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來晚了

　　三百來騎一路殺到城中，武令看了一眼醒目的圖騰柱。

　　城破人亡，你縱是有萬千好處，沒落到你該保護的人身上，又有何用。

　　城北老卒不愧老這一字，約莫兩百來人提著老舊陌刀反向衝殺。

　　百十來年輕一些的已經策馬在被城門等著，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程響會殺回來。

　　老兵油子大概說的就是這種了。

　　“小子，老子們替你們去死，你們就替我們活著。”

　　標準的西南官話，還是另一個世界。

　　“要得～”

　　武令忍不住回了一聲，出城門前好像還聽到了老卒們的笑聲。

　　“箭矢陣，速度三。”

　　出了城門，程響一聲令下，整個隊伍慢了下來。

　　武令隻能說這馬真通人性，剛才那一聲如果不是馬大爺懂事，武令就得掉地上。

　　老卒的百騎早已經擺好一個倒三角，出城唐勇也擺出箭矢陣，一快一慢就變成了一個整體。

　　武令不懂騎兵也知道，越是整齊的騎兵衝鋒起來越能收命。

　　聽著不知名的校尉不斷發號施令，武令隻能期望馬大爺能多懂一點，不然亂的方陣，那就不是死一兩個人了。

　　對面可是四千余騎，十倍之敵，戍城就是前車之鑒。

　　“小子，一會記得跑快一些。”

　　武令邊上就有一名老卒子，在另一個世界，這麽大的人該收到養老金了。

　　在這裡卻要提著陌刀為國死戰。

　　“老哥，接著。”

　　武令拋出自己的一把陌刀，這是地上撿的。

　　老卒的陌刀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刀已經被磨的不成樣子了。

　　“哈哈，有了這把刀，少說也能割他個七八個人頭，這買賣不虧。”

　　身毒人同樣結成一個箭矢陣，不過比氣勢四千余人還不如四百唐勇。

　　各自帶著滾滾煙塵就要撞在一起的時候。

　　“突～”

　　為首老卒一聲大喊，所有老卒越過五個馬身狠狠的撞在身毒人的軍陣。

　　四千余人結成陣，哪怕是騎兵對步兵也不是百騎能感動的。

　　“拉～”

　　狠狠撞上之後，那老卒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喊出最後一個字。

　　百名老卒用命，給撕開了一條口子。

　　“殺～”

　　程響接過領頭老卒的位置，一根馬槊當頭殺了進去。

　　武令是看著那個說要殺七八個身毒人的老卒被亂刀砍死的，他沒能履行這筆生意，也就殺了三個。

　　剩下的我來幫你補齊，武令成了三角形的右角。

　　騎兵對撞，無非是看馬匹的力量，甲士的勇猛，陣勢的整齊。

　　同樣是箭矢陣，四百人對四千余人。

　　身毒人一開始就被百騎撕開了口子，程響當頭，武令護住右翼，左翼是誰看不真切。

　　就這樣，一個三角形直接突出了四千余人的陣勢。

　　付出了三百唐勇的代價。

　　武令被捅了三槍，砍了多少刀就沒數得過來，那三槍隻有一槍扎進了盔甲擦破了皮，以強大防禦力的著稱的明光鎧處處是刀印。

　　有不少地方被開了了口子，鮮紅的血染在了白馬身上。

　　身毒人騎兵統領原以為，用人數就能堆死這四百騎，沒想到唐騎如此驍勇。

　　帶著三百親衛也沒敢追上去，而四千騎也在慣性下掉不了頭。

　　等他們一個大迂回來以後，隻能看到百騎已經踏上青磚道。

　　論速度，耐力，身毒馬根本無法比擬唐馬。

　　現在唐騎的援兵也順著青磚道而來，追上去且不說追不追的上，要是運氣差一些碰上了來援的唐騎。

　　嘿嘿，那就是死，而且還是毫無還手之力的那種。

　　現在的主要事項就是去搶拿著盔甲，一幅好的盔甲在戰場上不知是多少條命。

　　奔襲五十裡後，不說馬匹還能不能承受得住，一路就有十多人沒了那股狠勁，最後死在了青磚道上。

　　“停，十騎放哨，其余人救治傷員，統計人數，休整一炷香的時間。”

　　身為前鋒，程響身中足足八刀一箭，身毒人特有的黑箭還在他身上晃動。

　　“隊中可還有校尉?”

　　無人應答，程響等了幾息也未見有人回答。

　　“可還有隊正?”

　　武令剛剛下馬，強撐著應了一聲。

　　“可還使得動刀。”

　　武令不信這個校尉比自己強到哪去，他都聲氣十足，自己的傷口已經在恢復，怎麽也要比他強。

　　“使得動。”

　　“現命你帶領剩下的弟兄沿青磚道北上，直至看到大唐鐵騎。”

　　“諾～”

　　程響應聲倒地，兩個弟兄急忙上前脫鎧甲。

　　這是武令第一次看到猛將，這比史書中記的分毫不差。

　　武令看到突圍而出的百騎，這一躺隻怕有不少人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該下的命令程響已經下完， 武令隻能等一炷香的時間到了，帶著活下來的弟兄們，北上。

　　武令接過傷藥，往自己身上抹。

　　抹完才發現，給自己藥的是胡延年。

　　這兩天見慣了生死之別，武令看到胡延年也沒有像預想中那麽激動。

　　“怎麽逃出來的?”

　　胡延年挨了一刀，臉色蒼白，卻沒有性命之憂。

　　武令也就是恢復能力強大，外加老道莫松子的藥力還在，不然身上這些刀傷早就要了他的命。

　　“跟老羅一樣被你扔出來的。”

　　武令隻能為自己的運氣而感歎，這一扔還能救了自己弟兄。

　　“老羅出來沒?”

　　來回三次衝擊身毒人，誰都不能照顧到誰。

　　所以聽到老羅戰死的消息武令也不會吃驚，城中的校尉都死絕了，死一個火長太正常不過。

　　可胡延年的回答是肯定的，剛才突出來的時候，羅虎是左翼的最後一道鋒線。

　　胡延年便是下一個，可能上天開眼，身毒人沒能擋住。

　　“我再休息一會，你去看看統計的怎麽樣了。”

　　最後武令在胡延年幫助下上了馬，帶著三十余名重傷兵，四十余輕傷員向北疾馳。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武令在看到圓月之時，看到了二十騎白甲。

　　“來者可是戍城甲士?”

　　武令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要報上自己的名號。

　　馬上的弟兄，在這一路，又死了十八人。

　　武令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報出戍城乙營三隊隊正的名號之後直接墜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