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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渺傾城》第50而章: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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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傾城瞥了一眼看著她微笑的魔鬼,開始替他處理傷口。

“我現在幫你處理傷口,會有一點疼,你忍著!”顧傾城道。

她拿過剪刀,剪開他的衣服,他的傷口雖然不深,卻也皮肉外翻,剛才敷了金瘡藥,已經止血了。

“將軍的傷口雖然不深,但縫針會愈合得快,還是需要縫幾針。”顧傾城道。

“區區小傷,何需縫針!”拓跋笑道,癡癡的看著顧傾城。

“好吧,那就上些藥算了。”

顧傾城也知道他的傷並不算很嚴重,細心的為他上藥包扎。

“傾城,”拓跋的眸光,全是驚喜:“記得你很小就會醫術,你那時那麽小,正是小孩子玩耍的時候,怎麽就會醫術?”

“我從學講話學走路,便不知什麽叫玩耍。”顧傾城淡然道。

顧傾城安靜的眼波中,似有一泓清泉,微微蕩漾著漣漪。

那孩子得有多麽的努力,才會那麽小便醫術精湛。

拓跋溫柔的看著顧傾城,眼裡有濃重的心疼,也有與有榮焉。

拓跋再欣喜道:

“沒想到你的醫術越來越精湛,你趕緊幫其他人看看傷得如何了。”

顧傾城頷首。

拓跋又揚聲叫:“所有掛彩的都過來!”

眾人大喜過望,畢竟有醫者幫忙療傷。

拓跋一聲令下,便有受傷的侍衛湧了過來。

顧傾城又嫻熟的料理所有侍衛的傷。

顧傾城處理完所有傷者,捧著血水往庭院一角的水缸邊倒掉,並在水缸裡舀水進銅盆洗手洗臉。

洗乾淨手,倒掉髒水,正想拿起銅盆往院子裡走。

抬眸間,看見一侍衛扛著剛才她射殺的刺客的屍體經過。

那人眉心依然插著箭羽,泌出紅白色腦漿,死不瞑目的瞪著她。

死相觸目驚心!

“哐當!”

她手上的銅盆掉地,發出清脆的響聲,甚為刺耳。

她剛才忙於救人,忘記殺人的後怕。

此刻再看見那死不瞑目的屍體瞪著自己,她竟後怕得想吐。

顧傾城看著自己顫抖的手,她終究是殺人了!

這雙手,她原本一直以為只會救人的。

此刻膽怯顫抖的顧傾城,竟與剛才淡定救人的她判若兩人。

突然,一雙溫暖的大手,落在她的臂膀上,拓跋抱起她,柔聲道:“別怕,他已經死了。”

一眼瞥見顧傾城的袖子撕裂了一道口子,他臉色驟變,以為她之前就受傷了,趕緊檢查才知道她完好無損。

這才松了口氣。

他向隨侍身旁的戰英遞了個眼色,戰英看了一眼顧傾城的袖子,會意點頭。

而後出外吩咐侍衛飛馬去辦。

拓跋在城裡有很多別院。

但都不過是掩人耳目。

而山上的一攬芳華,則是拓跋最隱秘的世外桃源,也是他最喜愛的聖地,他真正的棲身之所。

因了這裡如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還有那些凌霄花與終年不敗的海棠花,半山腰那終年紫色的勿忘我,都是他親手種上去的。

他總是自信的覺得,只要他在一攬芳華種滿了海棠,他的那個小丫頭就能找到。

如今,竟真的夢想成真了!

這裡,是屬於他和那小丫頭的,一般人,不配與他共賞這裡的美景,所以連下人都不配備。

他的那些侍衛,平時他來的時候,也只是守護在外,除了戰英和凌雲幾個最貼身的近侍。

此刻戰英他們,收拾完剛剛的戰場,將那些刺客都抬到遠離一攬芳華外的竹林樹林裡埋了。

收拾妥當後,也識趣的躲到一攬芳華外面的亭台,欣賞著對面的瀑布,山上的花木,嘴角噙笑的守護著。

一杯香噴噴的茶遞到顧傾城的手裡,看著白玉茶盞中蕩漾的海棠花瓣,顧傾城才回過神。

拓跋半蹲在她身邊,顧傾城雙手顫抖,幾乎濺落茶湯。

他接過茶盞,親自喂她喝了半盞茶,然後緊緊握著她的手,再把她抱在懷裡。

“嚇壞了吧?”

拓跋緩緩舒拍著她的後背,心疼極了。

見顧傾城瑟瑟發抖,他又調侃的逗她笑:

“剛才還是氣定神閑,妙手回春的活觀音,怎麽一見到屍體,就害怕起來了?”

他的手堅韌有力,仿佛給了顧傾城力氣與勇氣。

顧傾城的手沒那麽抖了,可是她眼前,仍是那一個個血淋淋的頭顱。

“我,我不是害怕死人,而是我殺人了。”顧傾城低喃。

她看著自己的手,喉嚨間泛出詭異的哽咽。

“我一直隻想著行醫救人,從沒想過自己會親手殺人。他家人怎麽辦,會不會恨死我?”她喃喃。

“別自責,當時的情形,乃為勢所逼。

殺手的生涯便是如此,不是你死便是他亡。

當他踏上這條不歸路,他和他的家人早料到如此結局。”拓跋道。

顧傾城心神甫定,殺人的後怕稍緩。

“傾城,人生就是這樣的無奈,你的心明明純淨如白紙,老天爺卻偏偏要你沾滿血腥。

所謂人生無常,並不是你想怎樣,老天爺就能讓你如願。這就是成長。”

拓跋安慰她,也仿佛安慰自己。

臉上凝著霜雪,越過窗外,看著遠空的霞彩。

他何嘗不也是被迫無奈,手上才沾滿血腥,成了不折不扣的極地狼?

隨手端起她剛才的茶盞喝茶。

他的這番安慰,簡直是一記重拳,打垮了憋屈的顧傾城。

她終於委屈的哭了出來:“奠大將軍……”

顧傾城剛一開口叫他奠大將軍,拓跋嘴裡的茶便噴了出來,繼而一臉狹戲的看著她。

顧傾城未去注意奠大將軍臉上的異樣,繼續哭道:

“你到底是怎樣狠毒的魔鬼,與多少人結仇,別人才會不分白天黑夜的行刺你。

若不是你把我擄來這裡,我怎麽會殺人?

我的手怎會沾染血腥?

還看見那麽恐怖的一幕,你竟把那頭顱劈成幾塊,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哈哈……”

拓跋忍俊不禁,她竟叫自己奠大將軍。

笑了一陣才心疼的替她擦拭眼淚。

“好……確實是拜我所賜。

這就是命運,你遇到我,成了我的女人,這種事,就是家常便飯了。

習慣就好!”

“誰要成為你的女人了?我隻想行醫救人,安分守己過日子,找個老實本分之人相夫教子。

而不是像你這樣提心吊膽的,不知什麽時候就被刺客殺死。”顧傾城委屈道。

顧傾城說得沒錯,跟著他,真的時時刻刻要提心吊膽,不知什麽時候就喪命刺客手上。

所以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與他的關系,否則傾城就會像自己一樣,置身於刀口浪尖。

他只能把一切危險消除了,才與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

眼前人兒於拓跋而言,就是個頑皮鬧別扭的孩子。

他柔聲開口,玉碎一地:

“晚了,傾城,你遇到我是逃不開了,注定只能做我的女人。

行醫救人可以,但什麽老實本分人,你就不要再想了。

至於相夫教子?本將軍才是傾城的真命天子。

以後你嫁給我,便可以好好相夫教子,成為我的賢內助!”

顧傾城哭得更厲害:

“你這裡刀光劍影,跟你在一起時時刻刻都提心吊膽。

你快送我走,我一刻也不要再看見你了!”

“一切都晚了,你既偷走本將軍的心,此生我們便禍福相依了。

你莫要害怕,我會愛你,疼你,保護你。”拓跋湊在她的唇畔呢喃。

顧傾城心道這個人太危險了,跟他在一起遲早遭殃。

自己的仇還未報,若自己就這麽死了,奶娘和師傅這些年的心血,就都白廢了。

“我的傾城,是我的瑰寶,我怎舍得放開你?我又不是老實本分人,只能委屈你放棄這個念想,跟著我了。”拓跋微笑道。

輕撫著顧傾城那嫩白的能掐得出水的臉頰。

幸好傾城剛才沒受傷,否則這樣嬌嫩的肌膚,他肯定心疼死的。

顧傾城啜泣著拽著拓跋的衣領。

“姓奠的,我剛剛才又幫你們療傷,還被你連累殺人。

你想強搶民女嗎?我可是自小已定了親的,到時候……”

“拓跋余?”拓跋淡然問。

顧傾城心裡一抖,目瞪口呆的瞪著他。

魔鬼直呼南安王其名,再風輕雲淡的道:

“放心,我不會讓你嫁給他。

什麽南安王王妃,你更別想了。

若他一定要娶你,我一樣可以殺了拓跋余。

你是我的女人,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包括當今皇上。”

顧傾城所有的言語都梗住了。

他什麽都知道!

她與南安王拓跋余,這所謂的娃娃親,根本沒公開,是極少人知道。

而且他那樣子,幾乎連天皇老子都不怕,這可不就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即便她連番救他,也改變不了魔鬼的秉性。

她震驚得怔愣住,從心底裡發怵。

拓跋見顧傾城過於震驚,不忍再放狠話。

又輕輕拍拍她,安撫她。

“傾城,你知道嗎?剛才刺客衝向你的那一瞬間,我真是嚇死了。

我從沒如此擔心過,我以為真的失去你了。”

拓跋的語氣,心疼得讓人聽起來心碎。

顧傾城又驚又委屈,小嘴微微嘟起來。

“沒想到你的飛針和輕功居然那麽厲害,竟然把訓練有素的刺客撂倒。

更沒想到你就是獵美場那個不會武功,卻僅憑著幾枚飛針就去救人的俠義小子。”拓跋繼續道。

顧傾城的思緒隨著他的說話回到那個獵美場。

“十年前你就救了我,我尋找多年,老天爺又讓我們相遇,這還不是緣分天注定嗎?

你看我們多心有靈犀,緣分究竟有幾生幾世,才會一而再的遇上。”

拓跋再笑親她一口。

“即便有緣,也是孽緣。”顧傾城愁腸百結的聽著,低低嘟囔。

她想到那個夢,那個霓裳上仙說小蝶是白無瑕的桃花劫。

若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麽幾生幾世的緣分,那自己會不會也是他的桃花劫?

“既是有緣,自是好姻緣,絕不會是什麽孽緣!”拓跋自信的笑道。

捧著她的臉,讓她遊離飄忽的眼神不得不注視著自己。

“你剛才的那一箭,不是射向刺客,而是一箭穿心,將你我的心,緊緊串連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拓跋認真道。

顧傾城此刻仍然心有余悸,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令她既愛慕卻又害怕的魔鬼。

在她仍是懵懂的期間,他的唇若蜻蜓點水般落在她的額頭、鼻端、唇畔。

拓跋見過無數佳麗,不管是美豔絕倫,還是端莊賢淑,從未有一個女子,像顧傾城飛躍起殺人那麽美。

那個瞬間,她似一道絢麗的光,照亮了拓跋高傲的心。

更沒有一個女子,像她淡定救人那麽善良溫柔,就像救苦救難的活觀音。

他的女人,美得豔壓海棠,好得宛如觀音!

不管她是誰的娃娃親,又或者已經是誰的娘子,他絕不會松開這個女人。

他欣喜之極,自己不知不覺,竟遇到了瑰寶。

曾經丟失的瑰寶,失而復得。

他一定不會再次丟失!

微微闔眼,顧傾城的眼淚滑落,晶瑩的淚珠滴在他的手上,濺起一朵小水花,再分崩離析。

“你,你到底是好人還是魔鬼?”顧傾城疑惑的看著他。

“你認為呢?”拓跋反問道。

“你一時暴戾殘忍,一時俠骨柔情,一時被人追殺,一時武功蓋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顧傾城不無質疑道。

“哪一個都是真實的我,哪一個我都讓你看得透透徹徹。”拓跋道。

想起那些殘酷的戰場,那些堆積成山的屍骨,那些盼親歸來家人。

他歎了口氣,又徐徐道:“只是有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看,連你自己,都分不自己是好人或者壞人了吧?”顧傾城道。

仿佛為自己抓住了離開他的理由。

“不管是好是壞,亦正或邪,對傾城的真心,卻是天地可鑒!”拓跋不容置疑道。

顧傾城微微抿嘴,表情不置可否。

拓跋忽然又摸著剛才挨打的半邊臉,心有余悸道:

“之前在馬車上真是太險了,原來挨打,還算是幸運的。

若傾城給我招呼銀針,我這雙眼睛,只怕要瞎了,以後就看不見我的傾城嘍。”

顧傾城看著他忽而狠戾霸道,忽而矜貴雍容,忽而風流恣意,忽而笑態可掬的樣子,不知如何,竟“噗嗤”的破涕為笑。

剛才的驚悚,殺人的後怕,對他的抱怨,也就逐漸平息。

“你既非惡狼,又非刺客。我與你又沒有深仇大恨,銀針出手,非死則瞎,我怎會無緣無故就給你招呼銀針。”顧傾城一笑後又故意板起臉嗔道。

“那我以後是不能隨便得罪傾城了,哪怕是為了自己的眼睛。”拓跋擁著她朗聲笑道。

顧傾城嘴角終於有了弧度,又帶著歉疚道:

“可是,我刺你一劍,比起銀針,更可恨吧?”

“那一劍啊?”拓跋摸摸自己的胸口,“這是你給我的吻,是獎勵!”

“……獎勵?”面對這個魔鬼,顧傾城真是無語了。

“你先坐一會,我去給你做吃的。”拓跋起身道。

做吃的?顧傾城又驚愕。

心道:這個魔鬼,身為堂堂大將軍,他還能做吃的?

君子遠庖廚,何況他大將軍的身份高高在上,她就不相信他竟真的還能做吃的。

他再輕輕吻了她一下,才離開,走向廚房,他為她做了干貝海鮮粥。

顧傾城能從開闊的櫥窗看見魔鬼系上圍裙,洗手淘米生火煮飯……

不一會便有鮮香撲鼻。

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鬼,竟然真的為她洗手作羹湯?

那畫面溫馨極了!

顧傾城的心,忽然被什麽撞擊了一下,怦然心動,湧起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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