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娘家情薄
話說安陵緹娜,她母親早逝,如今的安國公夫人,並非親娘,而且趨炎附勢。
她本來有三個異母兄弟兩個異母姐妹,後來有些兄弟姐妹出生便疾病夭折,後來便只剩下安陵緹娜的二哥安陵格仁和三哥安陵超仁和她一個女兒。
她的娘親雖然早逝,安國宮卻把這個幸存下來的女兒當作掌上明珠般疼愛。
兩個哥哥妻妾成群,嫂嫂和那些妾室,個個都勾心鬥角。
可她那些嫂嫂們,卻是一個個的避涼附炎,和安國夫人一樣,見她新寡回娘家,自是冷言冷語,沒有好臉色。
她回到娘家,也得小心翼翼。
幸好她帶著財物回到安國公府,唯一疼愛她的父親,讓她獨居頤園。
她自己豐厚的財物,不用安國公府支出,也可以很好度日。
她一回來便出手闊綽的給全家老少送了各種貴重禮物,夫人嫂嫂們的冷臉才緩和了些。
但畢竟只是一部分財物,兩個不務正業又不長進的哥哥,還有那麽多的妻妾分一些也就顯得微薄。
安陵緹娜的財產也並未全上繳娘家,還佔著他們的頤園。
而且安陵緹娜畢竟是寡婦回娘家,她們覺得不吉利,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嫂嫂們更加冷言冷語,想方設法的趕她走。
而那個同樣是年幼喪母,和安陵緹娜形影不離的李雙兒,那日李雙兒與安陵緹娜逛街購物回來,她大哥李峻見李雙兒大包小包買了那麽多,顯然是很開心。
便問她因何如此開心,李雙兒把終於在賀蘭明月面前掰回一局的事跟她哥哥講了。
“你竟然跟常山王府的上陽郡主打架?”李峻驚愕道。
“哥哥,是賀蘭明月先挑釁,繼而又動手打我,我才還手的。”李雙兒看著略顯不高興的哥哥,委屈的嘟嘴道。
“好了好了,”李峻見他妹妹委屈得想哭,又輕輕撫摸她的頭安慰,“以後沒事,就不要去招惹賀蘭明月了。”
李峻沒心思管那賀蘭明月的事,卻問安陵緹娜回來怎麽樣了。
“……緹娜,她還好嗎?”李峻不掩飾心裡的關切之情。
“哥哥,你還是放不下緹娜姐姐?”李雙兒問。
李雙兒一早就知道哥哥一直暗戀安陵緹娜,以前常常帶著自己來找安陵緹娜,卻找借口說妹妹孤單,想找安陵緹娜相陪。
“或者,我與你一起,去頤園看看緹娜?”李峻道。
李雙兒看著哥哥一副關切之色,沉吟了一瞬,道:
“還是算了吧,寡婦門前是非多。人家緹娜姐姐還想著與南安王殿下舊情複燃呢。
如果被南安王殿下,知道哥哥去找緹娜姐姐,引起南安王對緹娜姐姐有什麽誤會,緹娜姐姐想梅開二度,恐怕就難了。”
“好吧,那你就代哥哥去看看緹娜,若有什麽需要幫忙,隨時回來告訴哥哥。”李峻最後無奈道。
李雙兒隔天便又來頤園陪安陵緹娜。
當年李峻對安陵緹娜一見鍾情,卻苦於沒有借口接近安陵緹娜。
便總是帶妹妹李雙兒來安國公府,讓妹妹找安陵緹娜玩,這樣,他也有機會見到安陵緹娜。
所以李雙兒與安陵緹娜多年前就認識,李雙兒也常常來安國公府找安陵緹娜玩。
如今安陵緹娜新寡回來,沒有什麽知心朋友,倒是李雙兒常常過來頤園相陪。
兩人雖非同病相憐,卻各有各的苦澀。
她倆在花園賞花吃點心喝茶。
頤園雖獨處一隅,如憂思美人佇立一角,卻也曲徑通幽,與安國公府是連通的。
“妹妹,如今若非有妹妹天天來陪著姐姐,姐姐形單影隻,真的算是孤家寡人了。”安陵緹娜歎道。
“世上男人那麽多,那老鬼死了算解脫!”李雙兒狡黠的笑道,“姐姐能脫離苦海,重返都城,應該高興。”
“話雖如此,可妹妹如何知道,一個寡婦的淒涼。”安陵緹娜黯然道。
哀傷的情緒可以感染,安陵緹娜的鬱悶令李雙兒也心酸起來。
“姐姐可知道我哥哥,當初是如何的喜歡姐姐?”李雙兒道。
安陵緹娜淡然的笑笑,默默的點點頭。
李雙兒拉著安陵緹娜的手道:
“哥哥為了緹娜姐姐真是茶飯不思,只可惜姐姐一直喜歡南安王殿下。
我哥哥有自知之明,憑他的身份,怎及得上殿下,又怎敢去爭殿下的愛人。”
“你哥哥李峻,其實也是很不錯的青年才俊。”安陵緹娜微笑道。
李雙兒微微噘嘴道:
“即便是青年才俊,姐姐還是不喜歡哥哥啊。
後來姐姐沒嫁成南安王殿下,被陛下賜婚,哥哥還替姐姐好一陣難過呢。”
“你哥哥如今也妻妾成群,過去的事,也不必提了。”安陵緹娜想起當年,不由得又黯然神傷。
“可是哥哥如今見姐姐新寡回來,還很是關心姐姐,向妹妹我打聽姐姐的近況呢。”李雙兒又狡黠的笑道。
安陵緹娜淡然笑笑:“雙兒,你那些嫂嫂對你可好?”
“哎!”李雙兒重重歎口氣,嘟嘴道:“那些嫂嫂對我好有什麽用,高陽王殿下都不對我好。”
安陵緹娜看著無精打采的李雙兒,勉強擠出笑容道:
“妹妹有哥哥嫂嫂疼愛,總比姐姐常常受哥哥嫂嫂的白眼好啊。”
“你那些哥嫂對緹娜姐姐冷言冷語,確實淒苦。可妹妹心裡的痛苦,也不亞於姐姐。”李雙兒泫然欲滴道。
“你這小狐狸,又怎麽了?”
安陵緹娜口中的小狐狸,卻是好朋友般的親密之語。
與賀蘭明月口中那惡毒的野狐狸自然不同,李雙兒倒是自小便聽慣了的。
“高陽王殿下回來後,我只在太子府匆匆見過他一面,還沒說上一兩句話,至今便再也見不到他的人影。”李雙兒可憐巴巴噘嘴道。
安陵緹娜微微蹙眉,臉上陰晴不定。
“看來,高陽王殿下是不會喜歡我了。姐姐教教我,雙兒該怎麽辦呢?”李雙兒拉著安陵緹娜的袖子苦巴巴道。
“高陽王殿下就這麽忙嗎?”安陵緹娜不著痕跡問,“又或者,她是否故意躲著你?”
“忙那是自然了,堂堂高陽王一品飛鷹大將軍,統領三軍,日理萬機,能不忙嗎?”李雙兒百無聊賴道。
酌了口茶,頓了一瞬,又撇撇嘴:
“可是就是再忙,若想見一個人,也能擠出時間啊!”
“那——高陽王是不想見你嘍?”安陵緹娜問。
安陵緹娜其實比她更關心高陽王的消息。
李雙兒又緊握拳頭,仿佛給自己加油:
“哎呦!不管了!總之,即便他躲著我,我也絕不會放棄的。這輩子,不是高陽王殿下,我李雙兒誰也不嫁!”
“其實,這些年也沒見高陽王傳出什麽桃色緋聞,仿佛他身邊從來都沒有女人,也沒聽說他有喜歡的女子。”安陵緹娜軟軟道。
她一邊端著茶盞細細品茗,一邊蹙眉沉思:“難道,他不喜歡女子?”
“不可能,高陽王殿下肯定喜歡女人!只是他身為堂堂世嫡皇長孫,人中龍鳳,大魏的戰神,天下間最最最英俊的男子,要求太高,還沒有女子能入得了他高傲的眼罷了。”李雙兒篤定道。
李雙兒雙手捧著臉,發花癡的想著高陽王的俊顏。
雖然心裡有無限惆悵,但一想到超凡絕倫的高陽王殿下,又露出一往情深的笑意。
“對了,雙兒,你說那日,咱們在玲瓏閣遇到的那個顧傾城,高陽王若遇見那樣的女子,會不會喜歡呢?”安陵緹娜想著那日的顧傾城,問李雙兒問。
也像是問她自己。
李雙兒被安陵緹娜的話拉回了魂。
陡然一驚,茶盞的茶湯溢了出來。
“……那樣的女子,連我們女子看了都心動,都不由得駐足觀看。
高陽王除非不是男人,否則他肯定會喜歡的。”李雙兒不無擔憂的頷首道。
安陵緹娜的臉色一下子陰霾密布。
而李雙兒簡直要哭了:“姐姐,高陽王要是喜歡那個顧傾城怎麽辦?”
“高陽王連你我都輕易見不著,更何況是顧傾城呢,她們不會遇見的。”安陵緹娜又失笑安慰。
“真的?”李雙兒可憐巴巴的樣子。
“你快別自己嚇自己了,顧傾城還沒出現呢。”安陵緹娜搖頭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笑道。
“未雨綢繆嘛。”李雙兒道,“你說那顧傾城是什麽人,怎麽不來姐姐的頤園找我們?”
“也許,她沒把咱們放在心上?”安陵緹娜不以為然道。
“算了,她還是別來找咱們了,免得被高陽王瞧見!”李雙兒狡黠的笑道。
“看那顧傾城把你嚇的,人家還未出現呢。你如今快想想什麽法子,該如何對付那個整日裡和你過不去的賀蘭明月才是正理!”安陵緹娜對眼珠滴溜溜轉的李雙兒道。
“呦!四妹妹,你這是要教雙兒妹妹對付誰呢?”安陵緹娜二嫂尖銳的聲音道。
“就是啊,都新寡回娘家了,還不懂得安分守己嗎?”三嫂刻薄的聲音附和道。
安陵緹娜和李雙兒相互看了一眼,齊往聲音處看去,便見安陵緹娜的二嫂和三嫂聯袂來到頤園。
她兩個嫂嫂早就自那個小門來頤園花園的轉角處,已偷偷的聽了一會安陵緹娜與李雙兒在談話。
她們相互遞了個眼色,才走出來不鹹不淡的揚聲道。
“二嫂,三嫂……”
安陵緹娜和李雙兒也勉為其難的向她倆打招呼。
“怎麽,妹妹這剛剛新寡回來,那麽快就耐不住寂寞,又教人家李小姐對付上陽郡主,這可是不守婦道啊!”她三嫂微微昂頭,睥睨著安陵緹娜。
“哪裡,兩位嫂嫂聽錯了,緹娜姐姐怎會教雙兒去對付誰?”李雙兒眯著眼睛乾笑道。
“雙兒與緹娜同穿一條褲,當然替她掩飾了。”三嫂冷冷道。
“四妹妹,不是我們做嫂嫂的刻薄你,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
寡婦乃不祥之人,你可大街的去問問,哪有寡婦回娘家住的道理,這會帶給娘家霉運的!”二嫂尖酸刻薄的聲音落下。
“對……這世間上哪有寡婦回娘家的道理。”三嫂的聲音立刻附和:“咱們安國公府難得有安穩的日子,四妹妹也不想娘家的兄弟子侄,有什麽無妄之災吧?”
“四妹妹在齊魯錦衣玉食,貴為虢國夫人,生是虢國公的人,死當是虢國公的鬼。當初就不該回娘家!”二嫂貧嘴賤舌的聲音再度響起。
“是啊,四妹妹是陛下賜婚虢國公,就是一輩子老死在虢國公府,也沒有人敢將四妹妹攆走,那裡才是你該回去的地方。”三嫂也尖嘴薄舌道。
她們一唱一和,像兩隻烏鴉在安陵緹娜和李雙兒耳邊聒噪。
安陵緹娜和李雙兒的臉色都變了。
李雙兒本來就狡黠的眸光變得陰鷙。
“兩位嫂嫂,怎能如此說緹娜姐姐?這裡是生養緹娜姐姐的家,有他的父母,當然可以隨時隨地回娘家了!”李雙兒看不下去,刁滑道,“難道兩位嫂嫂,敢保證自己就永遠不回娘家嗎?”
“哎呦,雙兒小姐倒是牙尖嘴利的。你是未出閣小姐,這些事,你一個姑娘家最好不要參和了。況且這是咱們安國公府的私事,不是你驃騎將軍府的事啊。”二嫂撇撇嘴道。
“可是你們這樣對緹娜姐姐,確實太過分了!”李雙兒咬牙跺腳道。
“聽說雙兒在家裡,你那些嫂嫂確實把你寵上天。”三嫂也甩甩袖道,“可是我們不是你的嫂嫂,不必要看你哥哥的臉色啊。”
安陵緹娜見李雙兒也受辱,便拉著李雙兒,輕輕搖搖頭。
兩位嫂嫂見安陵緹娜無話可說,這才又放過李雙兒。
二嫂左右觀看看頤園,又道:
“咱們的鳶兒馬上及笄了,這園子雅致,應該讓她來這裡住,陶冶性情,以後能嫁個好郎君。”
“二嫂,鳶兒才十歲呢。”安陵緹娜淺聲道。
“十歲也不小了,”三嫂也附和道,“我那惠兒也快長大了,到時候陪鳶兒一起過來,兩個女兒家住在一起,才會相互補益。”
“可是惠兒也才七歲啊?”安陵緹娜沒好氣道。
“女孩子,還是早些獨立好,以後才會掌家。”三嫂道。
“那四妹妹,可有打算何時返回齊魯?”二嫂窮追猛打。
“緹娜姐姐何時回齊魯,自有安國公做主,不用對兩位嫂嫂交代吧?”李雙兒冷冷道。
“雙兒,我們敬你哥哥李峻是驃騎將軍,才讓你三分。你可不要給臉不要臉!”二嫂冷臉道。
三嫂也咄咄逼人:
“雙兒,你也算將門之女,不好好練你的武功,卻管別人的家事,是你哥哥嫂嫂沒教訓你嗎?”
李雙兒還想再和她們爭辯,安陵緹娜向她搖搖頭。
“兩位嫂嫂,緹娜從來沒想過再回齊魯,這裡是生我養我的地方,父親也允許我住在娘家。”安陵緹娜道。
她二嫂三嫂互相對望了一眼。
二嫂簡直是狠狠道:“四妹妹是賴著不走了?”
“還真指望著娘家給她養老,子侄們給她送終啊!”三嫂也叉腰道。
安陵緹娜站起來逐客:
“父親既把這頤園給了緹娜,頤園就是緹娜的養老之所。
今日緹娜身子不適,就不留兩位嫂嫂了!”
她平日看起來柔柔弱弱,此刻卻是冷若寒霜。
那兩個嫂嫂氣得甩袖咬牙,二嫂更加出言不遜:
“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寡婦,還仗著老太爺的寵愛,拿老太爺來壓咱們這些做嫂嫂的了。
告訴你,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頤園,你早晚都要騰出來!”
“咱們安國公府真是造孽,出了這檔子醜事,還有嫁出去的女兒回來霸佔娘家產業的!”三嫂也恨恨道。
“嫂嫂請回!”安陵緹娜又冷冷道。
“自古紅顏多薄命,還真說得不錯,原以為大魏的第一美人,能指望著嫁個皇子王孫提攜咱們娘家。
沒想到被陛下賜婚給個糟老頭子,還不到兩年就守寡回娘家。
竟與兄嫂爭產業,還真是安國公府家門不幸!”三嫂冷嘲熱諷道。
“呸!敢給我們臉色看?不過就是別人穿過的破鞋,還能指望嫁個好人家嗎?”二嫂的話更刻薄,拉著三嫂一邊往外走,一邊罵罵咧咧。
李雙兒氣得追著她們, 捋了把花葉砸向安陵緹娜的嫂嫂,指著她們罵:
“我李雙兒見過嫂嫂多了去了!可沒見過像你們這樣當嫂嫂的,總有一日,你們會後悔的!”
兩位嫂嫂見李雙兒追著自己砸打,氣得連李雙兒一起大罵:
“兩隻臭狐狸,一丘之貉!看你什麽時候也當個小寡婦!”
李雙兒更氣得拿石子砸她們,兩個嫂嫂才嚇得跑了。
李雙兒看著她們的背影,嘴角泛起陰冷的笑。
安陵緹娜見李雙兒如此的護著自己,心裡倒是挺安穩。
卻一想到嫂嫂們如此的對待,又不禁黯然。
李雙兒見安陵緹娜的兩位嫂嫂不但來找茬,連自己都被羞辱,心下著實不痛快。
安慰了安陵緹娜幾句,向安陵緹娜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