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司重不說話,陸伯言又補充道:“不過,好在臣做了雙重準備,那批物資並沒有落入賊寇的手中。臣以為,既然那賊寇進了國師府,就先從國師府查起,那賊寇受了傷,只要看看國師府的人,身上有沒有箭傷就好。如今城門封鎖,各大醫館也被臣派人防守,那個賊寇,插翅難逃。”
沒有絲毫的寒暄跟暖場,直接擺明了懷疑國師府。
這等魄力,朝堂之上再無任何人能做到,畢竟,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又深受皇上寵愛的國師。
江錦瑟卻驀然白了面孔。
他看著陸伯言的背影,心裡如同一顆石頭壓下,又充滿著一種劫後余生的輕松感。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陸伯言會有這一手準備,難道陸伯言早就料到會有人打這批財寶的注意了嗎?還是說陸伯言只是在防備京兆府尹?
一時之間,江錦瑟心中五味陳雜,一邊暗惱自己沒腦子,一邊又暗暗慶幸這事兒沒有波及到自己身上。
陸伯言直直針對國師府,司重沒有任何的意外,並不是說陸伯言存心陷害國師,而是陸伯言這個人的性子。
眾所周知,陸伯言說一不二,且不親近任何的權臣,始終保持著只聽從帝王的態度,就連就要聯姻的江家,陸伯言甚至都沒曾給過好臉色。
他是不可能故意陷害國師府的。
司重臉色陰晴不定,看來昨晚上確實有賊人逃進了國師府,只是不知道那賊人到底意欲何為,是為了陷害沈硯嗎?
可如今,沈硯雖然行事囂張,能結下這種梁子的並不多,如果非要算,林尚書家裡算一個,可現在林未央指著國師把她送進宮,勢必不會選擇這個時候難為國師。那麽剩下的,就只有一個人了。
想著,司重的目光逐漸移到了江錦瑟身上,自古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不可否認的是,江錦瑟這顆黑色的心腸,在春獵過後,確實已經開始顯山露水了。
他不由得將矛頭懟向了江錦瑟,因為除了林尚書,還這麽想要置國師於死地這般迫切的人,除了江錦瑟,絕無二人。
況且,知道沈硯左肩下有新傷的人,除了那些女醫,也就只有江錦瑟了。
思及此,司重心底已經開始暗罵江錦瑟了,這不知好歹的牲口,遲早有一天要把這個牲口連根拔起。
在心裡罵著罵著,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因為,這件事兒已經到了騎虎難下的地步,要是不查,文武百官之前這不是明擺著偏袒,若是查,先不說能不能傷害到小師妹,就他自己心裡也不痛快。
他做著最後的掙扎:“可國師自從春獵之後,因為春獵時候受了點傷,便在宮內養傷,昨晚上斷然是不可能跟國師有關系的。”
“受傷?”陸伯言根本沒有多想,只是問了句:“之前怎麽沒有聽到提起過,臣也一直沒有去探望過國師,這也是臣等禮節做的不妥的地方,不如這樣,下朝後,臣隨皇上您一起去看看國師,順便讓國師回去的時候要當心,那劫匪確確實實去了國師府。”
司重剛想點頭,李公公突然附耳過來,低聲道:“皇上,您忘了?國師今早已經回國師府了。這會子去看,怕是看不到什麽。”
一句話,讓司重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他輕哼了一聲:“陸伯言,你說這話就是不相信朕了?你覺得朕縱容國師去搶朕自己的東西,是這個意思嗎?”
陸伯言被這句話一驚,忙的跪倒在地上:“臣不敢,只是那賊寇確確實實是進了國師府,因為國師府沒有皇上聖諭不能進去搜查,所以臣才今早上奏,不管是為了皇上,還是為了國師的安危,這件事情都要調查個清清楚楚,懇請皇上準奏。”
話剛落音,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林尚書,突然上前一步,也跪在了地上,說話十分中肯:“皇上,臣以為還是搜查一下比較好,先不說是不是真的跟國師有關系,如果那賊寇仍舊在國師府,豈不是對國師也有危險?”
話雖說的好聽,但明白著就是要支持陸伯言,林尚書這個時候心裡想的是,如果國師被扣上一個前朝余孽的帽子,就算是如何如何得寵,肯定也混不下去了,自己女兒雖然再三強調最近不要為難國師,但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是盡早的甩開關系比較好,免得到時候牽連到自己,多不劃算呀。
林尚書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有了他的支持,其他的大臣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個見風使舵的也都跟著請皇上下旨。
司重惡狠狠的瞪著這一群人,最後隻得準了陸伯言的意。
退朝過後,司重讓李公公單獨留了林尚書,在禦花園裡召見他。
禦花園裡花木開的正好,司重坐在無數繁花圍繞的小亭子裡,頗顯著雅致非常,加上精致的眉眼,跟微微抿著的唇,整個人看起來猶如天上的神邸,令人不敢靠近。
林尚書在李公公單獨留下他的那一刻, 內心就開始緊張了,當知道皇上在禦花園裡召見他的時候,心裡更加的緊張。
心底有些隱隱約約的後悔,剛才在朝堂之上,自己一馬當先的支持了陸伯言,難保皇上這不是在找他算帳的。
林尚書走到的時候,司重正在泡茶,茶香伴隨著花香在空氣中肆意,清新好聞的要命,林尚書卻是十分忐忑的跪在了地上,行禮:“參見皇上。”
司重向來都是一個以德服人的皇帝,平日裡看到這幅場景,必然是先讓大臣起身再說,可今日的司重,卻好似沒有看到林尚書跪下一般,只是自己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當茶香在口中化為甘甜的時候,他才抬了抬眼皮,問了林尚書一個晴天霹靂的問題。
“林尚書,令千金林大小姐年方二八,正是一個好年紀,現在還沒有定下來親事吧?”
這問話跟預先想得一點兒都不同,林尚書還沒有反應過來話題的跳躍,張著嘴巴“阿”了一聲,而後才反應以來,急忙回答:“沒有,小女並無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