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當年的經歷真是讓人唏噓啊……”郗顏面無表情地答話道，心裡五味雜談。她分外地想念父親，想把這一切告訴他，告訴他這世道雖然黑白顛倒，但是還是有像魏才人這樣的好人;她好想奔向靈宮，向魏才人的遺容致謝，向她高貴的品質致敬;她好想找到趙沛，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他，和他好好喝幾杯……

“朕跟你說了心裡話，心裡也覺得好受了點。”皇上淡定地喝著茶。

郗顏回過神來，迎合道:“皇上不必煩惱，前朝后宮難免有這些瑣事。幸好皇上您有皇后娘娘這樣的賢臣，為您出謀劃策。”

“是啊，那件事結束以後，朕就扶穩了皇后的位置，后宮的大事小事全交給她管。”皇上舒心了許多，笑看著郗顏道，“朕看你對皇后充滿了敬重，心裡也很欣慰啊。”

郗顏想了想，問道:“臣妾還有個疑問?”

“哦?”

“當年的事情，太后娘娘沒有插手嗎?按理說，魏才人，二皇子，皇后娘娘的事情，應該都經過她的批準啊?”

皇上皺眉道:“這……朕想想，那時候太后剛剛登位，手上還沒有什麽實權。朕登基不久，國事繁瑣，主要都是朕和皇后商議。況且朕立孫皇后的時候，並沒有經過太后的批準，太后對此事可能還有些耿耿於懷。知道太后慢慢接受了孫皇后，才參與了一些大事的裁決。”

郗顏點點頭，心想若當時太后掌權，肯定不會允許皇上將自己的親弟弟斬首;現在一切都明白過來了，她對皇后的怨恨又深了一層:從自己父親，到魏才人，皇后真是害人不淺，朕不知她手下誕生了多少冤魂?

皇上舒了一口氣:“郗美人，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今日全是朕在絮叨，不知你有沒有聽乏了?”

“不敢不敢，皇上大駕光臨，是臣妾三生有幸。”

“哈哈哈哈。”皇上高興地站起身，“朕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也是三生有幸啊。”

“臣妾真是受寵若驚。”郗顏站起來行禮道，“以後皇上若是有煩心事，歡迎來臣妾這裡說話解悶。當然，臣妾希望皇上萬事如意，每日都笑容滿面，沒有煩心事。”

“好，朕這就走了，你好生養胎，朕過兩日再來看你。”

“恭送皇上。”大家紛紛行禮。

皇上走出郗顏的屋子，在侍衛的陪伴下向美人府的門口走去。

管事嬤嬤和府裡的當差陪送著皇上，站在屋門口恭送皇上的林美人悄悄對丫環道:“喲，皇上專程來看郗美人，怎麽皇上要走，郗美人都不出來送送。真以為自己懷著龍胎，就是金枝玉葉了嗎?”

郗顏屋裡的人一直目送著皇上離去，霜兒忍不住道:“皇上這麽晚了還來看望我們郗美人，真是如同尋常父親，琴瑟相協，讓人豔羨啊。”

雖說霜兒說的是好話，但是在郗顏聽來，卻感到一陣不適。特別是剛剛聽皇上說了魏才人的事，讓她感到無比殘忍。

“這種話以後就別說了。”郗顏冷冷地對霜兒道。

“啊?哦……”霜兒愣了愣，繼而低眉順眼，向自己的臥房走去了。她實在想不通，郗美人怎麽突然發脾氣。自己不過是就事論事，隨意感歎幾句罷了，再說也沒說什麽壞話，郗美人怎麽就當著大家的面訓斥自己呢?這不是明顯的針對自己嗎?

郗顏卻並沒有覺得自己說話有什麽不妥，轉向蘭兒道:“皇上走了嗎，有沒有問筱美人?”

“皇上剛走，沒有注意到筱美人。”

“那就好，回屋吧。”

“是。”

…………

話說筱夏小心翼翼地來到靈宮，

混進來來往往的宮女當中，打聽魏才人的消息。“魏才人已經薨了，真是不吉利，大晚上還要送這送那的。”一個宮女道。

“你是哪個宮裡的，怎麽我不認識你?”

“哦哦……我是美人府，郗美人屋裡的。”

“喲，郗美人的人啊，那真是貴人了，難怪我們不認識。現在誰不知道皇上太后都拿郗美人當個寶貝供著呢。”大家怎舌。

筱夏笑笑，指著那宮女手中的瓢盆:“郗美人讓我過來幫忙，說是宮裡的白喜事，缺人手。這盆子是要送進主殿嗎?”

“郗美人真是好管閑事啊。”宮女爽快地把瓢盆放在筱夏的手中，“拿去，送到主殿的臥室裡，那邊司儀守夜要用的。剛好我最怕見到死人了，你去吧。”

“好。”筱夏端著瓢盆向主殿走去。

她感受到自己一顆心撲通撲通， 幾乎要跳出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想到馬上要見到魏才人和趙沛，她就說不出的激動。

走進主殿，筱夏低著頭，不敢讓周圍的護衛和宮女看到自己陌生的臉。

一路走到臥房，筱夏老遠就看到魏才人安詳地躺在碧紗床上，周圍點滿了吉祥燭。床邊兩個守夜的司儀在打著瞌睡，一個嬤嬤在清理屋內的遺物。

筱夏走進來，宮女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地說:“把東西放下，到外面候著。”

“是。”筱夏本想多看魏才人幾眼，但是門口的護衛注意到了她，催促道:“快出去，沒有吩咐不準進來！”

“是是……”筱夏回頭看了魏才人一眼，這才走出臥房。她找準一個慈眉善目的護衛，小聲問道:“您知道二阿哥在哪兒嗎?”

“二阿哥在靈宮的後院。”

筱夏激動地笑笑，便向後院走去。

暮色濃重，靈宮蕭索的後院中一片寂靜，天空中渾濁的殘月像魏才人那兒的吉祥燈一樣迷離。

筱夏有些害怕，隻得四下問道:“趙……趙公子?”

“是誰?”

只見一個年輕男子從小樹林走出來，手中還提著一盞昏暗的暖光燈。

“趙公子！”筱夏走上前說道，“我是筱夏。”

趙沛激動地說道:“是你?這麽晚了，你怎麽一個人過來了?”

“唉，我和郗姐姐本想早些來的，但是聽說皇上一直在這兒，就不敢冒然過來了。”筱夏裹緊了鬥篷道，“後院風大，趙公子怎麽一個人在這兒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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