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老夫人與林慶濤看來,他們的這些話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是真真正正最能夠打動林初彤的。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做到了,只不過並非是打動了林初彤,而是讓她徹底的下定決心,了解這次之事,還清林家對她的生養之恩。
從此之後,她與林家不過是陌路。
“你們都不必再說了,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答應你們,會盡力一試,但他會不會同意幫忙,能不能幫到,我無法保證。”
最終,林初彤開了腔,也沒有再給林家母女過多說道的機會,一口氣徑直說道:“暫時不要急著給林初霞肯定的答覆,等三天后她詢問結果時再告訴她我答應了她的要求。只不過因為那批嫁妝都還在我外祖家由我大舅舅替我看管著,所以還要再多等上幾天才能將東西送來。
待那批嫁妝送到京城後,讓她將用手中拿捏的那些把柄來換這些東西。同時務必要態度明確的表明,此事了結後,她再也不是林家人,此生不得再踏入林家半步!
利用這些天,我會盡全力請求四哥幫忙徹底擺平那些不利證據,在這其間祖母與父親應該知道如何配合,爭取時間而不置於讓林初霞以及她背後的主謀察覺出異樣。”
“好好好,彤姐兒說得極是,你放心,我與你父親都明白的,絕不會壞了你的安排。府裡你隻管放心,一切有我與你父親擋著,你就全心全力請你四哥盡快出手幫著徹底解決掉這個麻煩便可。”
林老夫人見林初彤總處給了確切的答覆,一顆心頓時安心了不少,連連點頭表示知道應該怎麽做。
就連林慶濤也點頭表示明白,面色緩和了不少。
“父親,此次我會盡最在的努力幫你一回,但這也是最後一回,還望父親今後為官多加修正已身,莫要再留下什麽把柄給人隨意拿捏。”
臨走之前,林初彤最後看了林慶濤一眼,算是給其最後的警告。
為官不正做出那麽些貪墨之事,本就是罪有應得,偏重還沒那樣的本身自行善後,如若不改,就算這一次能夠脫過去,日後遲早也會出事。
所以,她這話真正算是良言。
只可惜,聽到林慶濤耳中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對林慶濤來說,那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嘲笑與輕視,比著直接打他的臉還要讓他難堪。
這讓他對這個女兒打心底更加的憎恨與厭惡,若非此時還得靠著這個女兒來化解危機,真是恨不得活活將這個逆女打死都好
林初彤自然聽不到林慶濤的內心話,但踏出長春園後卻依然能夠感受到來自背後深深的寒意。
她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諷之笑,看來自己果然又是爛好心,最後的良言警告只怕在屋內人的耳中完全成了反話。
罷了罷了,她應該做的都已經做了,這次以後,這林家將來會如何又與她何乾?
回到自己的屋子,林初彤坐下後長長吐了口濁氣。
休息片刻後,便起身行到書桌旁,提筆寫了封信。
“墨言,把這封信送到寧哥哥手中,記得莫要讓人看到。”信寫好後,林初彤直接將信交給了墨言。
她並沒打處這會便直接去見程永寧,而是在信中將今日之事以及她的一些安排一一寫下來讓人送去給程永寧。
待程永寧看過之有了決定後,事情才能確定如何繼續。
如今林初霞就在府上,而躲在林初霞背後的人必定也在暗處時刻注意著這裡的一舉一動。
這兩天她自然得在府中好好呆著,讓所有人都知道她還在認真而糾結地考慮著是否讓步,是否將母親留給她的那批嫁妝換給林初霞。
一個時辰之後,程永寧剛出大理寺不久便接到了墨玉特意送來的信。
找了處安靜的地方,他快速拆了信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程永寧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卻是陰沉無比。
“告訴小姐,她說的事情我都記下了,等入夜後,我會親自過去一趟,到時再跟她具體商量。”
他很快朝一旁等著的墨言叮囑道:“讓她不必擔心,不會讓人察覺的。”
“是!”墨言得了準信,很快便回去複命。
而程永寧將林初彤給他的親筆信貼身收好後,又朝著一旁的玄青吩咐道:“我先去一趟刑部,你不必跟著,回本部抽調藍田前來待令!”
“是!”玄青得了令,也不耽誤,徑直轉身便先行離去。
……
林初彤並不知道程永寧在收到自己的信後便已經開始行動。
等墨言回來後,得知晚上程永寧會悄悄過來找她商量具體事宜,心中便油然溫暖。
其實,她並不想自己一遇到麻煩便去找程永寧,畢竟人家並不欠自己,相反是自己欠了對方很多很多。
可她又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人幫忙,反正都已經欠了那麽多,債多了臉皮也厚了,一起記著便是。
畢竟,這一次她真正要做的並不僅僅是替林慶濤解決麻煩,更為主要的是,她想趁著這次的機會,將那批一直給她招禍不斷的嫁妝徹底解決掉!
而要做到這些,憑她個人的力量實在沒法辦法,除了程永寧外,她實在想不到還能有誰可以幫得到她。
入夜後,她早早便將院子裡服侍的下人打發回去休息了,而屋子裡亦隻留了墨言侍候著。
抓了本書無聊的靠在臥榻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看著,心裡卻不時的計算著時辰,等著程永寧的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地困意湧上之際,身旁卻是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氣息。
她猛地睜開眼,卻是一下子對上那雙如海般深邃的眼眸。
“寧哥哥,你來了?”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坐好,林初彤先前那些睡意頓時消散一空。
“困了?要不要喝點茶提提神?”
程永寧麻利地脫了鞋,拉著欲起身的林初彤一並繼續窩回了睡榻上,還伸手替其將毯子攏了攏。
“不用喝茶,這會沒睡意了。”林初彤順從地由著程永寧挨著自己坐下,發現墨言早不在屋內了。
感覺得到從程永寧身上散發了來的陣陣寒氣,她連忙將自己身上蓋著的毯子拉了一部分過去,一並將兩人同時都蓋住。
“外頭很冷吧,快蓋好別涼到了。”她覺得有些心疼。
程永寧衣著並不厚實,甚至連披風都沒有,一看就知道頗是行色匆匆。
天氣已經越來越冷了,連她這屋子晚上睡覺時都會燒個炭盆,卻是為了她的事還得勞累人家冒著寒風跑來跑去。
“還好,我打小習武底子好,沒那麽容易涼到。”
程永寧看到小丫頭一臉的關心,甚至毫不避嫌的拉著毯子與自己窩在一塊蓋在一起,心裡比什麽都要暖和受用。
原本就是怕身上的寒氣過到小丫頭身上,所以剛才進來後還特意在炭盆處呆了一下靠近榻邊,卻是沒想到殘留的涼意還是引來了小丫頭的關注。
“打小習武底子好?沒那麽容易涼到?那當初是誰在徐陽發燒成那個樣子?”
林初彤見程永寧一點都不將身體放在身上,當下便忍不住白了一眼,抱怨道:“你又不是鐵打的,還真當自己不會生病不成?這麽冷的天大晚上出門也不知道多穿點,騎馬風那麽大竟然連披風也不系一件,寧哥哥怎麽這麽不知道照顧自己?”
“我錯了,初彤說得對,是我大意了,以後出門一定會記得穿多點,記得帶個披風好不好?”
見小丫頭似乎有些生氣,程永寧想都沒想便直接認了錯。
他伸手將抓起林初彤的一雙小手握住,笑著說道:“你看,這會手都已經不涼了,多虧了你好心分寧哥哥一半毯子,肯定不會著涼的。”
程永寧的手很大,手掌間有繭顯得有些粗糙,但握著她的手時卻讓她覺得有種莫名的安心之感。
感覺到他的手的溫度果然還算正常,林初彤倒也沒再嘮叨。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程永寧一張嘴便主動認錯的態度實在讓她無法挑剔。
“寧哥哥記著就好,身子是自己的,不論如何咱得愛惜不是?”
她笑了笑,隨後問道:“你晚上用了飯嗎?要不要給你來杯熱茶?”
“別忙活了,我晚上吃了飯,這會也不用喝茶,還是先說正事吧。”
程永寧搖了遙頭,適時松開了小丫頭已經有了些小動作的手,示意林初彤不必忙活那些,安安穩穩坐在他身旁便可。
提及正事,林初彤自是沒再有其他動作,注意力也很快集中起來。
“寧哥哥,這次的事情本不應該麻煩你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卻是被程永寧直接打斷了。
“不麻煩我,那你打算去麻煩誰?”
他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地反問道:“你這是要跟我生分嗎?都碰到這樣的事你還不找我的話,我還真懷疑你有沒有將我當成最信任最重要的人!”
這可是小丫頭自己曾親口說過的話,他是她最信任亦是最重要的人!
所以,聽到林初彤竟然生分地與他提“麻煩”兩字時,他心中的確是極為不悅的。
“寧哥哥教訓得對,倒是我矯情了,這些生分的話,往後我是再不會說再不會想了。”
林初彤見狀,很快極有眼力勁地表著態,保證道:“寧哥哥千萬別懷疑,你自然是我最信任最重要的人,所以一有事我這不立馬想到的人可不還就只是寧哥哥嗎?”
她是真心有些矯情了,程永寧為了幫她連自己的婚事都可以搭著陪她折騰,這會她再提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著實反倒是傷了人家的心意。
想到這,原本心裡最後一點的不好意思也全然沒了,整個人還真是釋然了起來。
彼此扶持,相互幫忙,將來不論程永寧遇到什麽樣的事情,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盡自己的全力去回報。
這樣,便足夠。
“知道錯了就好!”
程永寧抬手揉了揉林初彤的腦袋,臉上的神情頓時愉悅了不少:“你的打算我都清楚了,覺得十分可行,只不過這事是不是應該提前與你大舅舅打個招呼?”
“不必,這樣的話難免動靜又得多上一些,到時惹是那邊出了什麽問題的話,這個盤算便無用了。”
林初彤當下搖了搖頭,解釋道:“寧哥哥有所不知,上回我寫信提醒大舅舅當心雲賀年後,大舅舅曾回信於我,徐陽那邊怕是已經有了雲家的眼線。只不過,一時半會倒是很難將那些眼線給完全找出清除掉。所以這次的行動,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誰也不知道,舅舅身旁到底哪些人有問題。”
“這樣的話,那就還是如你所說不提前招呼了,到時我讓動手的人注意些輕重便是。”
程永寧想了想又道:“你的計劃倒是極好,這般一來等事成之後,雲家人知道那批嫁妝並不在你手中後,他們的注意力應該不會再契而不舍的盯著你。不過,這中間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能讓雲家人發現,你已經明白那你母親留給你的那批嫁妝的特殊性。 ”
“嗯,這個我會注意的,林初霞這邊我自會解決,她也好還是林家人也好,都不會讓他們察覺到端倪的,至於那邊動手的事就得你多費心了。”
林初彤知道自己的本事,所以才必須請程永寧幫忙。
“放心,不論是人手還是由頭,我都會安排得妥妥當當,保證不會讓人懷疑到我們的身上。”
程永寧想到今日查到的事宜,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告知道:“初彤,你父親今日一早便已經以你的名義給你大舅舅寫了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去了徐陽。不出意外,過幾天你大舅舅便會提前派人將那批嫁妝送至京城。”
“我想到了,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心裡不好受。”
林初彤微微一笑,略顯自嘲:“不論我願意不願意,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替我保住什麽。這樣也好,反正我也打算借這個機會為自己徹底消除隱患,他今日寫信與我過兩天再寫信本也沒什麽差別,只不過寧哥哥那邊安排起來便得更加抓緊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