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齜著牙衝他笑了笑,而後邊吹氣邊扯下一個兔子腿,將剩下的,遞給原非籍。
“我飯量小。”她說道。
跳動的火光間,映的她臉微紅,眼睛如天上的星子一般純碎,這張臉長得並不是那麽出眾,可是卻純淨無比,宛如一張潔淨的宣紙。
她的頭髮跟衣服都凌亂無比,外面還套著他的外袍,看起來不倫不類亂七八糟的,可是卻沒有顯出一絲一毫的狼狽之色。
忽然之間,他好像並沒有那般討厭眼前的這個人了。
從第一次見到她,到後來送她入宮,他對這個道士都沒有絲毫的好感,隻覺得是個江湖騙子罷了,只不過當時時局緊急,沒有給他別的余地,他沒有辦法,才將這個其貌不揚胸無點墨的道士,給送進了宮。
哪怕她順風順水的當上了這個國師,還成了太子的太傅,包括得到了皇上的寵愛,在他的眼裡,也是絲毫看不見她的努力跟才能的,他是不屑的。
這是第一次,在火紅色的光芒照耀下,他覺得,這個道士,有她自己內心的一套章法,第一次覺得,不那麽令人厭惡。
好一陣兒,他才伸出手,接了過來。
“謝謝。”他悶聲說道。
沈硯狼吞虎咽啃著兔子腿的動作,倏然一愣,有一些出人意料。
她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原非籍,前世的她,比原非籍大了五歲,從原非籍六七歲的時候,她就認識了他,雖然年幼的他被稱為四國最睿智的腦子,又被先皇賜稱號位“公子”,但他脾氣卻是極其的孤僻,也很自傲,認識那麽多年,不論是關系尚好,還是後來翻臉,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謝謝”。
莫不是掉下了這個斷崖,沒將胳膊腿摔斷,反而將腦子摔壞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沒摔成死已經令人意外,沒有摔成殘疾更令人不敢置信,摔壞了腦子也是極有可能的,沈硯心不在焉的分析著,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原非籍一一一
“你強行運功了?”她問道。
原非籍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聞言看了她一眼,目光早就恢復了平淡無水的樣子,輕輕的“嗯”了一聲,沒有多做解釋。
“你是想死一一一一”沈硯話說了一半,還是沒有凶出口。
是啊,這麽高的地方,若不是他強行運功施展輕功護著,恐怕他們兩個早就粉身碎骨了,她開始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似乎是意識到她的擔憂,原非籍心底一股澀然的情緒升起,開口解釋了一下:“沒有大礙,暫時死不了。”
沈硯想去探一下他的脈,手伸到一半,才反應過來這小子是有潔癖的。
她迅速的又啃了幾口肉,將骨頭隨手一丟,就拉開外袍,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好幾下,直到看不見油漬之後,才朝他走過去。
“我來給你把把脈。”
原非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她的衣服,方才她的動作他是看到的,心裡說不出的五味陳雜,也沒說出拒絕的話,便把手伸了過去。
沈硯毒術可以,醫術也隻算過的去,但還是被原非籍洶湧亂竄的真氣給驚了一驚。
“不行,我們必須盡快想辦法從這裡出去。”她說道。
原非籍漠然的縮回了自己的手,語氣帶了一絲緩和:“現在天黑,說不好會有野獸出沒,我們明天在到處看看,會不會有別的出口。”
沈硯都要急死了:“你這內力亂竄的跟兩頭牛似得。”
他挑了挑眉:“我還能壓製兩天。”
他的這句話,讓沈硯沒由來的想起,那幾中毒時候的樣子,那副脆弱偏偏卻還要一副沒有大礙的樣子,心底不由的竄出來一股子怒氣。
“你能撐多久,我作為一個大夫我難道不知道?你在這兒呆著,我出去看看。”
他突然拔高了嗓門:“回來!”
沈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樣,被他這一嗓子,吼的有點兒發懵,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他。
他臉色不好看,不知道是因為氣的還是因為內傷。
“好好呆著,明天一早,再去。”他沉著臉色,用一股不容人拒絕的方式說道。
沈硯最擅長的事情,莫過於認慫,剛才有些激動的心情,也逐漸的冷靜了下來,她知道原非籍說的是對的,眼下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有沒有野獸未可知,就說從這兒走出去,能不能再走回來,都不一定說得準,自己剛才關心則亂了。
想通了,心裡也就更平靜了,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輕哼了哼,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為了怕夜裡有野獸出沒,原非籍不停的往火堆裡添柴,恰好是六月的天氣,夜晚也不算太寒涼,就算在外面露宿,也不是那麽不可忍受。
沈硯將下巴磕在膝蓋上,目光呆滯的看著那冉冉的火堆,有些困意,卻怎麽都睡不著,她不由地看向原非籍,他從始至終都靜靜的坐在那裡,似乎一寸都未曾移動,他的臉在火光的照耀下,愈發的清俊。
她總不能讓一個身受內傷的人在這裡守夜,不由得朝他喊道:“你困不困?困了你就先睡會,本國師修道之人,與天為被,與地為床,看看就睡飽了,誰比誰都一樣。”
原非籍看都沒看她一眼:“我不困。”
“行, 反正我也不困。”沈硯揉了揉眼睛,直起了腰,為了轉移睡意,跟他胡扯:“你今年多大了?”
她在心裡掰著手指頭數一數,應該是只有十八歲。
前世她比他大了五歲,她跳城樓的時候他是十六歲,她重生之後聽說自己死了一年多,那他現在應該是十八歲。
原非籍皺了皺眉,撒了個謊:“二十。”
沈硯沒想到他連年紀這種事情都會騙她,下意識就喊了起來:“你明明是十一一一一”
喊道一半,才猛然發覺自己差一點暴露出來,忙的改口:“你明明是十八的臉,這就二十歲了?也不小了,為何還不娶妻?”
這個問題,他倒沒有回答,只是賞臉看了她一眼:“若是困,盡管睡,不用扯這般沒用的。”
沈硯:“…………”呵呵呵,您還和以前一樣英明神武,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