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教陳月學廣播體操後,終於將這個鬼靈精怪的小丫頭給打發走,陳安也落得一個清淨,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聞著香噴噴的、繡著秋香色花鳥的錦被,他有些昏昏欲睡了。
等他醒來時,已經是晌午了,肚子也在咕咕叫著,做著抵抗。一個似是而非的鯉魚打挺,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橫七豎八的躺在床上,十分滑稽。若是被琴兒她們瞧見了,定會忍俊不禁。
陳安倒也不覺得如何,隻是試了一次沒有成功,便沒有繼續試下去。
他在想著,前世見成龍大哥一個鯉魚打挺,帥氣非凡,且瞧上去也並不是太難,怎麽自己就做不到呢?
他歎息一聲,還是老實巴交地坐了起來,睡了一覺,頓時覺得精神奕奕的他,從床榻上站了起來,整了整身上的白色錦衣,往屋外走去。
還未走到門口,便看到琴兒蹲坐在屋門外的台階上,白皙的小手撐著雪白的下頜,在那打瞌睡呢。
陳安不想驚醒她,便放輕腳步,從她身旁跨了過去。
小丫鬟睡得挺香,小嘴裡還不停砸吧砸吧著,想來是做著什麽美夢呢。
陳安只顧看著琴兒的睡姿,腳下卻不察覺地踢到了一塊石頭上。
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小丫鬟頓時驚醒了。
陳安臉上帶著歉意,微笑著朝琴兒說道:“真不好意思,擾你清夢了。”
琴兒趕忙從地上起來,斂衽行禮,低著頭,細聲說道:“琴兒錯了,請郎君責罰。”
陳安不知所以,茫然問道:“你錯在哪了?”
琴兒囁嚅回道:“琴兒方才睡著了……”
陳安聽後,忍不住輕輕拍了拍琴兒的小腦袋,笑道:“睡著便睡著了,這有何錯。再說,如今入了秋,你們起得又那麽早,犯困是自然的。我作為你們的主子,理應體恤你們。怎能責罰你們呢。”
聽著陳安一番溫柔體己之語,琴兒甚是感動,不知如何作應。
陳安瞧了瞧琴兒,從懷裡掏出一塊錦帕,往琴兒嘴邊靠去。
琴兒大驚,往後退了一步。
陳安溫柔道:“別怕。看你的嘴邊有一些印記,應該是剛才睡著……”
陳安還未說完,便被琴兒打斷了,她心知公子所言的印記,便是自己方才打盹時,流的口水,本就羞愧難當,怎可從郎君口中說出。
琴兒聲如細蚊道:“郎君,琴兒去洗一下即可。”
說完,轉身便要離去,卻被陳安一把抓住,說道:“哪需這麽麻煩。”說著,便幫琴兒擦去了嘴邊的印記,擦完便將錦帕準備收回懷中。
琴兒突然拉著錦帕的一角,羞著臉,說道:“這錦帕髒了,還是待琴兒清洗之後,再還給郎君吧。”
陳安望了望那錦帕,發現根本沒有什麽髒的痕跡,不過見琴兒如此堅持,也不執拗,將錦帕遞給了她。這時,肚子的咕咕叫聲破壞了這份意境。
陳安憨笑著摸了摸頭,說道:“餓了,還有吃的嗎?”
這話剛落下,琴兒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陳安張大嘴巴,笑著問道:“怎麽,你也沒吃?”
琴兒回道:“郎君還未進膳,奴婢們豈敢先吃。”
陳安不敢相信,心疼問道:“那馨兒他們呢?也還沒吃?”
琴兒點了點頭。
陳安控制勁力,輕輕敲了敲琴兒的小腦袋,佯裝生氣道:“以後不許這樣了。若是餓了,你們便先吃。不必等我。
知道了嗎?” 琴兒有些為難。
陳安望著琴兒,又重複了一遍,說道:“知道了嗎?”
琴兒點頭道:“知道了。郎君。”
陳安負手而立,懶散道:“行了,快去準備些吃的吧。當真想餓死我啊。”
琴兒聞聲,隨即離開。
望著琴兒離去的背影,想起她睡著時,在砸吧嘴的情景,陳安的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小聲呢喃了一句:“也不知這丫頭夢見了什麽好吃的。”
……
……
琴兒這個小丫頭果然聰明,來得時候,還不忘帶上陳安最愛喝的杏花釀。
這可是他最喜歡喝得酒了,味道甘甜,不烈。喝著杏花釀,想起的不是‘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這首杜牧寫的清明唐詩,而是‘杏花村裡杏花酒,風雨聲中風雨樓’那首無名古詩,可惜的是有了杏花酒,卻無風雨樓。
陳安難得文青了一把,有酒無景,有些遺憾了。
酒足飯飽之後,鳳棲苑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陳安斜靠在院裡回廊的朱紅柱子上,眼神中帶些迷離地望著這二人。
一個身穿淺黃色裙裾的婦人一步三搖地蹣跚而來,臉上掛著微笑,就好似今日來探望的是至親好友。
陳安用余光打量了幾眼,發現這婦人衣著華貴,穿金戴銀,眉眼間無處不顯的媚意。雖然年華不再,不過一雙媚人桃花眼中浮現的神采,卻是十分迷離醉人。
一身淺黃裙裾將苗條的身材完美勾勒出來,一搖一擺間盡顯風騷,一眼瞧去便知道不是一個婉約女子的做派。
隨著婦人一同前來的另一人,是一個年輕些的翩翩公子,生得器宇軒昂,眉目疏朗,發髻上束著學子頭巾,儼然一副士子裝扮。
陳安一看到二人,關於他們的記憶,便從腦海中湧現出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二叔陳昂的妾室齊氏與她的兒子陳元易。
齊氏這人的名字,他已經數次從琴兒馨兒這些丫鬟口中聽到,早已爛熟於心。如今瞧見真人,果然與她們形容的如出一轍,的確是一個風韻猶存的狐媚女子。
打量了幾眼,陳安便望向齊氏身旁站著的從兄陳元易。
對於陳安來說,齊氏的吸引力遠不如自己的從兄陳元易。
他不禁多瞧了幾眼。
因為二叔是一個自視甚高的文人雅士,所以作為他的長子的陳元易,自然從小便跟著二叔陳昂學習儒家文化,如今也是長安城裡有些名氣的才子,所以才會有一身儒士學子的裝扮。
與其他寒門學子不同,出身高門士族陳氏的他,雖然隻是二房的一個庶子,待遇卻與嫡子陳元文相差無幾,穿著一身絲綢儒衫,手中拿著一把折扇,這般看來還真有些文人士子的風流倜儻。
看著齊氏與陳元易,陳安心中不禁冒出幾個疑問。
他們今日怎會突然前來?自己在府內養傷已半月有余,可從未見過他們來探望。今日晨間先是從妹陳月來了,現在又是他們二人?莫非,也是二叔陳昂的意思?還是他們見陳月來過,自己不來,總覺得不好?
陳安猜不出,索性不去費這腦子想這事了。
他放下手中的杏花釀,微微一笑,吸了一口氣,從回廊上站了起來。
齊氏與陳元易二人,亦是面帶微笑,緩緩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