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將軍和高將軍的私人感情，不可在此宣泄。”

　曹將軍又“哼”了一聲，手中的笏板“哐當”一聲掉了。

　他把笏板撿起來，然後悻悻地回到了武將的隊列中。孟軒暗暗搖頭，這麽一鬧，估計這曹將軍官銜不保了。

　高武站在武官的第一排，心裡憤憤不平。自從高梓辰東北失守，自己已經承受了太多謾罵。自己也就罷了，反正老骨頭一把，軍功也立夠了，不在乎這些言論。但想想在東北戰俘中的年輕的兒子，他太心疼了。兒子才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為了祖國毅然出征，鼓了多大的勇氣;而現在，卻是這種結局。若兒子知道朝廷和皇上是這樣看待自己的，會對這個朝廷多麽失望……

　陳原山看看老臣，笑道:“您還有什麽話說嗎?”

　老臣手中的笏板顫抖:“陳大人，前段時間對軍備記錄的檢查，大家心裡都是有數的。我知道我問不出來什麽，我只知道，高將軍還遠在東北，拚了命守護家園。而我們卻在這為了一個屈辱求和的談判條約大肆慶祝。我作為一代老臣，我看不下去。”

　皇上咳嗽一聲，直了直身子，看向老臣:“今日朕也正要說說高將軍的事情。昨日談判軍回京，高梓辰的情願書也到了我的手裡。高梓辰要將功折罪，鎮守和管理東北邊疆百姓。在您看來，朝廷的慶祝是在自欺欺人，而高梓辰才是真正的愛國。”

　皇上抬高音量:“但是在朕看來，東北邊防早已穩固，談判之計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現在朝廷中的慶祝是絕對有必要的。至於高將軍的情願，朕很清楚，這是反叛之意。”

　全場嘩然。

　高梓辰作為高武的獨子，一直備受皇上信任，而現在，在文武百官面前，皇上竟能說出“反叛”一次。

　高武再也看不下去了，連忙走出來，緊緊握著笏板，跪下道:“皇上，冤枉啊！高梓辰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拿了性命去鎮守邊疆，決無反叛之意啊！若皇上懷疑，老將願意立即去東北將高梓辰勸回！”

　大家聽到高武的肺腑之言，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管高梓辰是不是反叛，高武的威信是永遠不倒的。

　皇上擺擺手:“高武，你起來吧。朕當然還是相信高家的。只是朝廷中有人不理解朕的良苦用心，還把高梓辰和朕對立起來，朕不得不懷疑。”

　老臣聽到這話，知道說的就是自己。他知道高武是最忠誠的老將，對高梓辰也是用心栽培。自己決不能害了他們。

　老臣上前一步:“皇上，臣罪該萬死。臣一意孤行，卻拿高將軍當做掩護。臣罪該萬死。”

　大殿裡一片安靜。

　老臣跪下道:“臣請求告老還鄉，不再過問政事。”

　大家面面相覷，陳原山也吃了一驚。老臣一生都獻給了朝廷，卻在這個節骨眼歸隱?

　孟軒捏了捏拳頭，他也不用顧忌禮節，拿起笏板就走出來，對老臣道:“請老臣三思，朝廷不能沒有您這樣的忠臣。”

　老臣長歎了一口氣，磕頭道:“皇上萬歲萬萬歲，老臣再也無能指點朝政了。”

　孟軒和高武等人都暗自神傷。

　大學士忙道:“既然老臣自願還鄉，還請皇上應允。”

　皇上看了看陳原山，陳原山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去吧。

　皇上抬起下巴:“咳咳，既然如此，朕現在就允了。退朝以後朕會讓人為你整理官歷，並給予封賞。”

　老臣又磕了一個頭，說道:“謝皇上，還請皇上熟讀前朝留下的治國綱領，謹記先皇教誨。臣告退。”

　老臣站起來，似乎已經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出了大殿。

　陳原山忙道:“既然這樣，關於東北邊防的事情，還有人要進言嗎?”

　這時一個年輕的文官走出來道:“陳大人，小臣認為還應該對談判軍加賞，談判軍勞苦功高，還備受宮中的讒言，應該加以補償。只有這樣，才能激勵百官更加效忠於我皇。”

　皇上沉重的表情頓時緩和起來。陳原山笑道:“可見我朝中的青年才俊還是很明事理的，也不負皇上日理萬機。”

　這時張謀走出來道:“依臣之見，雖然要慶祝談判軍的成功和東北的和平，但是還是要對軍備加以整改，對皇家禁軍加以革新，只有這樣才能平複朝中的讒言。”

　孟軒回頭看了看這個人，只見他一副精明的樣子，說話擲地有聲。孟軒很清楚，雖說他的言辭是站在陳原山和皇上這邊的，但是句句都是在維護老臣和高梓辰。孟軒不禁暗暗記住了這個人。

　陳原山感覺自己吃了一記悶棍，但再想想他的話，又生不起氣來。皇上點點頭:“張謀的建議很好。”

　旁邊跪著的史官連忙把這件事記下來。

　這時褚銘等重臣也走出來道:

　“皇上，臣讚同張大人的看法。”

　“臣認為的確要整頓皇軍。”

　“請皇上明鑒。”

　陳原山雖心中不滿，但看到褚銘等人都說話了，他不敢發作。這兩年，皇軍的軍備和整修，都是他在暗箱操作。他貪汙了大量錢財，因為導致軍備出現空缺。他想著，如果皇上要整改，自己必須先挪用私款把漏洞補齊了:真是件糟心事！

　皇上在褚銘等人的商議下，制定了檢查和整改的方案。隨後，皇上公布了後續的重大事宜，便退朝了。

　孟軒走出九尊殿，和同僚說道:“可惜老臣了，在朝中這麽多年，就這麽退了。”

　同僚低聲道:“孟公子，這話別再說了，連兩朝老臣都能輕而易舉被彈劾，你還怕陳原山撬不動你嗎?”

　“我堂堂正正，我怕什麽。”

　同僚搖搖頭走掉了:“真是不知好歹。”

　孟軒走到小路上，對兩個手下道:“你們去看看老臣，如果有陳原山的人為難他，立即告訴我。”

　“是。”

　九尊殿外，褚亦等談判主力還等在石階下。待文武百官都離去後，九尊殿門口的一等侍衛高聲道:“宣談判軍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