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緊接著,遠方天空的煙火像是被觸發的多米諾骨牌,一個接著一個綻放,各種顏色各種絢爛,仿佛一場早就策劃好的盛宴,幾乎渲染了半個漆黑天空。
聶瑤記憶深處。
年輕的少年和少女站在皇宮的角樓抬頭仰望碧藍的天空。
少女聲音稚嫩,抬手小手指著下面開闊的視野。
“六哥,聽娘說,除夕晚上,皇宮裡會放最好看的煙火,到時候皇上會帶著你們在這裡觀看,是真的嗎?那到時候,我也可以來看嗎?我家雖然也會放,可來來回回就是那幾種,沒什麽看頭。”
大少女幾歲的少年聽著她還略顯稚氣的聲音溫柔笑了笑。
他在宮中長大,外家又被父皇忌憚,在幾個皇子裡其實並不得寵。
雖然他年紀不大,可已有了心思,和眼前這純然的女孩是沒法相比的。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髻。
“阿瑤,和皇上看煙火有什麽意思,就算歡喜了也不能放肆大笑,六哥答應你,以後一定給你單獨放一場獨一無二的煙火。只有我們兩個人看好不好,到時候你想歡呼,我陪著你一起。”
可惜,後來變故從生,六皇子秦漠的這個許諾直到兩人徹底分開也沒有機會實現。
這麽多年過去,她都快忘了,沒想到他到現在還記得。
聶瑤嘴角彎了彎,梨渦溫柔,“六哥,煙火很好看。”
聽到這聲柔軟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裡傳出來,陸澤誠渾身一怔。
原來她也還記得。
雖然兩人現在不在一起,但能通過手機聽到彼此的聲音,看著同一片天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終究上天還是眷顧他們的。
“阿瑤,你喜歡就好,下次,我陪你一起看。”
兩人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彼此都看著天空,聽著對方的呼吸,直到陳芳在身後喊聶瑤去吃餃子,兩人才掛了電話。
這邊陸澤誠掛了電話,陸沁也打開了玻璃門走了過來。
外面的氣溫很低,陸沁打了個寒顫,然後用力裹緊了身上隨意披的一條羊絨毯,她湊到陸澤誠身邊看了看,而後嘻嘻一笑,“六哥,剛剛在給瑤瑤打電話?”
陸澤誠回頭瞥了她一眼。
陸沁鼓了鼓腮幫子,“你不說我也知道,還有什麽好瞞的。奶奶叫你進去,阿姨下餃子了。餃子可是奶奶今天親自包的,一會兒你多吃幾個。”
說完也不等陸澤誠回應,陸沁傲嬌的哼了一聲,轉身先回去了。
家家戶戶都在團圓,可也有除夕仍然還在工作的人。
譚琦工作室的辦公樓。
除夕這天過了十二點,仍然燈火通明。
錄音室裡歌聲悠遠。
外面控制儀器錄音的老師抬了抬手打了個姿勢。
譚琦收了最後一個音,又一遍錄製好了。
譚琦摘下耳機,從錄音間裡走出來。
兩個男人立即迎了過來。
一個是二十多歲的娃娃臉,還有一個是頭髮半白五十多歲中年男人。
娃娃臉高興道:“譚姐,這次錄的最好!”
中年男人也點點頭,他是譚琦工作室的音效師,和宋軒一樣,是一路跟著譚琦過來的老人了。
他做音樂有三十年,相當的有經驗,在工作室大家都尊稱他一聲吳老師。
吳老師點點頭,“這次確實不錯。”
譚琦看著兩人,擰眉想著什麽,最後她搖搖頭,“還是不行,我總覺得有些地方還有不足,一會兒我們再錄一遍。”
吳老師一頓,然後勸道:“小譚,你嗓子扛不住,想重錄還是明天吧。”
譚琦一連錄了十多遍,確實嗓子乾癢。
如果不是趕著正月十五發表單曲,爭奪春暉榜單,大過年的,她根本就不用這麽拚命。
原來她的曲子是早就錄製好的,連mv也拍好了,就等著過完年發布,隨後爬榜。
但她和工作室的老師們都明白,原來那首準備發布的單曲很一般,根本就達不到讓人耳目一新的地步。
不管是作曲還是歌詞,甚至是唱法都沒有逃過她以前的條條框框。
她不是音樂圈的新人,她的老歌很多,甚至還有很多經典。
所以譚琦想要再火一把,就必須要有突破,要有創新,要跳出自己或者是聽眾給她定的區域。
不過,這是相當難的。
她不但要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還要能遇到適合她的歌曲。
這些也就是古人所說的天時地利人和。
原本她都放棄了,沒想到卻讓她突然聽到了這首“明月幾時有”。
天時地利都有了,隻缺她的努力,譚琦本來就是個非常認真的人,所以她幾乎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撲在了這首歌上,力求做到完美,不能有一點點瑕疵。
正因為如此,她才這麽拚命。
譚琦點點頭,今天是除夕,她還讓工作室的人工作到這麽久,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她告訴自己助理,讓她去通知所有人可以回去了。
她上前拍了拍吳老師的手臂,“吳老師,麻煩你了,讓你和我錄歌錄到半夜。”
吳老師爽朗一笑,“這有什麽,這麽晚了,你和宋軒和我一起回去,去我家吃碗餃子,今晚就在我家過夜吧!”
吳老師家裡離工作室很近, 走回去也只要十分鍾,現在家裡只有他妻子和女兒,房子很大,有空閑的客房,娃娃臉就經常去吳老師家裡蹭飯。
譚琦笑著搖頭,“多謝老師,不用了,我和宋軒就在工作室湊合一晚,我正好研究下之前哪裡唱的不好,就不麻煩嫂子了。”
吳老師看了她一眼,見她堅持,哎了一聲,點點頭,“那行,我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你倆記得弄點熱乎的吃,冰箱裡還有速凍的湯圓和餃子,是上次你嫂子包了讓我帶過來的。”
送走了工作室裡加班的工作人員,偌大的工作室只剩下譚琦和宋軒兩人。
宋軒去廚房做吃的。
譚琦一個人在錄音室循環聽著剛剛自己的錄音。
聽到後來,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歌聲裡好像少了些什麽。
她灰心喪氣的關掉了機器,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用力揉搓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