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顏?好吧，她一定很關心褚亦的事。對了，我還沒跟你說高梓辰的事情。聽說高梓辰主動情願，在東北鎮守邊防，將功贖罪。”

　孟凌皺皺眉:“也就是說，高梓辰暫時不會回來了?可是這談判的協議已經簽了，高梓辰還留在東北，起不到作用了啊。”

　“高梓辰想等東北邊防徹底穩定以後再回來;另外，高梓辰還想治理一下東北邊境的老百姓，幫助他們從戰亂中恢復過來。”

　“唉，高將軍為國為民真是操碎了心。想當初，東北邊防出事的時候，皇軍渙散，兵力不足，但高梓辰還是毅然帶兵去鎮壓;他力挽狂瀾，卻落得被俘的下場。當時，朝廷中對他是一片罵聲，把東北失守的事全怪罪到了他的身上。每每想到這個，我都為高將軍惋惜。”孟凌搖搖頭，“現在高將軍想將功折罪，自願到苦寒之地鎮守，但朝廷中不知又要有什麽閑言碎語，中傷他。”

　孟軒歎口氣:“可憐了高武老將軍了，唯一的兒子被這樣中傷，現在還回不得中原。我有機會必當親自拜訪高武將軍，以示慰問。”

　兩人又感歎一番，孟軒便打道回宮。

　回到皇宮，迎賓殿裡的宮宴已經開始了。孟軒看到褚亦被群臣圍住，詢問各自事宜，並祝賀他立了大功。孟軒心想:褚亦今日肯定要大醉一場了。

　孟軒悄悄問旁邊的小太監:“后宮那邊的宴席開始了嗎?”

　“孟大詩人，皇后娘娘已經在凰台預備著了，宴會估計要到晚上才能開始。”

　孟軒點點頭。

　過了中午，許多朝臣都離席回府辦事去了。迎賓殿中空蕩了不少。

　孟軒這才走到褚亦身邊，褚亦看來看孟軒，眼裡全是親切和欣慰。褚亦把身邊的人都支開，對孟軒道:“孟公子，請坐吧。”

　孟軒坐到褚亦身邊，先斟滿一杯酒，然後敬他道:“恭喜褚兄平安回來！”

　褚亦的眼裡有些濕潤了:別人都是恭喜自己立功升官，只有真正的朋友才會在意自己的安危。

　“承蒙孟公子保佑，我才得以回家。”褚亦幹了一杯酒，“這些天，你們都好吧?”

　“我們都盼著你回來呢！現在你回來了，我心裡就踏實了。……可惜高梓辰還遠在東北，不能和我們一起喝酒了……”

　“唉。”褚亦歎氣道，“回來之前，我見過高梓辰一面。那時他剛從夷狄關押俘虜的營地裡出來，身上還帶著鐵鏈和刑具的傷痕。我看到他那個樣子，真想一舉殲滅了夷狄狗。”

　“你有沒有勸他和你一起回來?”

　“大家都在勸他，好不容易自由了，該回家好好休養。可是他覺得自己沒有打退夷狄，沒臉見人，堅決不回去。後來大家也隻好祝他好運了。”

　“高梓辰知道郗顏的事嗎?”孟軒小心翼翼地問。

　“我沒跟他說。他已經受了很大的打擊了，我不想讓他更加難受。何況……如果他知道了郗顏的事，也沒有什麽辦法。”褚亦頓了頓，“郗……郗美人現在還好吧?”

　“郗美人……挺好的，我前幾天還和她在禦花園中見過一面。”孟軒小心地看著褚亦的臉色，“郗美人這段時間生病了，一直沒有侍寢。”

　“生病了?什麽病?嚴重嗎?”

　褚亦的臉色寫滿了關切。

　“沒有大礙，只是女兒家的小毛病。我前幾天見她，覺得她氣色很好。我勸她在宮中好好活下去，還給講了宮裡的一些事情。”

　褚亦點點頭，突然歎了一口長氣:“我在東北的時候總是夢見郗顏，夢見她在宮裡出了事。夢醒之後，我總是滿身大汗，非常擔憂。我本想給你寫信詢問郗顏，但害怕誤傳到別人手裡，給郗顏帶來殺身之禍。”

　孟軒知道褚亦還是對郗顏非常關心，即使遠在東北，即使郗顏是皇上的美人，他還是相思不斷:“褚兄，你若想見見郗顏，我可以幫你想辦法。”

　褚亦抬頭道:“你有辦法嗎?”

　“你可以扮成宮裡的小太監，然後混到美人府裡面去。”

　“我的模樣只怕會被人認出來?”

　“不要緊，我的弟弟孟凌會易容術，給你稍加修飾，就沒有人會認出你了。”

　褚亦心中歡喜:“若是這樣，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只怕郗美人不願見我?”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先別急，這幾天宮宴多，朝臣都會來拜見你，你脫不開身。等你閑下來，再商量這件事吧。”

　褚亦點點頭。

　此時，后宮中的郗顏坐在梳妝台發呆。

　蘭兒道:“郗美人，午飯已經熱了好幾遍了，你吃一點吧?”

　“不。”郗顏條件反射式地說。她喃喃自語:“蘭兒，你說，褚亦現在是不是在前朝述職?”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早上宮女不是說，皇上開了三天的宮宴嗎，我猜，褚公子應該在迎賓殿慶賀吧。”

　“迎賓殿。”郗顏重複著。她知道這個地方。小時候，自己也和父親在這個地方參加過宮宴。

　蘭兒安慰道:“郗美人，就算褚亦在那兒又怎麽樣，你也見不了他啊。你不能去前朝，他也不能來后宮。”

　“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你去把我的書都拿過來，我要看。”

　“是。”

　郗顏在心裡一遍遍想著太監打探的情況，包括皇上迎接談判軍說的話，以及前朝的議論和態勢。她每想一遍，就推測一遍:褚亦是否安全，他回京的事情有沒有被發現，他會不會被皇上懷疑等等。

　蘭兒把書抱過來，放在桌上:“郗美人，這些書都要看一遍嗎?剛才外面說，皇后娘娘的宴席就快開始了，請帖也發了，后宮所有的妃嬪，美人，才人都被邀請了。你要不要想想穿什麽衣服，梳什麽頭髮?畢竟這是第一次參加宮宴，還是慎重點好?”

　“先不想這些，到時候隨便穿穿就行了。”

　“哦。”蘭兒點點頭。

　郗顏翻查著眼前的書堆，看到一本有些發黃的詩集。這是自己和褚亦最喜歡的詩集。褚亦去東北談判的前一陣，常來仙樂樓陪伴自己，陪自己讀詩，看自己彈琴，一起品嘗京城美食……她拿起詩集，小心翼翼地撫著它的邊邊角角，有淚水無聲地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