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賞賜白綾
顧傾城莞爾一笑:
“很多事情,我母親她們根本不知情。頂點更新最快
是我聽了拓跋余的噩夢,後來再去當年的凝香苑探究。
才發現那床底下埋有屍骨,再把所有事情聯想起來。
閭青煙,當年就是在桂花飄香時節被害。
所以就在中秋月圓,陛下與眾人賞月之際,當著陛下和眾大臣的面前,請閭青蘿入甕。”
“沒想到一向八面玲瓏,殺伐決斷的閭青蘿,竟經不起一絲驚嚇,立馬露了馬腳。”馮左昭儀搖頭歎道,“真是做賊心虛啊。”
顧傾城與飛鴻飛雁又相視一笑。
“若是今晚才讓她知道閭青煙回來,未必就能嚇倒閭青蘿呢。”顧傾城搖頭笑道,“我們已經嚇了她一個多月了。”
“是啊,娘娘,我們已經嚇了她很久啦。”飛雁也嘻嘻笑道,“否則憑閭左昭儀的精明,不會一下子就崩潰。”
“姑姑,閭青煙那個幽魂是我所扮,至於我母親和香秀,則是飛鴻飛雁扮的。”顧傾城又微笑道。
馮左昭儀看著顧傾城,想想閭青蘿被嚇成那樣,真是哭笑不得:
“沒想到你這孩子,不但聰明,你那膽子,姑姑呀,可是不及你萬一啊。”
“現在姑姑知道,一切是傾城裝出來的,根本沒有幽魂,姑姑就不要害怕了?”
顧傾城順著馮左昭儀的背。
“好,姑姑有傾城,就什麽都不怕了。”
馮左昭儀喜愛的看著顧傾城。
稍頓,還是不無疑問道:
“可是一時間,怎麽就能感覺鬼氣陰森,陰風陣陣,還令人生寒。
你又怎能在空中飄蕩,那身子……又怎能那麽長啊?”
顧傾城淺笑道:
“那些全靠李弈和高陽王那些護衛幫忙,用碎冰吹出來的寒氣自然覺得陰風陣陣,遍體生寒。
煙霧繚繞就讓人看不見空中拉著我們飛來飛去的鋼絲繩索。
而且那些煙霧,還是傾城特別炮製,讓所有人暈暈乎乎,便如身在地獄。
我們的裙子還故意做得長長的,在空中飄蕩,就覺得身子很長手腳也長,整個人就真的像幽魂嘍。”
馮左昭儀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
幾乎笑出眼淚:
“你這個鬼丫頭啊,切勿讓陛下知道,是你們所為,否則,可就要治你恐嚇群臣之罪了。”
“姑姑放心。”顧傾城再安慰,“現在姑姑應該不害怕了吧?”
“不怕了……你呀,就是個鬼靈精!”馮左昭儀噙笑點頭。
帶著與有榮焉的溺愛。
確定姑姑不怕了,顧傾城幾個才回去睡覺。
其他膽小的大臣、妃嬪宮人包括上谷公主都瑟瑟發抖,一夜不敢安睡。
仿佛稍一閉眼,那些幽魂就出現在眼前,她們只能拉起被子蒙住頭。
當然,李弈和凌雲那些參與者事後卻笑得幾乎斷氣。
他們之前在凝香苑幫顧傾城裝女鬼,讓拓跋余亦幻亦真,已經令他們震驚。
沒想到更大的震撼,竟在月圓之夜。
那個冷宮竟真的藏有屍骨,二十多年的秘密和冤屈,被顧傾城輕輕松松就翻查出來。
沉冤昭雪。
令害人的閭左昭儀原形畢露。
他們簡直就對顧傾城佩服得五體投地。
江南,後半夜的戰火停息。
拓跋回營,立刻與傾城對視,即便他受傷,中秋節也要見見他的娘子。
當然,他把身上的傷痕掩蓋好,才見他的娘子。
顧傾城便將晚上這些事對拓跋說了。
雖然拓跋身上隱藏著重傷,卻也幾乎笑裂了傷口。
那是怎樣驚恐的月圓夜啊?
他的傾城怎麽就把所有人嚇個半死,還把拓跋余的身世翻查出來。
這個天大的秘密,連他也始料未及。
可惜自己沒當場觀看,否則怕是也笑爆肚皮了。
這個讓他愛得深入骨髓的女人,可真是他的寶貝。
“娘子,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圓。”拓跋將同心鏡照向月光,帶點遺憾道,“這麽美的月光,可惜我不能給娘子親自做月餅,不能一起賞月。”
“夫君,我們現在,也是一起賞月啊。”
顧傾城對著鏡子親了親。
“是呀,我們還是團圓的。”
拓跋摸著鏡子中的傾城,深邃的眼底蘊藏著濃濃的思念。
“夫君,月餅已吃過了。我想吃你……做的面……”
顧傾城微微闔眼,嘴裡美滋滋的喃喃。
“娘子想吃什麽面,下次我給你做。”
拓跋帶著無限寵溺。
“什麽面都好。”
顧傾城慵懶道,累了一天,已經有倦意襲來:
“我就是……就是想見你的面……”
“那就……紅燒牛肉面,好不好?”
拓跋略略蹙眉。
他站著的地方,早已滴落很多血滴。
戰英和侍衛已經拿著藥瓶藥包等了很久,看著地上的血滴乾著急。
“好,就紅燒……牛肉面……”
顧傾城闔上眼,同心鏡砸在她的臉上。
拓跋撫摸著鏡子,輕輕的吻吻鏡子上的人兒。
見大將軍終於與安平郡主對視完畢。
戰英等人立刻心急火燎的趕過來,低啞著聲音焦急道:
“大將軍,快!快上藥……”
徹夜,皇宮諸人幾乎不敢安睡。
翌日,皇宮議論不休,到處皆是談鬼色變。
皇帝在禦書房親審閭青蘿,禦書房妃嬪齊聚。
拓跋余顧傾城當然也出列。
所有妃嬪宮人,除了馮左昭儀和顧傾城她們。
其他人還是心有余悸。
仿佛昨晚那幽魂隨時隨地就會出現在她們面前。
就算坐在禦書房也是坐立不安。
閭青蘿面如死灰,眼眶暗黑,一夜之間竟如鬼魅一樣。
事已至此,連屍骨都在她昔日的床底下找到。
她閭青蘿還有何話可說。
皇帝看看拓跋余,又看看閭青蘿,不無疑惑的蹙眉道:
“閭青蘿,說說吧,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妹妹並非宮中妃嬪,何以會……懷上朕的孩子。
而且彤史……也沒記載,那余兒……”
拓跋燾不無懷疑拓跋余是否是他的親骨肉。
嬪妃中皇后最盼拓跋余不是陛下的親生兒子,那樣子就更加的熱鬧了。
“陛下,難道你……你竟然懷疑余兒,不是您的親生骨肉?”
閭青蘿淚眼婆娑的看著拓跋燾,眼底彌漫著濃濃霧氣,還帶著無邊的委屈。
“當年究竟是怎麽回事,朕只要真相!”
拓跋燾眸光斜瞥了一眼拓跋余,冷厲道。
閭青蘿歪倒在地上,眼睛通紅,緊捏著拳頭。
垂下那曾經高貴的頭顱,和盤托出:
“臣妾進宮,得到陛下恩寵,可是一直都來不了月信,遍尋名醫,也藥石難治。
臣妾多麽想,多麽盼,能懷上陛下的骨肉啊。
無奈,無奈老天爺待臣妾殘忍,終究天不從願。
臣妾知道,即便有傾城之姿,再好的皮囊,以色侍人,終不是長久之計。
便千方百計,想為陛下,留下有我們閭家血脈的子嗣。
臣妾一早就在床底下挖了個大洞,把孿生妹妹青煙,召進宮來,將她藏在裡面。
陛下來凝香苑,晚上……臣妾便把床底下的青煙,換上來。
青煙和臣妾本就是孿生姐妹,與臣妾有幾分相似,陛下……自然不知道身邊人已換。”
“可是禦醫把脈,你確實有喜啊?”拓跋燾又蹙眉問。
“陛下,禦醫每次給臣妾診脈,那躺在床上之人,自然是臣妾的妹妹青煙。臣妾平日裡,只是……裝個大肚子。”
閭左昭儀,說至此,不敢去看皇帝的眼光。
眾人皆嘩然。
“那我母親,就是一直躲在那洞中,整整十個月,不見天日?”
拓跋余痛苦的問。
閭青蘿也不敢看拓跋余冷厲的眼睛,低著頭默默點頭。
“我母親如此艱辛生下我,幫你取得恩寵,她是你的親妹妹,你都不肯放過?!”
拓跋余怒吼。
閭青蘿終於抬頭,去迎接拓跋余悲憤的眸光。
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跪在地上哭道:
“余兒,是母妃對不起你母親,對不起我的妹妹,對不起余兒啊。”
拓跋燾看了顧傾城一眼,又冷厲的問閭青蘿:
“就因為王碧君知道你不能生育,你就蓄謀害了王孝廉一家?
閭青蘿啊閭青蘿,沒想到,朕身邊二十多年的枕邊人,心腸竟是如此的歹毒?!”
稍頓,拓跋燾再痛心疾首的咆哮:
“為什麽?!”
“……為什麽?哈哈哈……陛下,您竟然問臣妾為什麽?”
閭左昭儀緩緩的站起來,倒仍有風姿綽約之態。
“難道陛下,不知道為什麽嗎?”
拓跋燾錯愕的看著閭青蘿,甩袖冷哼:
“你這賤人!朕怎知你蛇蠍心腸裡面,都想的是什麽?!”
閭青蘿淚流滿面,淒然道:
“曾經,陛下說臣妾,是朵解語花。如今,陛下竟口口聲聲,叫臣妾為賤人了?”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你還有臉面,提什麽解語花?!”
拓跋燾冷酷無情道。
閭青蘿淒苦的笑,淚落如雨: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依熏籠坐到明。
臣妾那時,即便有了皇子,卻仍然要在千萬佳麗中,尋得陛下的一點憐愛。
在那芳華正茂的歲月裡,有多少次臣妾,從黃昏等到黎明,坐盼陛下的身影,星沉月落,等來的,卻是失望和孤寂!”
“后宮妃嬪,莫不如此!難道,這就是你蛇蠍心腸的借口?!”
拓跋燾又大聲喝道。
“臣妾一心愛著陛下,為了確保萬一,本宮不得已,才將他們趕盡殺絕。
否則……陛下知道一切,本宮……就什麽都沒有了啊!”
閭青蘿痛哭流涕。
“你做絕了這一切,就以為能擁有一切了?!”拓跋燾拍案爆喝。
稍緩口氣,再痛心疾首道:
“因果報應,果然不爽!你能瞞朕那麽多年,卻瞞不了神明!
你的妹妹,你的好閨蜜,你的侍女,全都回來索命!
閭青蘿,只可惜你只有一條賤命,不夠償還那麽多冤死的幽魂!”
“陛下,臣妾確實不擇手段,可臣妾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能留在陛下身邊,舍不得離開陛下啊!”
閭青蘿又抽抽噎噎的哭道。
“閭青蘿,別再為自己的心狠手辣,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拓跋燾裹挾著巨怒,“事到如今,你以為,還能心存僥幸麽?!”
“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難道陛下……真忍心……殺了臣妾麽?”
閭青蘿哀哀的看著皇帝。
隨即又心存僥幸:
“不管余兒是否本宮所生,本宮確實千辛萬苦的,為陛下留下子嗣。臣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你這賤人,居然還敢邀功?!”
拓跋燾怒極,厭惡的看著閭青蘿。
閭青蘿見陛下對自己嫌棄,又跪向拓跋余,哭道:
“余兒,雖然你是青煙所生,我也是你的姨母,而且沒有本宮,就沒有你啊。
這些年,本宮對你的愛,一點不假,視如親生骨肉。
本宮辛辛苦苦,撫養你長大,你可不能看著母妃,被你父皇賜死啊!余兒,你要救救母妃啊……”
拓跋余痛苦的別過臉。
畢竟,這幾十年的情分,是難抹殺的。
即便,她是自己的殺母仇人。
“閭青蘿,你和柳如霜可真是一丘之貉。即日起,褫奪你閭左昭儀封號,貶為庶人!”拓跋燾喝道。
“陛下,臣妾伺候陛下二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怪隻怪,臣妾不該對帝王動了真情,難道陛下,就一點都不顧念這些年的情分麽?
陛下,您不能這樣無情啊……”
閭青蘿苦苦哀求,悲切的哭著。
拓跋燾嫌棄的看著狀如瘋婦的閭青蘿,冷然道:
“既然你以白綾吊死你自己的妹妹,朕便賜你三丈白綾!
即日前往冷宮凝香苑你的寢殿,當日,你是如何吊死你妹妹,便如何了結自己!”
閭青蘿聞言一頭癱倒地上,臉上死白。
稍頓,拓跋燾緩了一口氣,又道:
“念你曾服侍過朕多年,朕也不逼你,你想何時了結,便何時了結。
只是這期間,沒有人給你送食送水。
你若不想上吊,就像顧仲年當年,餓死王孝廉那般,自己活活餓死。
這便是你,害人的報應!”
他這一席話雖然沒有了方才的咆哮震怒,卻更加的冰寒徹骨,恩斷義絕。
“陛下……您怎能如此待臣妾啊!”
閭青蘿竭嘶底裡的哭喊。
可是,皇帝已經轉頭,不想看她了。
她自知必死無疑,絕望淒怨的看著陛下的側臉: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她臉上死白,襯著那雙像熊貓的眼睛,更加的駭然。
見拓跋燾仍然無動於衷,她哭得驚天動地:
“人生悲涼,莫過美人遲暮,如今臣妾人老珠黃,陛下是被顧傾城那小妖精迷惑,要為她母親報仇,才對臣妾如此絕情啊!”
“你自己種下孽因,不思悔改,還敢對傾城出言無狀?!”
皇帝擊案怒喝。
閭青蘿見皇帝無動於衷,終於對皇帝完全絕望了。
即便曾經再恩愛,帝王一旦無情,比任何男人都要涼薄。
於是又跪向拓跋余,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道:
“余兒啊,生娘不及養娘大,不管如何,你可不能眼看著,母妃被你父皇處死啊!”
“生娘不及養娘大,聽起來,好像是這個理。”
拓跋余點點頭。
卻又冷若寒霜道:
“可是你卻把那親娘殺了,殺母之仇,你還有臉,再提什麽生娘養娘嗎?!”
閭青蘿看著拓跋余無情的眸光,慢慢的,失望的搖頭。
“你們一個個,如此涼薄,都是沒良心的白眼狼啊!怎麽能對本宮,如此無情!”
閭青蘿趴在地上哀哀痛哭。
拓跋余終究不忍,最後長歎一聲,還是向皇帝跪下求情:
“父皇,她終究養育兒臣多年,求父皇免她一死,就讓她在冷宮,余生懺悔。這樣,可是比死,還殘忍啊。”
皇帝也重重歎口氣,又看看傾城, 畢竟害死傾城母親王碧君一家的幕後主謀,是閭青蘿。
他要給傾城一個交代。
略為沉吟,道:
“閭青蘿,你雖罪不可赦,念在你終究為皇家留下血脈,朕雖賜你三丈白綾,卻也不逼你。
你便在冷宮,了卻余生。若是耐不住冷宮的艱難,那三丈白綾,也是可以讓你,了卻痛苦,早日解脫!”
閭青蘿終究還是含恨的被禦林軍架下去,送去冷宮。
拓跋燾看著閭青蘿被架下去,痛苦絕望的背影。
心裡頭也頓時掠過一抹痛楚,跌坐在龍椅上。
那畢竟,是與自己恩愛二十多載的枕邊人啊!
可是,他是殺伐堅毅的帝王,絕不容許別人將他玩弄於股掌!
這便是帝王之尊!
拓跋余雖然為母昭雪,可是看著閭青蘿被打入冷宮,又不由得想起這二十多年的點點滴滴。
他生病,她悉心守護,他被排斥,她也苦心為自己的前程籌謀……
喝著痛心的酒,無聲的眼淚滑落……
香秀被送出宮,並獲贈重金養老。
拓跋燾又命人將閭望闔府捉起來審問,看看當年他們是否一起合謀犯欺君之罪。
結果還真是不出所料,閭望當年確實參與其中,還分了王孝廉的大部分財產。
但總算證實,他們是將閭青煙,送進宮中,代不能生育的閭青蘿懷上龍嗣。
閭望罷免工部尚書之職,也被流放。
閭府一門算是倒台了。
這樣一來,南安王的勢力,好像越來越弱。
皇帝雖然曾經懷疑他是否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如今對他的猜忌,也就終於放下了。