郗顏氣的發抖:“我只是一個歌姬，一個清倌，身心俱潔，憑什麽不能有尊嚴?”

　　“笑話！你的狐媚樣兒你自己心裡清楚，從踏進仙樂樓開始，你就沒有尊嚴可談了。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麽勾引到褚亦的。我的兒子最看不慣你們這些搔首弄姿的青樓女子。”

　　“您大錯特錯了，我沒有勾引過褚亦，也不是狐媚妖精。是褚亦先愛上我，才常來仙樂樓找我。褚亦是看不慣風子，所以他才會愛上知書達理的我。”郗顏道，“只是您覺得女子只有賣弄風情才會被男人所愛，是不是您的親身經歷給了您這樣的錯覺?”

　　褚夫人大驚，沒想到郗顏這樣譏諷自己。說實話，能當上褚家大夫人，自己的確使了不少手段。

　　“你這個卑賤的歌姬，怎麽敢這樣和我說話?”褚夫人大罵道。

　　“我也是實話實說。”

　　褚夫人平靜了下心情，笑道:“郗小姐，你口齒伶俐，我不否認。

但是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郗顏抬頭:“您什麽意思?”

　　“我是說，不管你怎麽說，我都是褚夫人，你永遠都是一個歌姬。養尊處優的是我，迎送客人的是你。是吧，花魁小姐?”

　　郗顏捏緊拳頭:“今日如此，以後難說。”

　　“哼。”褚夫人挑起眉毛，“這就是你勾搭褚亦的原因?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錯，我掌握自己的命運，不用依附誰。是，我現在身份卑微，比不過您，也配不上褚亦。但您別忘了，褚亦愛的是我，他信的是我，不是您。”

　　“褚亦最多不過是玩玩你罷了。”褚夫人抬高音量，“你要這樣僵持下去，對你沒好處。我聽說褚亦已經給了你不少好處，你知足吧。”

　　“不好意思，我不稀罕錢財。褚亦給我的好處，我可以雙倍還給你們褚家。”

　　“喲，你別說笑了。你不是想嫁進褚家，享受一生的榮華富貴嗎?居然能沒臉沒皮地說自己不愛財?”

　　“我沒想嫁進褚家。”

　　“褚亦已經多次跟我說要娶你。這些都是拜你所賜， 你自己心裡有數。”褚夫人頓了頓，“而且也容不得你想不想，我隻想告訴你，嫁進褚家，沒門！”

　　褚夫人繼續道:“我告訴你，褚亦為了你這個賤人，已經和老爺鬧翻了。如果你再不離開褚亦，老爺會和褚亦斷絕關系。”

　　“什麽?”郗顏一驚。

　　“怎麽，嚇到了?是不是生怕褚亦被褚家趕出去，沒地位沒錢財了，你就撈不到好處了?”

　　“褚夫人，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不想害了褚亦。”

　　“你聽好了，你現在退出，褚亦會安然無恙。我們褚家也會答應褚亦，不會把你怎麽樣。如果你繼續蠱惑褚亦，那麽褚亦會離開褚家。至於你，我們褚家絕對不會放過你。”

　　褚亦會離開褚家。郗顏想，他本是國相長子，科舉狀元，皇上寵臣，前途無量，若為了自己前程毀盡……

　　“不會的。”郗顏定了定神，“我不會害了褚亦。我會退出的。”

　　褚夫人直了直身子，沒想到她突然這麽爽快，趕緊說:“算你有點眼力見。綠釵，把禮物帶過來。”

　　一個丫環取來一個木箱子。

　　“這是五百兩銀子，是褚家賞給你的，拿好了趕緊消失。以後再打褚亦的主意，就沒這麽簡單了。”

　　郗顏“蹭”地站起來，敲桌子怒道:“褚夫人你聽好了！我不需要你的賞賜。我是為了褚亦，才退出的。不然，我早就一劍殺了你！”

　　眾人大驚，丫環們護住褚夫人，外面的侍衛撞開門，團團圍住郗顏，郗顏的人也圍過來:“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